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魚妖宴

  正值夜半，萬籟俱寂。

  微亮的月光，為這個古村落，披上了一層更加神秘的面紗。

  雖然沒有電燈，但對於錢如山和葉知秋這樣修道有成的修士而言，並不影響視線。

  沒有覺察到陰詭妖氣，但是真正開始干正事的時候，錢如山還是主動驅散酒氣，清醒了許多。

  兩人住在村長家的偏院，沒有驚動連日來作陪的村長一家，而是自行翻牆而出，一路向著陳家村的祠堂悄然溜過去。

  陳家村的規矩，人死之後，要先在村中祠堂放置七天，才能下葬。

  不過，按照村長的說法，對於四個死於意外的族人，自然是要例外的，可以在祠堂多留幾天，方便查案。

  「呼……沒有那聒噪的村長跟著，果然清爽了許多。」穿梭在村中靜謐的小巷中，錢如山長吐口氣，似乎連心裡的煩悶都一去不返了。

  「錢師兄，周圍的村民家裡，似乎都沒有人。」葉知秋卻是眉頭緊縮，壓低聲音說道。

  錢如山神色一怔，凝神細聽，連續走過幾戶人家之後，方才微微愕然道：「真的沒有人，都去了哪裡？」

  「這正是我懷疑的地方，就算是出海捕魚，也不可能三更半夜不回家。」

  「就算真的不回家，難道家中就沒有老人小孩嗎？」葉知秋質疑道。

  「管他那麼多，進去看看再說。」錢如山變得更加清醒，說話間，已經一躍翻進一戶人家中。

  「唉，師兄你……」葉知秋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這位師兄除了貪財之外，還有些不守規矩，行事頗為衝動。

  葉知秋沒有進去，而是站在牆外把風。

  須臾之後，錢如山再次翻牆而出，神色沉凝道：「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家中常用的地方並未落灰，不像是長時間閒置的樣子。」錢如山分析道。

  葉知秋臉色微沉，沒有猶豫道：「再看看其他家。」

  兩人接連進入幾戶人家，情況都是一模一樣。

  這些家中，一個人也沒有，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長期無人的樣子。

  就好像是，家裡的人剛剛出去串門了，只是臨時離開而已。

  「可是，這三更半夜，還能去幹什麼？」葉知秋猶疑不定。

  現在可以肯定，不只是村長有問題，而是整個村子都有問題，有大問題。

  「速去祠堂，也許，是那所謂的邪異之物出現了。」這時，錢如山突然眼睛一亮，猜測道。

  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無非是找到所謂的詭異之處，現在既然發現了端倪，當然要一查到底。

  兩人不說二話，均是手捏符籙，加速趕往位於村子中心地帶的陳家祠堂。

  兩人一路趕來，所過之處沒有絲毫人氣，好像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一樣。

  等到他們來到陳家村祠堂所在的寬闊廣場的時候，葉知秋和錢如山都忍不住驚得差點掉頭就走。

  月色籠罩之下的祠堂外，密密麻麻地坐著很多人，葉知秋一眼掃去，應該不下五百，幾乎是整個村子的所有人口了。

  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八九人圍坐一桌，竟像是在擺宴吃席。

  但詭異的是，這是深更半夜啊，而且，周圍沒有一點光亮，黑燈瞎火的吃哪門子的宴？

  還有，他們桌子上的食物，分明也不像是人吃的東西，反而在葉知秋的感知中，妖氣十足。

  那些桌子上擺放的，赫然都是這一帶出產的各類魚妖屍體，關鍵還是那種血淋淋的生食冷肉。

  咔哧咔哧……

  這裡的人們，似乎對兩人的到來毫無所覺，相互之間也沒有隻言片語的交流，一個個只顧著低頭啃著那些生肉甚至是魚骨。

  哪怕吃的滿嘴是血，他們似乎也毫不在意。

  「這……這是什麼情況，一村子的人都在這裡幹什麼？」葉知秋只覺得渾身發冷，他下山歷練的時間並不久，從未見過這種詭異的狀況。

  反倒是身邊的錢如山，此時顯得頗為鎮定，沉聲道：「這是這邊的一種習俗，叫做魚妖宴，一般只有那些權貴大家族才能吃得起。這陳氏家族，真是有錢啊。」

  葉知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瞥了師兄一眼，現在是感嘆這個的時候嗎？

  「咳……我是說，這很不對勁，就算是魚妖宴，也不可能大半夜圍在一起生吃啊。」錢如山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正色道。

  「師兄，這些村民雙目無神，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知秋在意的不是什麼魚妖宴，而是這些人的狀態。

  包括老人和孩子在內，他們好像對自己的詭異狀態渾然不覺，就像是夢遊一樣。

  錢如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這還不簡單，看師兄的。」

  話音落下，錢如山一躍落到廣場邊上，大喝出聲：「你們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還不現出真身？」

  葉知秋差點崩潰倒地，早知道錢師兄這麼衝動，他就不跟著來了。

  你真以為自己是崑崙山主，百無禁忌不成？

  但是，眼看著廣場上所有人都轉過頭來，失神的雙眼直勾勾盯過來，葉知秋也只能走出來，站在師兄身邊，隨時準備動手。

  至少，錢師兄六品巔峰的境界不是假的，在這雲台郡一帶，應該不至於保護不了自己。

  「這恐怕也是師兄衝動的底氣吧。」葉知秋只能給自己這麼一點安慰。

  這時，他注意到，那人群後方，一個背部略顯佝僂的光頭老者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熱情洋溢的笑容，走上前來。

  「村長？」葉知秋認出對方，微微愕然，不是因為對方也在這裡，而是吃驚於這位村長似乎與其他人不同，沒有那種失神的夢遊狀態。

  「原來是兩位客人到了，快來快來，嘗嘗我們陳家村的魚妖宴，一定讓你們不虛此行。」老村長滿面帶笑地上前，似乎對周圍村民的異狀毫無所覺。

  他的嘴角還掛著魚妖身上流出的猩紅血絲，使得臉上洋溢的笑容，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