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旁的小書房。
原先堆的滿屋的老物件已經被運走,只剩下一面裝飾用的屏風,以及幾張民國仿製的山水畫,倒也雅致。
此刻,關小關正坐在一張紅木桌前,翻著帳本,唉聲嘆氣。
「唉,人心渙散,這裡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那個臭傢伙走了那麼久,連個音信都沒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真愁人。」
「吱呀!」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響動,隨後一個挺拔的身影越門而入,不是李信,還能是誰。
看到來人,關小關不由神情一喜,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嘴一撇,頭一轉。
眼不見,心不煩!
老娘累死累活,這死鬼,還知道回來?
李信滿臉堆笑地來到關小關身邊,笑吟吟道:「想我沒?」
「不想!」關小關嘴硬道。
「我想你了!」
說罷,渣渣便欺身上前,一口噙住了關小關紅潤的嘴唇。
「唔——」
關小關如遭痛擊,杏眼瞪得渾圓,俏臉通紅,像是岸上的魚兒一般扭動起來。
渣渣腰子不行,口技不錯。
女人很快安靜下來,癱在渣渣懷裡,閉目享受......
一番長吻過後,一對戀人一解相似之苦。
兩人溫存片刻,李信把關小關放在椅子上,隨後獻寶似的打開行李箱,微笑道:
「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了幾件衣服,幾乎都是百貨商店也買不到的款式,看看喜不喜歡?」
看到漂亮衣服的女人,和看到寶石的巨龍,沒有兩樣。
關小關頓時來勁了,迅速站起身來,興奮地拿起一件件衣服比了起來,不時還徵求一下李信的意見。
最後,她挑了一條牛仔褲和一件粉紅色的針織衫換上,別說,配合著她那高挑的身材,還挺搭。
「怎麼樣,好看嗎?」換上新衣服後,關小關笑吟吟地問道。
李信撫掌大讚道:「漂亮極了,和我站在一起,絕對是郎才女貌。」
「呸!」關小關暗啐一口,「才不要和你這個臭流氓郎才女貌。」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他拍了拍腦袋,拿出幾款女士手錶,道,「選一塊吧。」
關小關也沒和他客氣,不出所料地選了塊金屬錶帶的女士電子表,看得李信直翻白眼。
這玩意兒也就比塑料電子表貴一點,倒是比塑料的耐用的多,不過比機械錶差遠了。
不過,這女人高興,李信也沒掃興,電子表就電子表吧。
畢竟在大陸,這玩意貌似還真比機械錶稀罕。
而後,關小關寶貝似的把東西收好,接著兩人重新坐到辦公桌旁,李信關切問道: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
關小關瞪了他一眼道:
「你還好意思說,這麼一大攤子扔給我,我還得上學,根本忙不過來。
尤其是最近,糟心事一大堆,都快把我愁死了!」
「親愛的,辛苦了,我的錯。」李信連忙把她抱到腿上安慰,「都有什麼糟心事,給我說說。」
關小關眯著眼,靠在他胸口,嘟著嘴道:
「你走了沒多久,你準備的那些酒啊,下酒菜啊,沒多久就給賣光了。
之後幾十口子人,無所事事,也就靠劉全有他們回收點舊家電頂著,不過這也是僧多肉少,如今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
「這好辦。」李信雲淡風輕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想要這裡生意再變得火爆起來,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這不是重點。」關小關氣憤道,「重點是因為生意慘澹,很多人都脫離了咱們,如今這裡就剩十幾人了。
更可惡的是,那些退出的傢伙,還打著咱們的名義,做著移動小酒館的生意。
不過他們賣的儘是些劣質酒菜,咱們的口碑,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全給他們毀了。
為此,大狗還帶人和他們打了一架,不過最後都是鬧得不歡而散。
真是一群餵不熟的白眼兒狼!」
李信臉上不由閃過一抹冷意,輕聲道:
「劉全有他們幾個,沒有脫離咱們吧?」
「那倒沒有,他們跟你賺了那麼多錢,倒是盡心盡責。」
關小關搖了搖頭,接著有些沮喪道:
「不過我估計,即使即使咱們的移動小酒館再開起來,也不會有之前那麼火爆,名聲都給那群人敗得差不多了。
真是氣人,你說他們離開也就離開了,幹嘛用我們的名義啊。」
「別難過,咱們以後有更好的生意,不用再做移動小酒館的生意了。」李信捏了一下關小關的鼻子,安慰道,「至於那些白眼狼,有的是辦法弄他們。」
關小關兩眼亮晶晶道:
「什麼生意?」
李信倒是沒有說賣電子表的事情,而是笑道:
「國家已經批准第一個有關發展個體經濟的報告,以後個體戶就算合法了,咱們開飯莊,也就不會有人說什麼。
對了,靈境胡同那邊裝修得怎麼樣了?」
關小關小臉一苦道:
「已經差不多裝修完成,不過那個五進院子的住戶老是來搗亂,讓人不得安生。」
「那群傢伙還沒走?」李信眉頭緊皺道。
「走什麼呀!」關小關撇著嘴道,「那明明是你的房子,這群傢伙卻住的心安理得。
而且因為你沒和房管局續約託管合同,人家連房租都省了,算是白住。
更關鍵的是,這些人家沒一個省油的,我估摸著,等咱家飯莊開起來,這些傢伙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呢。」
對付這群人,李信也有點頭疼,沉吟了一會兒,捏著眉頭道:
「你也別著急,在咱們飯莊開業之前,一定想辦法把他們弄走。」
「但願吧!」關小關提醒道,「不過你也要注意手段,別把事情鬧大。
就光咱們擺在明面的那幾間大院子,都夠資本家成分的,知道那些住戶是怎麼說的我嗎?
每次跟他們評理,那群人都拿資本家婆子擠兌我,動不動還拿舉報威脅我,可氣人了。」
「放心吧,我不會莽撞的。」李信回道,「對了,朱老頭那邊還好吧?」
關小關道:
「他兩個月之前,就離開了首都,說是去江西考古,那兒發現個明代墓葬群,還說墓穴里的長明燈會自己點燃,殺死入侵者,傳得神神叨叨的。」
「篤篤篤——」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大狗在門外焦急喊道:「老大,大事不好了!」
關小關頓時如受驚的小兔子般,猛地從李信腿上離開,整理了下凌亂的衣衫,俏臉微紅,正襟危坐地坐到李信身邊。
李信臉色一黑,衝著門口大叫道:
「進來說話,發生了什麼事?」
大狗推門進入,看到李信,立馬說道:
「之前有兄弟過來傳話,說靈境胡同那邊,那群住戶又和兄弟們鬧起來了。」
艹!
我沒去找你們麻煩,你們倒是先找起我的茬來了。
李信心裡極度糟心,寒著臉道:「走,看看去!」
。
春末夏初。
靈境胡同倒是不像冬天那會兒,死氣沉沉的,有著不少綠樹綠草的點綴,顯得生機勃勃。
當李信他們蹬著二八大槓過來的時候,還隔著老遠呢,便看到自家大院前聚了一堆人。
幾人騎車上前,不等接近人群,李信卻在對面的小白樓前,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三十出頭,戴著副黑框眼鏡,打扮得人模狗樣,居然是高維青。
此刻,他正端著一杯茶,饒有興致地看著對面亂糟糟的一群人。
這貨怎麼在這?
李信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疑惑,他讓關小關幾人先去大院,自己則向小白樓走去。
看到李信,高維青眼中閃過一抹戲謔,揶揄道:
「喲,這麼長時間了,可算見到正主了,來我這,有何指教?」
「你怎麼會在這?」
徑直走到高維青面前,李信也不客氣,指了指對面,臉色不善道:「別告訴,這裡面有你的手筆。」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跟那事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高維青笑眯眯道,「再說,這裡是我家,我當然可以在這裡。」
「你家?」
瞄了眼面前得意洋洋的這貨,李信詫異道:「我沒記錯的話,這小白樓應該是公家的財產吧,怎麼就成你家了?」
「李同志,你的思想保守了。」高維青得瑟道,「現在政策越來越好,連個體戶都合法了,那麼想要買下公家的房子,自然也能找到辦法。」
「哦,那恭喜了,告辭!」
不想看到這貨欠揍的臉盤子,李信就要離開。
這時,高維青這貨又道:
「別急著走啊,聽說你盤下對面的院子,是準備用來開飯莊?」
「你又懂了!」
李信眼神幽幽地掃了眼這貨,準備朝這貨欠揍的臉上,來上一拳。
之前把這貨扭送到教務處時,他就發現這貨雖然是個偽君子,但絕對是「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典型。
對付這貨,那自然是少BB,直接錘。
不過對於李信危險的眼神,高維青似乎並沒有注意,而是陰陽怪氣道:
「這不說明咱們英雄所見略同嘛,不過還是要特別感謝李同志當初慷慨截胡,讓我們逃過一劫,從而買到更好的小白樓。
嘖嘖,瞧瞧那一院子人,就沒一個省油的燈,有他們在,你這飯莊怕是難開咯。
哎,本來還想著等李同志的飯莊開起來,咱們能打個擂。
結果到頭來,根本不需要我出手,還真是有夠遺憾呢!」
一口氣說完長長的一堆話,他的心裡暢快無比。
當初在學校,這該死的小子讓他丟那麼大的臉,這會兒總算遭報應了。
高維青這貨陰陽怪氣的噁心人,不知為何,突然讓李信想起自己前世經常玩亞索時遇到的隊友們......
頓時,怒氣上涌,想也不想,他當即朝高維青臉上來一拳,隨後,頭也不回地向對面走去。
高維青慘叫一聲,捂著臉,望著李信的背影,恨恨地啐了口唾沫。
「呸,莽夫!」
錘了高維青一拳,鬱悶的心情果然好很多,李信擠進人群,發現兩伙人正在對峙。
劍拔弩張,涇渭分明!
一夥自然是以關小關為首,她的臉色有些難看,顯得有些氣弱。
對面一夥帶頭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鞋拔子臉,穿得流里流氣,妥妥的街溜子。
不過他身後的那群住戶倒是挺團結,一致對外,正惡狠狠地盯著對面。
見到李信,關小關頓時一喜,眾小弟也是一陣興奮。
因為李信之前的吩咐,一眾小弟並沒有叫老大問好,只是點頭示意,人多的時候,還是低調點為妙。
走到關小關身邊,李信詢問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也簡單。
因為院子都是用來開飯莊的,廚房需要改建、擴充。
結果今天這個院子擴建時,占到的旁邊五進院子的公用用地,從而惹惱了裡面的住戶。
擴建自己的房子,占用自己的地,卻要遭受一群不相干的指責。
特麼的,也新鮮!
李信聽完,又是糟心,又是無語。
掃了眼對面的一群人,李信又指了指自己,沉聲道:「應該都認識我吧?」
「喲,來了個尿得高的!」
鞋拔子臉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心裡滿滿地羨慕嫉妒恨,酸溜溜道:「資本家嘛,能不認識嗎?
瞧瞧你和資本家婆子的這一身穿著,起碼得百多塊吧,哪是我們這些泥腿子能比的。」
李信腳蹬一雙運動鞋,下身一件牛仔褲,上身裡面是一件顏色亮眼的花格子襯衣,外面套著一件淡褐色的夾克衫。
關小關的穿著和他差不多。
在一眾衣著沉暗,且只有「藍灰黑」的人群中,確實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不過李信像是沒聽到鞋拔子臉的挖苦,連搭理他都欠奉,而是對著他身後的一群住戶,毫不客氣道:
「認識我就好,你們的住的院子貌似是我的私有財產吧,我把自己的房子擴建到自己院子裡,關你們屁事!」
一眾住戶頓時理屈,一時無言。
之前李信不在的時候,關小關雖說和他關係不淺,但她到底不是房主,眾住戶根本不怕他。
本來年前,李信給他們下通牒的時候,他們還有些忐忑,擔心這小年輕會不會採取什麼過激手段。
哪成想,過完年,小年輕突然沒了音訊,長時間不露面,有事情也是資本家婆子出面。
資本家婆子又不是房主,他們當然不怕。
而李信一直不露面,這讓一眾住戶的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反正這院子就是一筆糊塗帳。
要是那小年輕一直不露面,他們一直霸占著房子,久而久之,時間長了,這院子不就成他們的了。
想的挺美,卻不想,這小伙子今天突然出現,著實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