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師妹

2024-08-28 22:31:22 作者: 青衫煙雨
  靈汐覺得自己被巨大的悲慟吞沒,師兄醒來的喜悅與其相比,都是那麼微不足道。

  她不該這麼想。

  意識到自己剛剛閃過多麼可怕的念頭,靈汐心慌地低頭,看到腳下狼藉後,她連忙蹲下收拾,將碎瓷撿到一起。

  一不小心,手指叫碎瓷割破道口子,沁出的血珠在她白玉一樣的手指上宛如一顆紅瑪瑙。

  她微怔,低語:「上次渡劫失敗,受了重創,沒想到三百年了還未恢復,身體脆弱不堪,連個碎瓷片都能傷我。」

  逢歲晚已經轉過身,站得筆挺如松柏,他掃了靈汐手指一眼:「那你這三百年很懈怠,修為不進反退,身為藥師,如何為自己調理身體都忘了?」

  靈汐僵了一瞬,接著才道:「我憂心師兄安危,沒辦法靜心休養。」

  聽到這裡,阮玉眼睛都亮了。

  她是知道執道聖君這師妹的,她可是話本子裡的紅人。梵音扣里那些話本故事,有一半都是她做主角。誰叫她命好,是執道聖君唯一的師妹,被執道聖君呵護著長大,有這麼一座大靠山替她撐腰,她可不就是能在修真界呼風喚雨,為所欲為。

  因為大家都不敢編排聖君,所以故事裡,小師妹跟大師兄是親人關係,但阮玉今日一見,就覺得這靈汐對執道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好好一個女仙君,穿衣打扮都跟執道一模一樣,同款白袍,髮髻、玉簪,她肯定喜歡執道!

  阮玉:咳,真瞎啊。

  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直男?用爹的話說,這特麼是個棒槌吧。別人受傷了,他不關心一句,反而責備她修行懈怠!

  正想著,就聽執道繼續道:「你憂心了,我就能轉危為安嗎?」

  「仙雲宮我們這一代本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昏迷,你當主持大局,結果你直接閉關三百年,連帶著藥樓和藏經後閣關閉,這三百年門中弟子修行受阻,整體實力大不如前。」

  靈汐原本是蹲著撿瓷片,在聽到執道問責後已經換了跪姿,她恭謹跪著,垂頭悶聲道:「靈汐知錯,甘願受罰。」

  阮玉在背後翻白眼,執道這麼凶,動不動就罰人,話本子裡寫的果然都是騙人的。

  逢歲晚:「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忘緣山,你私自上山,也是違了規矩。」

  靈汐解釋:「師兄清醒時,我並未察覺到任何魘氣……」

  逢歲晚打斷她,「今日看守結界的弟子,一併處罰。」

  靈汐抬頭,眼眶微紅,嘴唇緊抿,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又隱忍著不願發泄,洶湧的情緒,都醞釀在她那雙霧氣朦朧的雙眸里。

  她凝視逢歲晚良久,終於在他冷淡的目光中敗下陣來,眼眸低垂,顫聲道:「我,我只是太想師兄了。」

  阮玉在心頭嘖嘖嘆氣,哎,誰叫你喜歡上這麼個棒槌呢。

  逢歲晚不為所動,依舊語氣平靜地道:「下去領罰。」 他冷漠得像個機關傀儡人。

  靈汐說:「是。」她沉默一瞬,抬起大袖行禮,在袖子遮掩之下,用手飛快拭去了眼角的淚珠。

  這動作自然瞞不住逢歲晚。

  他只是在想,像靈汐這樣,不願叫旁人看到自己落淚的才是正常的吧。

  像身後那個,隨時掉淚,能哭出鼻涕泡,看得人頭痛欲裂的畢竟是少數。


  靈汐行禮後又說:「我先將這裡收拾乾淨。」

  話音剛落,就見地上冒出許多根須,將那些碎瓷和湯水一咕嚕拉入地底,接著一個小紙板伸出來,上面寫著:「我來,我來。」

  靈汐只得起身,她轉身欲走,然剛邁了一步又停下,袖中的手緊緊攥著,放開後,又捏緊。

  始終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啊。

  靈汐回頭,問:「師兄,她是誰?」

  阮玉心頭一驚,暗道不好。

  我就是個路人甲,不配在你們師兄師妹的感情糾葛里有姓名啊,千萬不要牽連無辜!

  逢歲晚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阮玉的身份,至少當著阮玉的面,不能提夢魘的情況。

  他想了想說:「事情都沒弄清楚就貿然上山?這麼多年了,還是如此冒失。」

  靈汐又說了一句知錯,這才頭也不回的下山,等人一走,阮玉就要翻窗進屋,剛把一隻腳翹上窗,人已經被執道給按住了。

  不會又要挨板子吧!

  她一手護住屁股,嚎:「不要打我!」

  逢歲晚:「……」這世上怎會有這般女子?他印象中的女修無一不是端莊大方,優雅不可方物,而眼前這個,居然,居然……

  翻在窗上手摸臀部。

  逢歲晚偏過頭,目光落在面前的玉蘭樹上,用那潔白的玉蘭花洗了下眼睛,才心情稍緩。

  逢歲晚:「不打你。」

  有那時間琢磨如何惹他生氣,還是說明太閒了。

  既如此,就讓她閒不下來好了,畢竟,還得掩蓋她的入夢修行之術。她勤勉一些,修為進階快好歹有個說法。當然,關鍵還得解決五靈根的問題。

  這些,他已經開始準備了。

  阮玉聽到逢歲晚說不打她,立刻回頭說:「真的嗎,你真好。」奉承話,隨便說說啦。

  沒想到執道聖君居然臉紅了,阮玉心想,他是不是沒被人當面這麼直白的誇過啊?要是誇他能讓他少折騰人,那她能把他捧上天,誇得他找不著東南西北。

  逢歲晚:「從明日起,你卯時起床,繞忘緣山跑一圈兒,接著在山頂呼吸吐納兩周天,下午則練習靈氣法訣,晚間抄寫門規。」

  阮玉傻眼了,她掙扎道:「掌教說了,讓離雲仙長來教我。」

  言下之意就是,你又不是我師父,你管這麼寬作甚?

  逢歲晚:「我會問他,這個安排是否合適。」

  阮玉心涼了。忒麼的你去問,離雲他敢說一句不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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