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這世上總有些人的邏輯異於常人。【,無錯章節閱讀】
溫妤實在不懂,面對一個被風雪擊倒的柔弱女人,一個正常男人的反應怎麼會是去探她的鼻息確定她還有沒有活著?
就離譜到無語。
溫妤頓時沒了演下去的興致,睜開眼睛,一副【哦哥哥你回來了】的冷漠表情。
一番折騰,總算進了家門。
家裡開著恆溫暖氣,一進客廳溫妤就覺得暖和了很多,但因為凍了太久的原因,渾身還是止不住地打著哆嗦。
蔣禹赫在沙發上坐下,視線淡淡落過來,「怎麼會被關在外面。」
還好事前想好了說辭。
溫妤很無辜地解釋:「上午天氣好,我想出去曬一曬太陽,結果風一吹就把門給撲關上了。」
安靜了會。
「真的?」
?怎麼還懷疑上了。
「當然是真的。」溫妤被凍出了鼻音,這種音色為她自動增添了幾分委屈:「哥哥怎麼不相信我。」
蔣禹赫無聲盯了她幾秒,忽然起身走了過來。
走到溫妤面前。
微微彎腰,雙手撐在她輪椅兩側。
溫妤瞬間好像被圈進了一個審判椅里。
蔣禹赫這個人就算不說話,身上也自帶一股壓迫性的氣場。
何況溫妤還在撒謊,被這麼一壓,底氣瞬間有點不足。
「怎,怎麼了哥哥。」
片刻,蔣禹赫突然抬起右手。
溫妤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往後躲,以為他要對自己施什麼拷問大刑時,卻看到他從自己肩上撕下了什麼東西。
「曬太陽能曬出這個來?」
這是一張火鍋店開業優惠的不干貼GG。
溫妤懵了。
她很快想起,去二手奢侈品店賣包時,附近有家新開的火鍋店在發GG,有傳單,不干貼,氣球之類的。
當時也給她發了,不過她沒要。
好傢夥,不要就往自己身上粘?
「到底去哪了。」男人站直,語氣已然多了幾分警告意味。
溫妤沒想到自己天衣無縫的理由竟然被一張GG單給出賣了。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與其去圓這個圓不起來的謊,還不如直接承認。
溫妤閉了閉眼,一橫心,情緒瞬間切換到位:「是,我是故意走的。」
「我看得出來哥哥不喜歡我,我留在這裡也沒意思,如果不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是誰了,我一定不會這樣打擾大家。」
說著說著,溫妤哽咽了。
「昨天的事我很難過,我一心為哥哥,怕你著涼,怕你吐了沒人管,可哥哥居然覺得我別有用心。」
「我受傷了,我的心比腿還疼,所以我想離開,不再打擾哥哥。」
「可當我坐著輪椅一個人來到街上,發現無處可去的時候,我好害怕。」
「所以我又回來了。」
「對不起哥哥,」溫妤已經泣不成聲了,默默轉身往外,「我騙了你,我這就走,我再也不打擾你了。」
溫妤可可憐憐地再次準備離家出走,輪椅轉身的那一刻心裡瘋狂os——
「快留我!」
「說話啊!」
「啊啊啊快點!」
良久,冷漠聽完這番聲淚俱下對自己控訴的蔣禹赫捂住面深吸一口氣——
「回來。」
溫妤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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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身,一抽一抽吸著鼻子:「那我想喝熱牛奶。」
蔣禹赫:「……」
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起來時,地面鋪了淺淺一層白色。
十二姨是昨晚九點多回來的,她昨天去醫院複診自己的老毛病,結果醫生遇到緊急手術來晚了,等到傍晚又下雪堵車,一天過得也挺糟心。
蔣禹赫上午沒去公司,中午和往常一樣吃過飯後,溫妤正尋思要怎麼跟他說今天是自己第二次換藥的日子,男人竟然主動提醒她:「待會老何過來接你去換藥。」
大概是昨晚自己那番發人肺腑的話起了作用,蔣禹赫沒再提沙發睡覺那件事,溫妤自然也見好就收,小聲應了句,「哦。」
過了會,還是忍不住試探,「那哥哥你呢。」
蔣禹赫頭都沒抬,「一起。」
這個回答大大出乎溫妤的意料 ,上次換藥他陪著是因為剛好要去醫院解決黎蔓的事,可這次沒任何人住在醫院。
他難道,特地陪自己?
直到蔣禹赫人真的到了醫院,溫妤才相信——這個男人竟然大發慈悲陪自己來換藥了。
這次換藥比之前順利了很多,溫妤謹記著長痛不如短痛的教訓,非常配合醫生。
就在她換藥的時候,蔣禹赫來到了醫生辦公室,
「她到底要多久才能想起自己是誰。」
「蔣總。」醫生很有耐心地說:「應激性失憶是非常複雜的一種情況,根據我們的臨床數據,在發生事故前,有80%的傷者在生活在都遭遇了重大創傷,所以——」
「我沒興趣知道那些。」蔣禹赫打斷醫生的話,「你直接說要多長時間。」
醫生頓了頓,「有的三五年,有的一兩個月。」
「三五年?」蔣禹赫顯然沒想到會有這麼久的可能。
醫生點頭,乾脆通透地告訴他:
「她現在覺得您是她哥哥,您不妨就按她意思照做,舒緩她的情緒,她越放鬆,越快能恢復。但相反,如果您一直對她抗拒冷淡,她依然處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環境裡,百害而無一利,換句話說——」
「您越配合她,就有望越快結束這段關係。」
蔣禹赫若有所思了片刻,什麼都沒說,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病房,溫妤的藥已經換好,看到蔣禹赫進來,撒嬌地告訴他,「哥我好啦,今天不用給我五分鐘限制了。」
老何也直夸溫妤勇敢。
蔣禹赫牽了牽唇,「好了就走吧。」
從醫院出來,蔣禹赫一直在想著什麼,老何開著車,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才不好意思地開口:「老闆,今天是冬至,我想請您和小魚去我家裡吃餃子。」
蔣禹赫回神,皺了皺眉,「誰是小魚?」
「我呀。」溫妤從前排回過頭來對蔣禹赫笑:「何叔每次都說不知道怎麼叫我,可我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就隨便取了個名字,小魚。」
頓了頓,「蔣小魚好不好?」
後面那句,溫妤是臨時起意故意試探的,滿以為蔣禹赫會拒絕,可沒想到靜了幾秒,他點點頭:
「嗯。」
……?
給你家族譜上空降了一個人這麼大的事說好就好?
我隨口說說而已,你會不會草率了點?
蔣禹赫這麼幹脆,反而弄得溫妤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何叔見蔣禹赫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多少也明白以他這樣的身份怎麼會來自己家裡過節,於是又主動道:「如果老闆您沒空的話也沒事,我帶小魚吃好了再送她回來好嗎。」
蔣禹赫目光看著窗外,半晌,輕輕淡淡地回:「不用了,一起。」
溫妤:「……」
老何的家是一套簡單的二居室,地方雖小,裝扮卻很溫馨。溫妤一進來就感受到了那種她從小都在渴望的,一種叫家的溫暖。
老何的女兒叫茵茵,剛二十,身材微胖,可愛還熱情,溫妤剛進門她就主動過來推她的輪椅。
「你就是小魚姐姐啊?姐姐好!」
抬頭看到跟在身後的蔣禹赫,小嘴又叭叭兒地叫,「大哥好!」
何嫂繫著圍裙出來啐了聲,對蔣禹赫賠笑:「不好意思蔣總,茵茵沒大沒小的,別見怪,快來裡面坐。」
蔣禹赫難得笑了笑,「不要緊。」
因為蔣禹赫的大駕光臨,老何兩口子又激動又惶恐,端茶倒水削水果的,生怕哪一點招待不周怠慢了這位大少爺。
很快,水餃就端上了桌。
老何說:「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口味的,每樣都包了點,這是蝦仁餡兒,素三鮮,香菇豬肉……老闆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
蔣禹赫:「隨便。」
老何便把所有口味的都分裝成盤放在桌上。
溫妤很久沒有吃過這種家常水餃了,上一次吃,還是有一年在尤昕家裡過除夕,當時他們一家人也像老何家一樣,充滿了溫馨的煙火味。
而那個除夕,溫易安在加拿大談生意,給溫妤打視頻說了句寶貝新年快樂。
也不能說不愛,只是有些愛是有溫度的,握在手裡很安心。
有些卻是空洞的,一握就碎。
桌上的水餃熱騰騰,電視播放著熱鬧的節目,茵茵在問蔣禹赫娛樂圈的八卦,老何在夾水餃給何嫂。
這個溫暖的冬至夜,讓溫妤忽然開始相信夜市那個算命老頭說的話。
那晚之後,她看似失去了一切,可卻走進了另一段奇妙的旅程,遇到了這些可愛又溫暖的人。
當然,溫妤暗戳戳想——除了身邊那個冷冰塊。
正吃著,茵茵指著電視上說,「我喜歡的綜藝開始了!」
溫妤隨意跟著看了過去,不看還好,一看人就定在了那。
嘉賓竟然有沈銘嘉……
渣男穿著體面的西裝,紳士地在舞台上唱著歌。
如果不是知道他私下是個什麼人,溫妤或許也會被鏡頭迷惑,覺得這是一個溫柔又帥氣的男明星。
可惜他不是。
「小魚姐姐,那個穿白西裝的哥哥帥嗎?」茵茵指著電視,「我最近剛粉的愛豆,你都不知道他多絕!」
溫妤:「……」
嗯,你也不知道他多絕。
溫妤的心在大聲說——「妹妹不要啊!你看清楚,這是個垃圾渣男啊!」
可面上卻只能禮貌笑了笑,「是嗎,我不追星的。」
不然她能怎麼辦?把自己被這個渣男劈腿的事告訴她,在蔣禹赫面前自爆身份?
她現在拿的是失憶劇本,一旦說漏了嘴,所有付出都將前功盡棄。
再說第一次見面就對人家的愛豆指指點點好像也不怎麼好。
算了,想到這裡,溫妤決定少說話多乾飯。
她想再去盤子裡夾幾個蝦仁餡的來,可剛拿起筷子卻發現盤子裡只剩其他餡兒的了。
只好無事發生般把筷子又默默放了下去。
蔣禹赫這時問茵茵:「你很喜歡沈銘嘉嗎?」
茵茵不好意思地笑:「主要是我身邊姐妹都喜歡他,這年頭房子塌怕了,大家都想粉個乾淨哥哥。」
就在這不經意的對話間,沒人注意蔣禹赫很自然地把自己碗裡的蝦仁水餃夾給了溫妤。
這突然的溫情一擊給溫妤看懵了。
什麼意思?
顧不上聽他們又在聊誰,溫妤盯著碗裡的水餃滿腦子問號,直到耳邊落下懶散的聲音:
「是在想我給你下什麼毒了嗎。」
「……當然不是。」溫妤尬笑著拿起筷子,總覺得有哪裡奇奇怪怪的。
晚上九點,吃完晚飯,老何披上大皮襖子說要送溫妤下樓,蔣禹赫卻自然把手搭到溫妤的輪椅上:「不用了,我來。」
「啊?」溫妤睜大了眼,蹬著雙腳就想站起來:「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蔣禹赫摁了回去:「坐好。」
「……」
兩人在電梯裡沒任何交流,溫妤不知道蔣禹赫抽了什麼風,一路戰戰兢兢,好不容易到了樓下車旁,她正準備自覺去后座,蔣禹赫卻突然摸了根煙點燃。
接著身體往後,靠在了后座車門上。
溫妤也只好收回開門的手,老老實實等著。
畢竟和蔣禹赫同坐一車的規矩她知道,他開車自己就得坐後面,他坐後面自己就得自覺去副駕駛。
耳邊不斷有風沙沙吹動的聲音,路燈破舊卻明亮,清晰在男人臉上鍍了一層細碎的光。
不知過去了多久,蔣禹赫忽然掐了煙說:「再叫一聲來聽聽。」
溫妤起初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才試探道:「……哥哥?」
蔣禹赫垂眸笑了笑,這個笑容很輕,卻似乎有很多溫妤看不懂的情緒在裡面。
下一秒,男人抬手,打開前面副駕駛的門:
「以後都坐哥哥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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