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沿街的鋪子剛剛開門,行人依舊稀疏。【,無錯章節閱讀】
東方霞光如煙似霧般從下到上蒸騰著,襯的大興城格外喜慶。
長長的送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吸引了不少店鋪小廝和街頭路人的目光。
後方抬著的嫁妝沒什麼稀奇,大大小小的紅木箱子加起來不過九隻,排場與富貴人家相比一點也不豪奢。
引人注目倒是那些抬轎子的轎夫,以及前後跟隨著的歌姬伶人。
男的雄壯俊俏,女的溫婉可人。
不說將之娶入家中、招贅門來,單是遠遠看著已經很是養眼。
新娘子有自信找來這麼多麗質佳人陪伴,想來即便不是真的生有傾國傾城貌,也應有些自戀的資本。
「真是稀奇,怎麼不見新郎的影子?」
「不知是哪家姑娘?若真是生的極美,哪怕丈母娘穿小鞋不給嫁妝,我將來若能娶到如斯佳人,也就心滿意足了!」
「看那彩禮上的貼著的紅色葉字,難不成是葉家?」
「葉家?不會吧!大興葉家雖然一代不如一代,和富比王侯的東夷葉家無法相比,彩禮也斷不會如此寒磣。」
……
隨著送親隊伍的緩慢行進,日頭漸升,街上駐足觀看的行人越來越多。
眾人的目光粘連在了轎子兩旁姑娘們的腰身上,直覺口舌生津、心臟亂跳,品頭論足的孟浪私話,更是讓一旁的婦人面紅耳赤。
「不准走!都停下!」
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位眉毛稀疏,留著八字鬍須的中年人。
「不知禮數,一點規矩都不懂!讓你家長輩將親事報備宗法堂,獲准婚期後再行婚嫁!」
男子趾高氣揚站在街頭,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的送親隊伍,目露鄙夷。
聞聽此言,圍觀的路人一片唏噓,不知是誰如此霸道。
送親隊伍停下來後,一位身穿粉色長裙的姑娘忙走上前去,朝男子彎腰行了一禮。
「不知先生怎麼稱呼,為何無故攔截我家小姐出嫁?」
啪!
一雙青筋暴起的大手,狠狠抽在了粉衣姑娘的臉上。
遭了巴掌的女子痛呼一聲跌倒在地,嘴角流出一縷鮮血,紅紅的臉頰快速腫脹起來。
看熱鬧的路人沒想到這人,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傷人,一時看得呆了。
辣手摧花,大喜日子觸人眉頭!這簡直比斷人財路更加令人發狂。
中年男人感受著眾人指責的目光臉色不變,朝轎子內的人喝道:
「我乃葉家家主,長輩在此還敢坐在轎子裡,簡直沒大沒小,趕緊給我滾出來!」
轎子裡雙拳緊握的錢小猗肺都快氣炸了,要不是葉輕眉拉著恐怕早已飛出去將其一腳踹飛。
「輕眉姐,這個混蛋簡直不是東西,讓我去教訓教訓他!」
葉輕眉緊緊捏著紅色手帕,如玉般的纖細手指變得更加白皙,警惕道:
「我覺得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般簡單,妹妹出去後不可大意,他如果識趣今日就放他一馬。」
「好,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本姑娘今天就不和他一般計較。」
轎子前的珠簾一盪,身穿紅裙的錢小猗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隊伍前,似笑非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禮部從五品的員外郎葉言,葉大人。」
中年男人聽對方道破自己的身份,尤其是特意點明他的品級,面上不由一沉。
抬眼瞥了來人一眼,發現竟是大興城有名的樂姬綠猗姑娘,他的臉色和緩了些。
「看來綠猗姑娘已經從前段日子的案子中脫身,今天我就給綠猗姑娘一個面子。
只要轎子中的人前往宗法堂磕頭認罪,認祖歸宗,今天之事我葉家可以既往不咎,不然一定對她嚴懲不貸!」
錢小猗悄悄握了握拳頭,噗嗤一笑,「宗法堂?莫不是大興葉家的宗法堂?我姐姐可是東夷葉家的人與你們有什麼相干?」
「有什麼相干?」葉言怒哼一聲,早料到對方會有如此疑問,扭頭朝後方大聲道:「請族譜!」
人群中立即鑽出兩名錦衣公子,二人懷抱著用紅色綢緞包裹著的厚厚書籍走了出來。
葉言小心翼翼打開一本書籍朝眾人亮了亮,「族譜上記載我大興葉家乃是葉家房頭,天下葉家莫不以我大興葉家為尊!」
然後他看向停在後方的紅色轎子,「你體內流著我葉家血脈,卻不來認祖歸宗,眼裡可有尊卑、廉恥?」
葉言撇了撇嘴,眼睛中閃過一絲陰險的笑意。
從前他覺得雙方沒有任何來往,冒然前往東夷清點財產不僅會受到世人指責,也會受到東夷城主府的阻撓。
他權衡再三,迫不得已放棄了這個想法。
前段時間東夷葉家救濟災民出了風頭,展露出的財力更是令人心驚,甚至讓他心中都隱隱有些慚愧。
如果不是有鳳延年之事,以及皇長孫在背後為東夷葉家撐腰,他早就登門亮明雙方的關係了。
幸好昨日他得到某位貴人的指點,不然諾大的家業豈不全被此女當成了嫁妝?
憤怒,他心中此刻只有憤怒!
受到宗法觀念束縛的眾人,聽完葉言的言論,再看向紅色小轎時,目光漸漸從同情轉為了指責。
錢小猗恨不得反手一掌將葉言打飛,想到葉輕眉的囑咐還是忍了一口氣,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反駁道:
「據我所知,東夷葉家和大興葉家從未有過來往,魏國法律那一條規定必須要來認祖歸宗?你這麼牛,怎不讓南慶葉姓人全來魏國投誠。」
「再者說東夷葉家早已自立門戶,憑什麼要遵守大興葉家的規矩?十幾年前無人認親,現在站出來拿族譜說事?」
葉言和身後的兩名錦衣公子漲紅了雙臉,不接這個話頭,雙眼威脅十足地盯著面前多管閒事的女子。
他們實在想不出一個歌舞悅人的清倌人,竟敢主動站出來當面駁斥他們。
錢小猗迎著對方的目光輕笑一聲,很不顧形象在地上啐了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見財起意,想要將我姐姐變成老姑娘呢!」
葉言氣的怒極而笑,「反了!反了!將這個誹謗朝臣的賤人拿下!」
站在他身後的錦衣公子,雙眼如鉤般盯在了錢小猗細細的脖頸上。
還沒等他們動手,胸口就挨了一腳,被人踹飛到了空中。
二人倒飛了十幾米,落下時砸塌了兩個沿街賣字畫的攤位。
葉言看著嘴鼻流血,哀嚎連連的子侄,眼角一顫,難以置信道:「你一個青樓女子竟然毆打太學院學子!太學院的怒火你承受的起嗎?」
錢小猗揚了揚頭,「你瞎了嗎?你沒看到是他們想要動手,我才被動反擊的?」
葉言如狐的雙眼一眯,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錢小猗,恨聲道:「你自己什麼身份,難道不清楚嗎?」
倒在地上二人,指著錢小猗哼哼唧唧道:「你攤上事了,我們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人群中一群身穿便衣的漢子,朝眾人亮了亮手裡的刑部腰牌,高聲道:「動手!將他們全部帶回衙門!」
圍觀的眾人慌忙退向兩邊,生怕自己遭了池魚之災。
錢小猗暗悔自己不該衝動,主動挺身道:「人是我打的,你們要抓就抓我,本姑娘就在這裡!」
六名官差從腰間拿出繩索圍在錢小猗身邊,剛才她動手的舉動,全被他們看在了眼裡。
眾人清楚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體內實際上蘊含了極大的力量。
將錢小猗緊緊綁了三道繩索後,一名壯實的官差奸笑一聲,掄起巴掌在錢小猗的臉上狠狠扇了兩下。
「竟然連太學院的學子都敢打,大牢裡面我倒要領教一下你的身手。」
他說著,還伸出入鉗般的大手,在錢小猗的腰身上用力擰了一下。
脾氣暴躁的錢小猗,造人如此欺凌,非但沒有暴起殺人,反而嘴角噙了絲笑意。
葉言朝官差們點了點頭,對於他們很是滿意,簡單誇讚了幾句後,扭頭看向遠處的轎子。
在他看來那位葉姓女子,一定坐在轎子內暗暗垂淚,嚇得沒了主意,好心勸解道:
「都是葉家人,我也不想傷了和氣,只要你出來跪下認錯,本家主便既往不咎,代表葉家接納你,就連太學院的怒火,也會幫你平息,這樣如何?」
圍觀的百姓有人出於好心,不停勸解道:「葉姑娘趕緊出來認錯,怎麼說你們都是葉家人,這位老爺已經發了善心,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葉輕眉坐在轎子裡,粉拳緊握,聽到這樣的言論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本姑娘不需要這位大人的好意,也不會進大興葉家,能讓我出轎子的只有我家相公,今天誰敢無理我就揍誰。」
葉輕眉輕飄飄說完這句話後,紅色小轎憑空而起,快速飄到了錢小猗的面前。
六聲悶響過後,原本還威風凜凜的官差接連砸向人群,倒地後一動不動,全部失去了反抗能力。
再次眨眼時,眾人發現紅色小轎已經停在了那位葉姓官員面前,被人反綁著的妖嬈女子也不見了。
變故發生的實在太快了。
葉言身後浮出一層冷汗,泥雕木塑般立在了原地。
雖然轎子距離他不過五步之遙,他卻不敢上前將女子扯拉出來。
狼狽退了十丈距離後,四名清露寺的苦修士在他背後扶了一把,淡然開口道:
「我們聽聞大東山蓮友說起葉姑娘的功法時,還不以為然,畢竟那本功法已經遺失了數十年之久。
昨日葉施主坦誠家族中有人偷學神廟功法,我等前來一觀,沒想到真是如此。」
四人看著小轎搖了搖頭,合十一禮,「葉姑娘將清露寺遺失的功法交還出來,並且立誓今後絕不做犯禁之事,我等便不予追究。」
四人目露慈悲,隨意地說著,心臟卻激動地快速跳了起來。
眾人已經見識了轎中人的厲害,用的應該就是苦修士們說的功法。
然而,誰會將如此神奇的功法交給外人?
不做違禁之事?那背後的意思便是讓對方乖乖伏法。
一名商人模樣的中年男人,用力在自己麵團似的大臉上用力掐了一把,回過神來後扭動著肥胖的腰肢,偷偷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他不知道那些苦修士說的是不是真話,但是今天無論如何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東夷葉家出事。
「搞我們建設商號,斷我們財路!一群臭不要臉的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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