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自己沒有看花眼,她眼睛裡確實出現了一個赤面鬼影,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隨後我就感到一股寒氣將我包裹其中,凍得我瑟瑟發抖。
行為詭異的老嫗,陰氣森森的房間,忽而閃現的鬼影,這一切足以證明此地確有古怪,我不敢逗留開門而出。
吳彪道:「這個姿勢會一直保持到三點鐘。」
「馬嬸對你說了什麼?」廖叔問道。
「她話沒說完,只是告訴我村子裡除了有白日壽,還有夜梟,她說的夜梟不是貓頭鷹吧?」
廖叔皺緊了眉頭道:「當然不是貓頭鷹,白日壽是白天為人,夜裡為妖,而夜梟則是白天黑夜都為妖的人,夜梟的道行可比白日壽高多了。」說罷他對吳彪道:「其實找到馬嬸修煉的密道,見到骸骨量我就有點奇怪,憑她一個人很難殺死這麼多的動物,嬰兒,沒想到還真是另有妖物。」
「那得趕緊把他找出來,否則會有更多無辜村民受到傷害的。」吳彪道。
「先別急著對付夜梟,剛才我在馬嬸的眼睛裡看到一個赤面青衣的倒影,我肯定沒看走眼,這間屋子裡是真的不乾淨。」我道。
「倒影?你看到的影子頭是朝上還是朝下。」廖叔情緒忽然緊張起來。
「朝上。」說罷我自己都覺得不對,因為從物理學影像投射原理,我在別人眼睛裡看到的倒影與現實中是反過來的,所以赤面青衣的影子應該是大頭衝下才對。
廖叔嘆了口氣道:「吳警官,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監獄的人絕對會同意做驅魔法事的。」
「你想到說服他們的理由了?就憑馬銀花的這幅怪狀?還是她眼睛裡倒映的鬼影?」
「都不是,這話不用咱們說,你讓監獄的人給馬銀花做個B超就成。」
吳彪對於廖叔那是言聽計從,立刻去找監獄協調此事,之後監獄副所長親自出面聯繫了醫護人員給馬嬸做腹腔B超,三十多歲胖胖的婦女半夜從家趕來,虎著臉走進醫療室去給馬嬸做B超。
她用口罩牢牢掩住口鼻,接著在馬嬸腰腹抹上耦合劑,貼上透視鏡只是來回滾動了幾下,忽然發出一聲驚呼,丟了儀器跑出醫療室,邊跑邊道:「鬧鬼了、鬧鬼了。」表情要多誇張有多誇張。
吳彪滿臉欽佩的看了廖叔一眼道:「活神仙,你該告訴我原因了?」
廖叔道:「馬嬸腹腔里早已沒有完整的內臟,她肚子裡就是一灘腐肉,到這份上人卻活著,醫生當然害怕。」
「你的意思是馬銀花其實已經死了?」吳彪驚訝的道。
「死人的眼睛也叫玻璃珠子,只能起到反射影像的作用,所以人影和我們眼睛看到的正反完全一樣,否則就應該是反著來,本來我以為馬嬸身體的腐臭氣是返血潮的原因,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而是她的體內正在腐爛。」
「如果真是如此她體表也應該屍斑之類的症狀出現?」吳彪道。
「這叫鬼控屍,鬼上活人叫附身,鬼上死屍便是控屍,也有叫控身的,其實兩者沒有根本區別,都是丟魂落魄,身體被鬼魂操控,區別在於活人身體不會腐爛,而死屍是會腐爛的,所以馬嬸其實早就死了。」廖叔道。
剛說到這裡就見副所長急匆匆趕來道:「幾位辛苦了,馬銀花這些天吃藥、喝水、吃飯都沒有明顯變化,所以我們沒做特別檢查,但剛剛聽醫生說她體內臟器已經完全腐爛,我不是很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內臟完全腐爛的人卻能好好的活著。」
屋子裡的馬嬸似乎聽到了副所長的疑問,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廖叔將之前說的話又對副所長解釋一番,聽的他是目瞪口呆道:「世界上居然真有此事?」
「這可是咱們親眼所見的狀況,還有什麼可懷疑的?」廖叔道。
「是,可出了這種事情,我們應該如何處理?我不可能上報說監獄裡鬧鬼了。」副所長滿頭大汗。
「老丁,今天算你來著了,這位廖先生可是……」
不等吳彪說完廖叔道:「丁所長,要是我沒記錯咱們第二監獄應該是在九十年代所建?你能找到當時負責設計的工程師嗎?」
「這……」丁所長想了想道:「雖然費些周折,但肯定能找到,你給我兩天時間。」
「兩天時間可能太多了,能再快點嗎?」
「那就一天吧我,……」
「半天成嗎?時間拖得長了會有變故。」
丁所長一咬牙道:「成,我他娘的也甭管別人是不是睡覺了,這就去打電話。」說罷去了辦公室。
「找到這人以後你準備怎麼辦?」吳彪道。
廖叔道:「一個陰靈被困八卦風水局中幾十年,早已是滿心怨氣,不了解狀況,貿然出手只怕會反受其害。」
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到了深夜三點,馬嬸果然俯身躺倒床上睜開眼一動不動,我道:「她的話並未說完,我再進去問問。」
廖叔點點頭道:「現在的馬嬸非她本人,所以她說的話不能以常理度之,如果你覺得情況不對,千萬不要停留,趕緊出來。」
我心裡忐忑再度進了房間,坐在馬嬸床邊特意看了她的眼珠,裡面並沒有赤面青衣的倒映。
她一聲怪笑道:「之前我和你說的話沒忘吧?」
「沒忘,你說村子裡還有個夜梟,現在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
馬嬸居然還能喘氣,她微微嘆了口氣道:「孩子,這年頭無利不起早,咱們應該是互相幫忙,你說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赤面鬼魂要和我談「合作」?想到這兒我道:「你需要我做什麼?」
「很簡單,你把我帶出去,我帶你找到夜梟。」馬嬸扭過頭望著我道,那雙死魚眼看得我汗毛直豎。
「想出獄?你覺得這有可能嗎?」我道。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出監獄就是為了帶你們指認夜梟藏身地,警方破案還帶兇犯指認犯罪地點呢,這可不算要求。」
「所以抓到夜梟後你會回到監獄?」我道。
「當然回來,我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再說我害死了這麼多孩子,離開監獄對我有什麼好處?」
「可我憑什麼信你說的話?如果村子裡沒有夜梟存在呢?」
馬嬸笑了,臘黃的老臉布滿了狡猾的神情道:「青龍山腰那處趕屍客棧還記得吧,將門口兩尊夜叉像挪開,自然就知道了。」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
「不是幫你,而是幫我自己,如果不是遇到這個老妖精,我也不會有如今的下場,所以我恨他,我要與他同歸於盡。」說這句話時馬嬸笑的猶如中了五百萬的彩票。
一番話毫無破綻,我只能將結果告訴廖叔和吳彪。
廖叔道:「這不是馬嬸的要求,而是赤面鬼魂的要求,真奇怪了,他是如何知道村子裡藏有夜梟的?為何又要主動帶我們去抓捕夜梟呢?我是不信他說的那些」
「或許是因為這個鬼魂思想品德過硬,有見義勇為的美德,所以決定幫助咱們呢?」吳彪笑道。
廖叔仔細想了很長時間道:「還是小心為上,先去山腰上的趕屍客棧看過後再做打算。」
於是我們三人趁夜去了青龍山,到山腳下天近破曉,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林子深處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點了兩根手電朝山腰爬去,在經過一株百年旱柳樹前,我手電光柱中猛然照到一個面色赤紅著深色衣服的妖怪,他長著血淋淋的大口「嗬嗬」嚎叫著撲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