第四十九章

2024-08-28 22:23:05 作者: 蘇錢錢
  明媱聲淚俱下,迅速從一個戀愛中的女人變成被父母扼住命運喉嚨,強行拆散愛情的苦情戲女主。

  這靈敏的反應讓江敏月都愣了幾秒,又氣又笑,最後也懶得去拆穿了,直接上前問她,「還不走?」

  明媱餘光打量了三秒,發現親媽好像沒有生氣,鬆了口氣,沖祁敘擠眼睛,也有模有樣地學了句:「聽到沒,還不走?」

  「……」

  祁敘一時竟分不清這兩母女到底是在演戲還是來真的。

  反正自從當了明媱的工具人,是演的還是裝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全憑猜就完事了。

  祁敘點點頭,跟江敏月道別後上車離開。

  明媱屁顛屁顛地跟著江敏月,小心翼翼地試探她,「媽你怎麼才回來,你去哪啦,你跟誰玩啦。」

  明媱這會兒的做賊心虛都快寫到臉上了,江敏月又怎麼會看不出她這些小把戲。

  只是今晚她本就想給兩個小年輕一個見面的機會,沒想過追根究底,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回家後,明媱又偷偷拿出日記本,剛寫完今天水療床的感受,江敏月忽然端著牛奶進了房間:

  「都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寫什麼?」

  她沒敲門就進來,嚇了明媱一跳。

  馬上就把本子合起,「沒什麼,記個東西。」

  「從小就這樣神神秘秘的。」江敏月把牛奶給她,叮囑道:「後天去試鏡,這幾天早點睡,養足精神。」

  「知道啦,媽你會陪我一起去嗎?」

  「我不去了,免得給你壓力,安妮會陪你。」

  「好滴。」

  這邊剛喝完牛奶準備睡覺,明媱又收到祁敘的微信。

  【後天要見客戶,還有幾個會,實在抽不出空,晚上陪你一起吃飯?】

  明媱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沒有真的想過要祁敘來。

  畢竟片場人多口雜,他又不是普通人,萬一去了被人認出來反而還麻煩。

  【行啦,那你先想好用什麼理由把我從大女王手裡約出來吧嘿嘿。】

  -

  一天後,終於到了明媱試鏡的日子。

  林繼暉這個人選角有個特點,就是不在意咖位。他只看眼緣,只看是否符合自己創作的人物,所以來試玉茯苓這個角色女演員特別多,從一線二線到十八線的都有。

  大家都是衝著林繼暉的名聲來的,林繼暉就是一塊金字招牌,誰演誰紅。更別說這次還能跟復出的江敏月合作,影片還沒開拍就已經有了超高的熱度。

  不誇張的說,這部《盜江湖》一旦上映,絕對會橫掃國內外各大電影獎項。

  因為是古裝武俠片,明媱需要先試妝,林導要看的是小捕快的造型,也就是女扮男裝的造型。

  畢竟不是每個女演員都能駕馭男裝,並且還要駕馭得可愛,俏皮,靈動。

  這個妝容造型就整整做了一個小時。

  做完的時候明媱自己都覺得新鮮有趣,頭髮被紮成了一個髻盤在頭頂,帶著一頂黑色官帽,一身黑衣捕快裝英氣不凡。


  活脫脫一個英俊又俏皮的小捕快。

  明媱打量自己,突然生出一個念頭,給祁敘發微信。

  【祁總,要看制服誘惑嗎?】

  沒一會祁敘就回了過來:【你的看,別人的不看。】

  【發個紅包,馬上誘惑給你看。】

  幾秒後,紅包果然到了。

  明媱興致勃勃地點開。

  好傢夥。

  堂堂祁總竟然發了個一塊錢的大紅包!

  明媱:「……」

  這麼摳門的總裁還是第一次見。

  活該你只配看捕快誘惑。

  於是明媱叫人給自己拍了張拿著劍的全身照,然後把照片發過去:

  【是不是很誘惑?】

  祁敘那邊很久都沒動靜。

  估計是給看蔫了。

  明媱洋洋得意了會,祁敘忽然又發來一條新信息。

  【你提醒了我,說好的維密秀什麼時候安排。】

  明媱一愣,這男人竟然還惦記著這件事?

  【你知道維密秀是什麼?你不是沒看過嗎?我就說你們男人口是心非,明明喜歡的很還裝沒看過。】

  祁敘沒解釋,就專注問:【所以什麼時候安排。】

  明媱心想看你個大頭鬼吧。

  【一塊錢你只可以看捕快秀。】

  說著拍了個大鵬展翅的造型發給了他。

  祁敘:「……」

  祁敘身上沒現金,經常消費的幾個地方都是綁定了自己的黑卡,簽名消費即可。

  微信什麼的,他從不用。

  看了眼餘額,裡面還有兩塊錢。

  就這兩塊錢還是上次不知道和蔣禹赫打的什麼賭,對方轉給自己的,那逼也是個對外消費沒底線,兄弟情只值一塊錢的東西。

  正好在開會休息間隙,祁敘研究了下微信的支付方式,隨便綁了張自己的卡。

  明媱很快收到來自他的新信息。

  【向瑤池小仙女轉帳99999元。】

  明媱:【???幹嘛?】

  【維密秀的定金。】

  明媱:「……」

  狗男人終究不是什麼清流,都一樣的喜歡看性感美女罷了。

  明媱啥也沒說,錢也沒接,就回給祁敘一個表情包。

  【你好騷啊.jpg】

  祁敘:「……」

  這時有現場工作人員來通知明媱去準備,可田安妮還沒回來。

  她剛剛說去上洗手間,都二十分鐘了還不見人影。

  按照程序,她是要陪著明媱一起進去的,在試鏡前把演員的資料提交給副導演。

  明媱給她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明媱又去洗手間附近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人,正想返回化妝間,忽然看到田安妮從一個偏僻的道具室里出來。


  後面還跟了個男人。

  那男人去拉她的手,被田安妮打開,兩人好像發生了什麼爭執,在吵架。明媱聽不清在說什麼,但很快,那男人就把田安妮重新拽回了房裡。

  啪的關上了門。

  明媱嚇得趕緊轉過身躲起來。

  如果她沒眼花的話,剛剛那個男人不就是林繼暉嗎!

  明媱心撲通撲通亂跳,瞬間腦補出了一部《經紀人為了我被導演強迫潛規則》的劇。

  認真說,田安妮雖然三十出頭,卻剛好擁有著這個年齡段女人超強的魅力,姐氣十足。向他示愛過的小鮮肉很多,甚至還有一些混姬圈的對她表達過好感。

  她是那種很颯爽的御姐型女人,魅力勝過容顏。

  當然,田安妮本身也是漂亮的,尤其是身材,相當有料。

  這樣的女人,一般男人是拿不下的。

  明媱躲在牆後不知道要怎麼辦。

  開始是怕田安妮被這個林繼暉占便宜,過了幾秒又覺得不對,她應該擔心林繼暉被田安妮打傷才對。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對田安妮不好。好歹林繼暉是名導,萬一到時候反咬田安妮一口怎麼辦。

  情急之下,明媱看了看周圍,趁沒人經過的時候走到道具室門口踹了一腳。

  踹完就躲到牆後暗中觀察。

  還好,這一腳好像震懾到了裡面的人,沒幾秒門就打開了。

  田安妮衣服有些凌亂,林繼暉跟在她身後,左右看了看走廊,一前一後地離開。

  明媱這才鬆了口氣,緊跟著他們回到片場。

  田安妮神情平靜,看不出一點異樣,她跟明媱說:「準備一下,馬上到你了。」

  明媱點點頭,也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一個字都沒問。

  這場要試的戲講的是玉茯苓與錦衣衛男主在打鬥中不小心髮髻散落,暴露自己女人身份的情節。導演主要想看演員從男到女,英氣與嬌羞的情緒切換。

  明媱雖然平時私下裡笑嘻嘻的,但一旦在鏡頭前,狀態全面沉浸在角色里時,也有著讓人挪不開眼的魅力。

  她三天的苦訓不是白練的,今天的打鬥戲格外順利,每個動作都打得行雲流水,最後頭髮甩落的一刻,她也充分演出了一個掉馬憨憨的手足無措和羞赧。

  林繼暉一直面無表情地看著監視器,結束了也就淡淡點了個頭,「可以了,回去等消息。」

  明媱還以為他至少會跟自己說點什麼,畢竟之前在宋導那試鏡的時候,每次結束宋導都會提出很多不足的地方。

  兩人一起離開房間,明媱問田安妮:

  「姐,我沒戲了吧,你看林導好像一點反應都沒有。」

  「安妮姐?」

  田安妮這才回神,「沒事,我們等消息就好。」

  明媱看出了田安妮的心不在焉,走了幾步欲言又止道,「安妮姐,其實這個角色我拿不拿都沒關係的,畢竟我還是個新人,你不用為了我……」

  明媱斟酌了下用詞,「不用為了我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明媱只是想暗示田安妮不用去特地討好林繼暉,或者怎麼樣。


  然而田安妮看了她幾秒,忽然說:「是你踢的門對吧。」

  明媱閉了閉嘴,沒有否認,「我怕你吃虧。」

  田安妮輕輕一笑,揉她的頭,「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專注演戲就行,其他的別管。」

  田安妮都這麼說了,明媱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畢竟經紀人的工作範疇和方式她不專業,也不好去干涉。

  回去的路上兩人聊了些別的話題,就在閒扯的時候,明媱忽然看著後視鏡,疑惑地問:

  「姐,後面那輛馬自達怎麼一直跟著我們?」

  -

  下午五點,祁敘還在開會。

  度假村二期已經開始動工,二期和一期的酒店式完全不同。二期主打新中式風的別墅型園林,將舒適隱於山水間,更符合富人們想要追求的遠離喧囂的桃花源世界。

  因此,相對應的市場宣傳也進入了規劃中,相關人員建議祁敘尋找合適的明星藝人,和青雲山合作,拍一段宣傳片在全球播放宣傳。

  其實這個建議祁敘早有考慮,青雲山是國內5A級景區,利用景點拍一段類似公益性質的旅遊宣傳片,是擴大度假村知名度最好的切入點。

  而這個代言人,他也早就有了屬意的人選。

  下面的高層正商討其他的方案,何正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倏然變得緊張。

  過了沒多久,就起身走到祁敘身邊,低聲道:

  「祁總,明小姐剛剛的新聞你知道了嗎。」

  祁敘皺眉,「什麼新聞。」

  何正馬上拿出手機,「剛剛微博推送的新消息,明小姐和經紀人遇到了車禍,現在人已經送到了醫院,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但網上已經炸了。」

  大概是事情來得突然,祁敘有幾秒甚至恍惚了,「你說什麼?」

  他整個臉色都變了,但腦子又是清醒的。反應過來後不等何正再說第二次,馬上起身離開了會議室,留眾人面面相覷。

  「發生什麼了?」

  「祁總怎麼了?」

  「何助,什麼事那麼急,祁總去哪了?」

  何正心情也很複雜,什麼都沒答,匆匆解散了會議。

  祁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平靜地坐到車上並發動汽車的。

  他長這麼大經歷過太多,過去多難的關他一個人都扛過來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身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般,靈魂和身體分割開來,人是虛浮的。

  他一邊開車一邊給明媱打,卻無法接通。

  田安妮的電話也是。

  心急如焚,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車開到路上才反應過來,他都不知道明媱去了哪家醫院。

  祁敘馬上聯繫蔣禹赫,通過他的圈內關係查到是送去了私立的安和醫院。

  等紅燈的時候,祁敘努力讓自己控制了闖紅燈的念頭,冷靜下來,去網上搜尋一些新消息。

  明媱出車禍的消息已經上了熱搜。

  #小師妹明媱車禍#

  下面的評論已經達到了十多萬條,很多不敢相信的,很多祝福平安的,還有一些在爆料原因。


  說是明媱的私生飯在影視基地蹲到了田安妮的車,也看到明媱上了車,就一路跟蹤圍堵,結果在某個路口田安妮和某私家車相撞,私生飯的車為了躲避追尾也撞到了另一輛大貨車上。

  還有網友爆料了現場的圖片。

  大型車禍現場,四輛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損。

  祁敘不敢再看下去了。

  心跳得很快,手心也汗涔涔的,全是冷汗。

  他從沒有過這樣的心慌和不安。

  同時又自責為什麼今天沒有陪明媱去試鏡,如果他去了,他開車,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在這期間,越來越多的人打來電話詢問明媱的消息,祁敘無心去回應,最後只能關了機。

  儘管努力克制著自己,但他大腦還是很亂,閃過了很多念頭。

  比如,如果失去了明媱怎麼辦。

  剛冒出這個念頭,祁敘的心跳就亂了節奏似的,整個人好像陷在白芒芒的雪地里,身體逐漸冰冷空洞,思緒被掏空,五臟六腑都被掏空。

  最後只剩一具軀體。

  ……

  祁敘把車開得更快,所有不敢去想的情緒全部壓在心底,好不容易到了安和醫院。

  急診站,祁敘問:「車禍過來的明媱在哪裡。」

  安和醫院是京市最出名的私立醫院,專門服務上流社會,娛樂圈演藝界,這裡的護士對看到各種名人一點都不稀奇。

  頭都沒抬,指著一個通道,「那邊過去第三間。」

  祁敘想也不想就趕了過去。

  那間房被帘子拉著,護士醫生進進出出,人人臉上都好像很緊張。

  他想要進去,被一個護士攔下,「別打擾醫生,病人正搶救呢,門口等著。」

  祁敘:「……」

  很快,江敏月也從這個房間被趕了出來。

  祁敘緊張又冷靜地按住江敏月問,「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

  江敏月頓了頓,抬頭,「重。」

  祁敘:「……」

  「渾身多處骨折,骨盆是最嚴重的,可能會造成神經受損,醫生說不排除下半生坐輪椅的可能。」

  祁敘失重般往後退了兩步,足足接受了好幾秒,才自言自語地說:「那就好。」

  江敏月皺眉,「這還好?」

  「對我來說她人還在就夠了。」一直繃緊的祁敘終於鬆了口氣般坐下,手按了按眉心,「起碼她活著,我們還有下半生。」

  江敏月眼裡不易察覺地動了動,有些情緒一閃而過。

  就在這時,面前的門打開,有護士叫:「病人家屬來了沒有?」

  祁敘迅速站起來,「我是,怎麼了。」

  護士睨他,「你是病人什麼人?」

  「老公。」祁敘脫口而出。

  護士:「???」

  她又看了遍手裡的病人資料,抬頭認真問祁敘:「你是……病人的老公?」

  祁敘不悅皺眉,「有什麼問題?」


  護士心情複雜地看了又看,幾秒後,覺得可能是自己孤陋寡聞了,便閉上嘴遞來一張紙,「那你在這裡簽一下字,他睪.丸破裂了,我們要儘快給他手術。」

  祁敘:「……?」

  什,什麼丸破了?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祁敘?」

  祁敘一頓,渾身都好像被電打了般,漂浮的靈魂瞬間回歸身體。

  他清醒了,卻不那麼敢相信。

  當即回頭去看,就看到明媱額頭上貼了塊紗布,沒事人似的站在過道里。

  明媱朝他這邊走:「你怎麼來了?誰告訴你我在這的?你幹嘛呢,給誰簽字——」

  話還沒說完,祁敘再也沒忍住衝破胸膛的情緒,兩步上前抱住了她。

  抱得很緊,像要把明媱嵌進自己身體裡的那種緊。

  「你沒事?」

  明媱被他這個樣子弄得措手不及,眨了眨眼睛,「誰跟你說我有事了。」

  剛問完,明媱自己也反應過來是誰了。

  她扁嘴不滿道:「哎呀媽,你看你把我男朋友嚇的。」

  丈母娘一臉無辜,嘴角卻漾著笑意,「他一來就問我這裡面的病人怎麼樣了,我實話實說而已。」

  明媱哼她,「媽你就是故意的。」

  接著跟大人安撫小孩似的拍祁敘胸口:「沒事沒事,裡面是跟我的那個私生飯,男孩子,我媽過去看看他怎麼樣了。我就額頭撞破了一點縫了三針,乖乖乖,別怕。」

  祁敘:「……」

  到頭來他還成了被安慰的那個人。

  但是感謝老天。

  祁敘無法用語言去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當所有可怕的假設都成為不可能,他真切地擁抱著明媱,他只想讓自己永遠都不要再有這樣後悔的時候。

  他深深抱住懷裡的人,許久喃喃說——

  「明媱,我們結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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