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儘量爭取氣勢上不弱於對手。」
廖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串子,你敢於獨自面對白日壽,這就是過人膽量,廖叔之所以事事帶你在身邊,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獨立成人,只是如今你尚且沒有足夠的自信,但我相信你會很快成熟的。」
聽了這話我毫不猶豫道:「叔兒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廖叔點點頭又道:「另外那些幫了我們兩次忙的人,千萬不要和他們虛與委蛇,這些人面相兇惡,一看就不是正道上的人,雖然幾次替咱們解圍,但必有陰謀,要與之保持距離。」
「咱們也不怕他。」洛奇自信的道。
「一山自有一山高,人家既然敢在你周圍潛伏,就不怕你飛走,總之咱們不怕事,但絕不惹事。」
說話間我們已經靠近趕屍客棧,黑夜中靜謐的山林不聞半點聲音,陰風陣陣而過,雖然是盛夏時節,但我還是由內而外的冒寒氣,總覺得四周黑暗的森林中會猛然躥出一隻大耗子,齜牙咧嘴的將我脖子啃斷。
正自YY的一身冷汗,不知從哪兒飄來一陣鬼森森的聲音道:「老爺太太們,行行好賞口飯吃吧。」我頭皮一炸,渾身發麻。這時間,這地點哪來的要飯人?
廖叔卻見怪不怪,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別亂動,咱們遇到請喜神的人了。」
洛奇道:「這年月,青龍山處還能有趕屍人?」
「青龍山不遠處就是黃河,常有河邊的勞工因故身亡,需要送到河岸對面的村寨或是更遠的地方,不過近些年我還真沒聽說有人在此趕屍,總之咱們小心為上。」說話帶我們躲入一株松樹之後。
寒冷的穿山風從黑暗的密林中陣陣吹過,夾著灰塵飛入另一處黑暗中,片刻後只見一個身著黑袍,頭戴道觀的人從黑暗中「剝離」而出,他左手端著一碗清水,不停用右手兩指蘸水後四下彈射,一邊彈一邊重複著那句話。
當人消失後洛奇道:「屍體呢?」
隨即一陣鈴鐺聲響傳來,黑暗之處亮起一對詭異的紅光。
我嚇得渾身一抖,廖叔壓低嗓門道:「前面是開鑼淨道的,現在來的才是趕屍人和喜神。」
此時月亮微微露出一絲彎刀般的形狀,細微的月色卻更加增添了些許陰森之意,山道中傳來一陣陣「噗噗」聲響就像有人用木樁子打年糕發出的聲音,那對紅光很快便穿透黑暗,居然是一個人的雙眼。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面相醜陋兇悍,再配著一對熠熠閃爍紅光的雙眼叫人遠遠望見便會心生懼意,此人卻穿著一件開襟的青色布衣,露出肌肉虬結、黑毛森森的胸口,他左手握著一根白色麻布纏裹的長棍,右手搖著一口銅鈴,緩慢的向前走著。
而他身後跟著六名身著白袍,頭包白巾,嘴巴蒙著白布的「人」,這些「人」無一不是瞪圓毫無光澤的眼睛,而乾癟的皮膚導致眼眶內陷,膚色鐵青中透露著黑灰。
光看雙眼就知道這是六具乾屍。
六具屍體雙手平舉,寬大的袖子呈扇形由手腕處至腰間,趕屍匠左右腳踏出兩步,他們便會向前一躍,前後配合妙到顛毫。
而「開道」那人走到「趕屍客棧」便立定不動,等這七「人」全部進去後也尾隨而入,山林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廖叔道:「在前之人開道喊話是讓老百姓避讓,把狗喚回家,紅眼珠的是趕屍匠,因為請屍起屬於陰功,一旦施展人血便會充溢眼球,時間長了在黑暗中雙眼就會閃爍紅光。」
「這些人把趕屍客棧給占了,咱們怎麼辦?」洛奇道。
廖叔想了想道:「昨天我們耗盡了鼠妖的精氣,不一鼓作氣拿下它,等到明天它體力恢復又有了戒備心一切就難說了。」
「這兩鬼氣森森的人我可不想招惹。」洛奇道。
廖叔皺眉想了很長時間道:「趕屍人往來之地旁人最好不要打攪,可如果不打攪我們又如何對付客棧下的鼠妖?」想了很長時間,廖叔道:「得和他們商量商量,串子,你得過羅剎爺的好處,說來與他們也有緣分,和我一起去談談。」
我兩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趕屍客棧的門口,只聽屋子裡一個渾厚的嗓音道:「你看我指甲比石坨坨還硬,比刀尖尖還鋒利,還有救嗎?」
另一人道:「沒道理你會中屍毒,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想不明白,莫不是那次請屍起被噴了一口氣,就染了屍毒?」
「甭管是啥原因,你得治,寨子裡也有拔屍毒的人,何必生扛呢?」
「可不是生扛,趕屍匠染了屍毒傳出去誰還敢找我?」
「你想的真多,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唉……」聲音雄渾之人喘了口氣,似乎滿心無奈。
「真搞不懂有啥可猶豫的,我要是你,指定去找人拔毒了,死心眼。」
廖叔在外面道:「屍毒好除,人心難測,這位兄台不是想死,而是找不到活路。」
吱呀一聲,趕屍客棧腐朽不堪的木門打開,兩眼閃爍著紅光的趕屍匠打開門就像鐵塔一般立在門口,滿臉詫異的表情望著我兩。
「深更半夜你們是什麼人?」
廖叔指著我道:「冒昧驚擾,羅剎爺救過這孩子性命,我們來是為道聲謝的。」
紅眼人撓了撓頭,只見火光裡頭皮四下亂舞,不知他多少年沒洗頭,道:「你們在這間屋子裡待過?」
「是,我們待過一個晚上,孩子魂魄不穩,招惹了魂差,只能帶他進羅剎爺的地兒避風頭,萬幸過了那一晚,也養了十幾年。」
「哦。」趕屍匠略微點點頭道:「屋子裡面有喜神,你只能在外面燒香了。」
他正要轉身進屋廖叔道:「道長請留步,我看你中的毒,若任由其發展,後果難以預料。」
「這……我根本沒中毒。」趕屍匠問道。
「什麼毒我看不出來,但我有把握替你祛除。」廖叔道。
「哈哈,你看我是個趕屍匠,就想蒙我中了屍毒對嗎?我可不是……」
話音未落廖叔一把翻開他的左手,只見滿手都是硬皮,老繭呈青紫色,一片一片就像麻風病人的皮膚,指甲成灰白色,指甲層又厚又老,而且能看出明顯的挫動痕跡,他的大手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中人慾嘔。
「你可不是中了屍毒,這是一種叫金針雌奎的毒魚,這種魚生長於地下暗河,魚鰭有劇毒,一旦劃破人體肌膚就會出現這種症狀,解毒的辦法也很簡單,銀杏樹的葉子混合泥土就成了。」
「這麼簡單?」他滿臉的不相信。
廖叔微微一笑,去了山中一顆銀杏樹後忙活了片刻挖來一捧夾裹著碎綠葉子黏兮兮的濕泥,仔細的敷在趕屍匠的手臂上,片刻之後腐臭氣反而變的更加濃烈,趕屍匠裹著泥巴的手微微顫抖,表情也變的痛苦道:「我這手麻癢的難受。」
「稍等片刻,就快見效了。」廖叔不緊不慢的道。
沒過多一會兒一滴滴黑如墨汁的液體從泥巴里滲出,低落泥地,腐臭氣息更是難聞到讓人無法接受。
「這明明就是屍毒積液,如何又成了金針雌奎?」趕屍匠忍著刺骨奇癢道。
「若是屍毒,能用混合著銀杏葉片的泥土拔出?」廖叔用樹枝刮下黑泥,再用清水沖洗,果然趕屍匠手臂上青紫色的斑癬消失不見了,皮膚重現正常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