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其實林晚意比誰都要緊張。
她知道,是她有點過分著急了,多一天都不想留給宋凜州了。
可是感情這東西向來來勢洶洶,沒有安全感的愛情她不如不要,她只是想要一個結果——他究竟喜不喜歡她。
林晚意緩慢轉身看向宋凜州,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線條流暢又清俊的下巴,沒有胡茬,特別乾淨。
「撲通撲通」,一聲又一聲,她的心臟不合時宜地狂跳起來。
宋凜州終於開了口,嗓音有幾分沙啞:「我喜歡你,不想讓你走。」
連帶著抱她的動作也輕柔起來,仿佛他懷中抱著的是稀世的珍寶,易折又易碎,那般的小心翼翼。
男人低低笑著,眸中的寵溺一塌糊塗:「你是想聽這個嗎?」
在他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林晚意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放空。她期盼了那麼久的結果,在這一刻終於宣之於口。
仿佛一塊大石頭轟然墜地,眼角眉梢的甜蜜遮都遮不住。
然而,他後面又緊跟了句「你是想聽這個嗎」,合著就是他覺得她想聽才說給她聽的?
林晚意突然覺得這個男人腦袋裡有泡。
她又使勁掙脫,氣呼呼地說:「我什麼都不想聽,你也什麼都不用說了總行了吧?」
宋凜州的手臂忽而收緊,林晚意一時沒有掙脫掉。
男人在伸手捧起她秀美的臉,幾不可查地輕嘆一口氣:「我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
「我的心裡一直有你,做什麼事情都不可避免會想到你,」宋凜州喟嘆一聲,「我原本以為你能看出來,沒想到還需要我挑明。」
宋凜州一直都承認自己喜歡上她了。
就連厲清都看得出來,身邊的朋友更是。他想不到,這個小傻子卻一直猜來猜去的,還因為這個跟他置氣。
林晚意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太對勁,眉毛皺了皺:「可是那次綜藝節目,你說喜歡清純溫順的,我不是這種類型啊。」
宋凜州將她的身體板正,與她平視,他彎了彎唇角,笑意濃濃:「你想一下,那次你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我喜歡能唱能跳有feel的那種。
不是她說的還能是誰說的?
林晚意忍不住捂住了臉,不好意思地笑了。
「宋凜州,所以你故意的?」她眸中閃爍著驚愕。
宋凜州眸色沉靜:「嗯。」
他竟然也會這麼幼稚啊!林晚意想不到。她自己的審美取向以前確實是能唱能跳的,但是後來不知不覺就改變了。
「當說你說能唱能跳,很顯然那不是我,於是我就隨口說了一個與你截然不同的標準,」想到這裡,宋凜州失笑,「小意,我沒想到你會放在心上,我喜歡的類型就是你這樣的。」
林晚意什麼樣,他就喜歡什麼樣。
他人生中第一次動心是因為她,那麼此後餘生喜歡的人也只會是她。
林晚意心跳急速跳動,這會兒更靜不下來了,沒有什麼比自己喜歡的人對著自己表白更讓人動心了吧。
她別開了視線:「我以前的確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太嚴肅了,可後來不知不覺也覺得你挺好的。」
宋凜州輕笑,伸手將林晚意攬在懷中:「以後不許胡思亂想了,有什麼事情就直接來問我。」
說到這個,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兩天很作啊,你這麼忙還去接我,我還跟你鬧小脾氣。」
本來林晚意還沒覺得有什麼,此刻一復盤這兩天她的行為,確實有點過分,兩個人明明沒什麼矛盾,她竟然還說了以後搬出去住的鬼話。
簡直太瘋狂了。
宋凜州清冽的氣息縈繞她鼻息,他輕輕吐著字,嗓音清淡:「是我沒給足你安全感。」
林晚意愉悅地抿起唇,伸手在他胸口畫小圈圈:「你知道就好。」
雖然這麼說,她心裡也清楚自己也有問題,以後慢慢改變就是了。
「那宋凜州,我們現在就不是塑料夫妻了吧?」
聽到這個熟悉的詞語,宋凜州失笑:「我從來沒覺得我們是塑料夫妻,從我決定跟你結婚的那一刻起,就是奔著一輩子去的。」
其實多多少少也是有一點好感的,他不排斥她的靠近與接觸。
只是那個時候他在事業上有很多難題需要處理,顧不上兒女情長。如果他們早點像這樣共處,接觸,或許早就非常恩愛了。
宋凜州揉了揉她的發頂:「以後不許再提這個詞了。」
「好。」林晚意笑著點了點頭,跪在他身體的兩側,探頭上去,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宋凜州表情又驚訝又錯愕,過去幾秒,眉眼間又充溢著絲絲笑意,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了。
「我親我老公不可以嗎?」她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宋凜州慢條斯理地笑了笑,將她的碎髮帶了上去,露出那張明艷大方的嬌俏臉龐:「當然可以,宋太太您隨意。」
「這還差不多。」
兩人互通了心意,便自然而然膩歪了一上午,到了下午,宋凜州開車帶著林晚意回了趟林家。
提前知會了林政,並且讓他想盡辦法把林皎皎留在家裡。
傭人幫著拉開門,宋凜州牽著林晚意的手進了別墅內,現在還在年假內,公司都放了假,林皎皎正陪著沈雲看電視節目。
電視節目吵吵嚷嚷,沸反盈天,林皎皎在這邊上演著母慈子孝。
看到林晚意一剎那,林皎皎的心跳狠狠跳動著,她眼睛閃爍了一下,又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
一定不會被發現的。
那個傻逼張老師明明答應她會搞一些小手段,可臨到頭又害怕了,真是個膽小如鼠的老頭子!她明明都給他發財的機會了,這點膽量都沒有,註定這輩子也幹不成什麼大事,活該窮一輩子。
好在她提前清理乾淨了監控錄像,應該沒人發現。
林皎皎不斷地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生怕被林晚意看出來她慌亂的心情。
她甚至還努力使自己綻放出一個甜美可人的笑,跟宋凜州打招呼:「凜州,你們來了呀!」
宋凜州投向她的視線淡漠而冷清,轉瞬就將視線望向別處。
林政聽見了樓下的動靜,趕緊從樓上下來。
然後,林晚意冷嗤一聲,上前一步,啪地一聲,一個巴掌打在林皎皎的臉上,房間內迴蕩著回聲。
林晚意之前打過林皎皎一個巴掌,是因為她講了很不禮貌的話,當時林晚意手下留情了,這次一點情面都沒講,瞬間在那張白如珠玉的臉上留下了好大一片紅印。
林皎皎怒了:「林晚意!!你竟然打我?」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林晚意,趕緊求沈云:「媽媽,你看養出來個什麼白眼狼,竟然直接打我了,你們好吃好喝地養著她,她嫁了人就不認爹娘了,嗚嗚嗚嗚……」
那叫一個涕泣漣漣,怎不惹人憐惜。
沈雲拿她當寶貝疼愛,自然不會允許自己的寶貝就這麼被人打了。
沈雲站起來正欲說什麼,就見林皎皎又找宋凜州告狀:「凜州,我早就跟你說要看請林晚意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你還不聽,你看看她,連自己的親妹妹都打,你還這麼信任她嗎?」
「小意是我太太,我不信任她難道信任你?」
他冷冷的嗓音,不怒自威的模樣,讓林皎皎怵得往後退了幾步。
男人一身西裝,挺括又合體,氣質矜冷,表情淡漠,光是站在那裡,就使得室內的溫度降至冰點以下。
沈雲這會兒忍不了了,這兩個外人莫名其妙來到家裡,還打了她的親生女兒,她皺緊眉頭,將林皎皎護在身後。
林晚意抱著臂:「林皎皎,都這個時候,我們也該算總帳了吧?」
「不會這個時候你還在裝吧?」林晚意眼底一片漠然,她冷笑一聲。
林皎皎神情已然慌亂,還試圖為自己辯解。
「林晚意,你不能什麼事情都怪到我頭上,你是明星,萬一是那些黑粉乾的呢?希望你查清楚,找到證據再來找我。」
林皎皎氣得胸腔上下起伏。
宋凜州伸出骨節修長的手,從公文包里拿出來證明材料,都是他提前準備好的。包括這次爆破的視頻,與張老師的通話與簡訊記錄,還有上次網上污衊查出來的ip地址,一起交給了林政與沈雲。
沈雲看過周密的資料,自然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都幹了些什麼,她錯愕不已,直直倒在了沙發上。
而林政氣得指著她,差點背過氣去。
「皎皎,你跟媽媽說實話,你真的這麼對你姐姐了?」
在網上找水軍黑林晚意暫且不記,就光說這次爆破的事故,要真的出了,那可是牢獄之災啊!
她不敢想像,她培育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竟然有一個蛇蠍心腸。
以前林皎皎對林晚意也不好,她將之理解為女孩子之間的小情緒,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偏向自己的親生女兒。
又哪裡會想到,竟然是養虎為患!
「媽,你別相信她說的話!」林皎皎眼尾通紅一片,很想找藉口給自己辯解,卻找不出來。
林晚意的聲音很淡定:「林皎皎做的壞事當然不止這些,以前那些我都沒放在心上,心想我們自己解決就好,可現在,她差點就威脅到我的生命了,我打算把她移送到公安機關。」
「啊?林晚意,你有必要這麼絕嗎?」林皎皎哭著咆哮,越來越著急,甚至有些絕望。
「這件事是我錯了還不行嗎?你現在一點傷都沒受,可你讓我丟進面子了,這還不夠嗎?」
林晚意冷笑:「你所謂的面子就這麼值錢?!」
宋凜州冷嗤一聲,高大的身形坐到了沙發上:「林皎皎,很久之前我就想找你算帳了,可小意不讓,她說林家對她有恩,你們的事情可以自己解決。」
嗓音冰冷,如風刀霜劍,寒冰利刃。
他繼續淡淡說著:「可你現在威脅到我太太頭上了,身為她的丈夫,我忍不了,你說,該怎麼處理你好呢?」
這次的事故跟以前不一樣。
如果張老師不是提前溝通過的,如果這次的爆破師是個被財富驅使的小人,或許,如今的林晚意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甚至,還有更糟糕的。
每每想到這裡,宋凜州都無法原諒林皎皎。
林皎皎知道,宋凜州如果真的想弄死她,就跟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以前的盛平集團還需要與華恩珠寶合作,現在的盛平早就成了國內龍大老大,是他們華恩珠寶需要抱著盛平這條大腿。
她哭嚎著:「凜州,我只是太喜歡你了,我想得到你,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們別把我送到警察局。」
林晚意默默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林皎皎根本就沒有做壞事的智商,卻偏偏長了一顆壞心。
也好在林皎皎不是那麼聰明,如果智商真的那麼高,恐怕現在的她性命都堪憂了。
林皎皎見宋凜州沒有絲毫動容,又過來求林晚意:「這次的事我真的做錯了,姐姐求求你了,放過我這一次吧,我還這麼年輕,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宋凜州拿出一紙合同,黑眸依舊凌厲,淡淡勾了下唇角:「林伯伯,我這邊只有一個條件。」
林政也知道女兒闖了大禍,怕得不行,也知道對不起自己的大女兒,氣勢很弱:「宋總,您說吧,只要說了我們就同意。」
「是小女給您添麻煩了,我再代她給你們道歉。」
林政彎下了腰,濃眉皺著,滿臉的歉意。
滿室的靜寂里,宋凜州薄唇輕啟,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與堅定:「把林皎皎送出國,永遠不能回來。」
「更不能靠近我太太半步。
出來之後,竟然下雪了。
現在的天氣預報一點都不准,只預報了今天有雨,哪想到附贈了一場令人欣喜的雪。
本以為小年夜的那場雪就已經是恩賜,哪裡想到年後,竟然又落了雪,女孩子都喜歡這樣浪漫的東西。
林晚意扯了扯他的衣角,叫他的名字。
「宋凜州。」
他抬眸看她:「怎麼了?」
「林皎皎竟然就這麼直接同意了。」林晚意嗓音有點小,瑩白的臉蛋昂起來。
「不同意還能怎麼,」宋凜州淡笑,「這已經是她最好的結局了。」
「想到國內再也沒有一個這麼討厭處處跟我作對的人,還真的有點快樂呢。」雪花簌簌地落下來,她眼尾勾起一汪笑意。
雪花無聲地降落,天地間恍然白茫茫一片,宋凜州悠悠笑道:「真容易滿足。」
「我本來就容易滿足,哪像你,野心那麼大。」林晚意嗔怪地瞪他一眼。
看似是在懟他,其實是誇他。如果宋凜州沒什麼野心,就只是個長著張俊臉的草包,她才不會喜歡他。
「野心大不好嗎?」宋凜州蹙眉,喉間一緊,「給小意創造更好的生活。」
林晚意挑眉笑:「你最近可越來越會說話了。」
「是宋太太教得好。」
宋凜州見識了女孩的小脾氣,可不敢兀自邀功,還是將功勞歸結到了林晚意的身上。
林晚意滿意得不得了,欣喜地舉起手心,讓小小的一朵雪花躺進去,安靜融化,化成消失不見的小水珠。
「我以前上學那會兒流行一句話,挺非主流的,好像叫『下雪天想跟你一起走,一不小心就白了頭。』」
可能是出自某個韓劇,只是那時候的她準備藝考,一心想成為演員,不像別的女孩那樣,談談戀愛,享受年少的浪漫。
哪想到十年後的今天,她實現了當初的夢話,身側也有良人作陪。
宋凜州在唇邊品味著這句話,不由自主也笑了。
他忽地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於是,此時此刻。
漫天飛雪在空中交織著,雪花飄飄忽忽,仿佛梨花開了滿城,他們安靜地接吻,將彼此的溫度與深情傳遞。
「我只說要一起走,你親我幹什麼?」
宋凜州的眸子黑白分明,嗓音里裹挾著勢不可擋的溫柔:「想吻你。」
頓了頓,他斂了斂睫:「小意,我們不光在雪裡走,還在雪天接了吻。」
「一定能永遠在一起。」
他本就是清冽又讓人怦然心動的好長相,此刻深深望著她,眸中似乎盛著一團熾盛的火把,認真的不成樣子。
林晚意忽然就笑了:「宋凜州,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幼不幼稚啊!」
宋凜州抬手,將她發梢殘留的雪花拂下來,慣常冷淡的臉龐溫柔起來,笑意一點一點從唇邊蔓延到眼尾。
「愛情本來就會讓人變幼稚。」
林晚意也笑:「那我就陪著你變幼稚。」
「宋凜州,我們再走一會兒吧,這樣我們就真的可以白頭到老啦!」
他勾了勾她的鼻樑,寵溺道:「聽你的。」
林晚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於貪心了,兩人才剛剛表白心意,她就開始奢望餘生,甚至下輩子。
老天呀,她這輩子沒做過任何壞事,就這麼一個心愿,一定要實現呀!
林晚意十指併攏,滿腔的愛意赤誠明亮,悄悄對著神明許下心愿。
後來的後來,林晚意看過無數次雪,可沒有哪一次像這一天令她難忘。
長夜無聲,落雪也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