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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乾坤殿上 顛倒乾坤

2024-08-28 23:39:24 作者: 重關暗度
  宋潛機的眉頭很快舒展。【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自己明日就要下山,開始嶄新的人生。

  妙煙就算來華微主峰埋一車火|藥,也跟他沒半點關係。

  修真者講究「財、侶、法、地」四寶。上輩子他已經擁巨額財富、風水寶地、本命法器,只差個道侶。

  他想娶妙煙,恰好對方也樂意嫁他,便訂下婚期。

  死後才知,原來是他自作多情,誤會一場。

  不止妙煙,前世恩恩怨怨,他不是原諒了、忘記了,只是不想耽誤這輩子,懶得再計較、再糾纏。

  妙煙於他,已成煙波逝水,昨日黃花。

  從這座逝水橋上擦肩而過,此生便不會再遇到。

  以後你彈你的琴,我種我的地。

  我們井水不犯神仙水。

  「別看了。」宋潛機催促身前兩人,「走吧。」

  兩個送信弟子回神,「啊」地驚叫出聲,頓覺失禮于美人,面紅耳赤,扭捏低頭,磨磨唧唧。

  宋潛機只好先行一步。

  「站住!」

  一聲嬌喝。

  兩個送信弟子心神一顫,抬頭只見妙煙身後跳出一位紅衣女子。

  那女子腰別軟鞭,柳眉飛揚,眼尾細長上挑,氣勢凌厲。

  原來妙煙身形高挑,裙擺與臂紗飄揚,正好擋住她嬌小身形。

  前者穿藍,後者穿紅,一個像沉靜的湖水,一個像燃燒的紅蓮。

  送信弟子躬身行禮:「陳師姐。」

  被她一瞪,立刻改口:「大小姐。」

  宋潛機恍然,難怪面熟,原來是掌門虛雲真人的獨女,陳紅燭。

  如今華微宗還未有衰微之氣,陳紅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比人間公主尊貴,也比公主脾氣大。

  她冷冷打量宋潛機:「你就是剛才遞字條給我爹的外門弟子?」

  宋潛機:「是我。」

  陳紅燭輕哼一聲:「不知你寫的什麼昏話,害仙子這一整夜的琴曲,都白彈了。」

  她說著責怪,卻瞥向妙煙仙子,眼裡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妙煙神色不變:「明夜此時,我再來重彈。」

  說罷翩然而去。

  兩個送信弟子滿臉茫然,聽不懂她們說什麼。

  宋潛機心知肚明,卻只能裝不懂。

  原來妙煙是來給虛雲那老頭調息的。

  也對,妙煙的師父望舒仙子,與虛雲多年至交好友,妙煙本人也與華微宗頗有淵源。

  妙煙修習「天音術」,樂聲既可助陣殺伐、擾亂心神,也能安撫暴|動靈氣,助人調理內息。

  虛雲突破化神失敗後,境界不穩,又不願讓外人知曉,便深居簡出,極少見客。

  但登聞大會在即,各派齊聚華微宗,虛雲表現得再低調,總要露面幾次,才能免遭猜疑。

  他想借天音術儘快調息,只得讓女兒以思念閨中密友為由,請妙煙來華微宗做客。

  今夜宋潛機一張字條,虛雲心緒忽亂,使妙煙的天音術無功而返。

  宋潛機理順前因後面,忍不住用「憐愛傻子」的眼神看了眼陳紅燭。

  妙煙白彈了,倒霉的還不是你爹嗎?

  你高興個什麼勁?

  妙煙不是你表姐嗎,你倆能有多大仇?

  陳紅燭不期然對上那目光,怔了怔。

  她若與妙煙同行,人們總是只看妙煙。所以她討厭跟第一美人並肩走路,要麼走在前面,要麼落後幾步。

  但這人不一樣。陳紅燭想,他看妙煙第一眼就皺眉,看我卻充滿憐惜之意……

  華微宗弟子看我,總是害怕畏懼,師兄和爹爹看我,總是寵溺縱容。

  荒唐,我何時輪到一個外門弟子來可憐?

  她雙頰飛上一點胭脂色,隨即大怒:

  「放肆!你看什麼看!」


  宋潛機垂眼笑笑:「失禮了。」

  「你笑什麼笑!」紅衣少女一鞭子抽上白玉欄杆,聲音清脆。

  橋下五色鯉受驚,在雲海間跳躍。

  宋潛機也不跟她計較,只是收了笑。

  兩位送信弟子見狀,對宋潛機萬分同情:

  這人本來就是為倒霉兄弟孟河澤出頭背鍋,終於奇蹟般求得一線生機,若此時被陳霸王莫名其妙抽上一鞭子,還真沒地方討公道。

  高個的壯著膽子說:「大小姐,他只是個外門弟子,第一次進主峰,什麼規矩都不懂,請多擔待。」

  矮個子的也幫腔:「掌門真人,還在等……」

  「閉嘴!」陳紅燭不耐煩打斷,瞪著宋潛機道:「別再讓我看見你! 」

  紅衣少女晃著鞭子,疾步快走。

  奔出二十三步,忍不住停下,回頭望了一眼。

  那人背影漸漸遠去,影子被月光照得斜長。

  逝水橋有陣法加持,纖塵不染。他布鞋上卻沾著泥點,一路走過,自然在白玉橋面留下痕跡。

  很淺的泥印,卻很刺眼。

  但他一點不自在也沒有,走得很穩。

  陳紅燭蹙眉。

  她了解自己父親。父親修為深厚,見慣風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就算表情喜怒變化,心思也如平湖不起波瀾。

  可是今夜,父親閉了閉眼,面無表情地向妙煙致歉。

  於是琴聲靜默,妙煙行禮告辭。

  一朵流雲飄來,長橋盡頭的背影再看不到了。

  「你的字條上,到底寫的什麼?」

  ………

  宋潛機望見乾坤殿大門時,那兩個弟子比他更緊張。

  「你平時去山下賭場嗎?」高個子的問。

  「什麼?」

  矮個子的解釋:「你一個外門弟子,第一次進內門,就能上主峰;第一次上主峰,就能見到妙煙仙子。就算被陳霸,不,陳師姐為難,也沒傷半根髮絲。你這樣萬里挑一的好運,閉眼進賭場也賺他個盆滿缽滿!」

  宋潛機搖頭笑了笑:「我的運氣,一直很壞。」

  「別謙虛!如果你還能全身而退走出這乾坤殿,我倆這輩子就跟你賭場下注了!」

  接引道童垂目走來,兩個弟子止步殿門外,奮力沖他揮手:

  「我們在這兒等你啊!」

  大殿空寂,燈火惶惶,簾幔低垂。

  沉重大門在他身後關閉。

  宋潛機打起精神,扮演一個忽得奇遇的外門弟子,端正行禮:

  「弟子見過掌門真人!」

  一道目光穿過飄蕩的紗幔,落在他身上。

  幔後人影雖然坐著,卻像一座大山。

  目光如有重量,似一柄利劍,要將他五臟六腑射穿。

  宋潛機保持行禮姿勢,默默逼出額上冷汗。

  虛雲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修為低微的外門弟子。

  沒有任何被老鬼奪舍、魂體不合的跡象,脆弱的可以被他一根手指殺滅。

  如果是一位內門弟子,他生辰八字、性格作息,由誰招入門派,甚至祖籍何處、俗世親緣如何,事無巨細,都能在半盞茶內,整理成一卷厚厚檔案,放在虛雲案頭。

  但宋潛機是不起眼的外門弟子,他的資料信息很少。

  十五歲,上山三年。勤奮,一心進內門。孤僻,不討人喜歡,還與趙執事長有點過節。

  趙虞平以為虛雲不知道的事,虛雲其實都知道。

  只要外門穩定,大方向不出問題,小事上他願意閉一隻眼。否則沒有任何油水的差事,誰還會拼命的干?

  乾坤殿雖然在雲上,支撐雲陣運轉的巨額靈石,卻來自地下深不見底的礦井。

  虛雲很清楚,如果修士眼裡不揉沙子,心中只有修仙問道,不懂經營謀斷、識人善任,那隻適合當個閒散長老,或獨行強者,而不是掌門。


  尤其是執掌華微宗這樣的龐然大物。

  宋潛機進殿之前,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很簡單,沒有任何秘密。

  但此刻面對面,他心中竟然隱隱不安。

  修為高強者感應天地,趨吉避凶,從不輕視自己的直覺。

  「起罷。」

  宋潛機身上壓迫感散去,一道蒼老而平靜的聲音響起,「你寫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弟子不知道。」

  虛雲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聲音更緩和,像個和藹的老人:

  「你不知道,為何要讓我看?」

  「是一個人告訴弟子的。他說,如果有機會,就把這句話傳給掌門真人知曉。」

  「什麼人?你在哪裡遇到他?」

  「七天前,黎明前我晨起練劍,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院牆上,跟我說話。護山大陣沒有動靜,他又大大方方坐在牆頭,我便以為他是我派長老,還向他行禮。他第一句話是,小子,你這樣練不出名堂……」

  在虛雲這種人精強者面前,排練再多次的謊言,也會被一眼識破。

  所以宋潛機真的在回憶。

  回憶光陰長河中的碎片,那位「救世主」的師父,是何樣貌打扮。

  還有他第一次見到救世主時,兩人發生的對話。

  宋潛機語速時快時慢,顛三倒四,反而更加可信。

  至少虛雲已經信了一半,心中已有三、四個人選猜測。

  有的強者浪蕩不羈,不按常理出牌,路過別派,乘興指點一個外門弟子,不算多荒唐。

  華微宗真正厲害的陣法在內門,外門陣法在化神強者面前,脆的像薄紙。

  既然留下那句話,說明沒有惡意。

  虛雲笑問:「他教你,你便學了,不知者無罪,這不怪你。他什麼模樣,你還記得吧。」

  宋潛機:「他梳著單髻,衣袍破舊,前襟卻別了一朵野花。他沒佩劍,卻說自己是天下最強的劍。」

  簾幔後,虛雲的臉色忽然蒼白。

  宋潛機還在說:「他總是笑,好像天生笑臉,腰上掛著一個小酒罈,說兩句就要喝一口。」

  虛雲滿是皺紋的麵皮開始微微顫抖,眼底竟有恐懼之色。

  「對了,我想起來了,他說他叫……」宋潛機張口,一個名字即將吐出來。

  「且慢!」厲喝突然響起。

  宋潛機心神一震。

  難道虛雲看出我身懷不死泉?

  他如今未到化神境界,如何能看穿不死泉這等天地至寶?

  若不是經過一整日磨合,自身氣息與紫府中不死泉渾然一體,宋潛機也不敢冒險上這乾坤殿。

  他腦海中閃過許多破局之法,但沒有妄動。

  他只是繼續念出了那個名字。

  好似閉口不及,無心之失。

  所以聲音很輕,很弱:

  「冼劍塵。」

  話音剛落,殿外明月忽暗。

  大風捲起,碾碎流雲!

  「哐!」

  滿殿窗戶大開,寒風狂涌,紗幔破碎,燭火俱滅。

  「轟!」

  天降驚雷,劈在乾坤殿!

  整座雲陣顫抖!

  五道流光從五座山峰飛出,轉瞬即至,破殿門而入!

  虛雲真人拔劍指天!

  可是天塌地陷只在一瞬間,當他一劍出鞘,五位峰主破殿門而入,無端的狂風已經停了。

  陰雲散,明月出。

  顛倒的乾坤復位。

  只有滿殿狼藉和雷音迴響,證明方才不是錯覺。

  有位峰主氣急敗壞地大喊:

  「是誰?誰說了那個名字?!」

  宋潛機也驚呆了。

  原來世上真有這種人,提起他名字就要遭雷劈。

  救世主師父、冼劍塵,不愧是你。

  虛雲保持著出劍的姿勢,怔在原地。

  好像那個人,就坐在他眼前的廢墟上,笑眯眯地說:

  「別害怕,我真的不想殺你們,以後也不會再回來,華微宗就交給你們了。

  「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背後說我壞話。所以你們以後,千萬不要在這座乾坤殿上提我名字,明白嗎?

  「別光點頭,有沒有人能說句人話?」

  虛雲聽見自己微弱的聲音:

  「我、我明白。」

  「明白就好,這壇酒送你喝,就你了,以後來當掌門吧。」

  兩百年的時間過去,這一幕卻還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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