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微真人緩緩轉醒, 驚道:「當心!他們一縷魂魄已被吸入『生石』,你若妄動他肉,出竅的遊魂回不來, 他就永遠變成活死人了!」
宋潛機皺眉:「你知道多?」
「能來此,本是一件天大機緣。若魂入『未來』, 回來之便能像一般, 步步占得機。若魂入『前世』, 又恰好前世也是修士, 回來之還記得修行感悟, 自可增益修為境界。不過……」華微真人遲疑。
「不過,前提是要能回來?」宋潛機接道。
華微真人:「是了, 天下沒白吃的靈丹, 想要多大機緣, 就要冒多大風險。當年與一起見過『生石』的足七人,最活著走出這片湖的, 只一個。因為天亮之前魂魄不歸, 肉|便會被湖水吞沒!」
宋潛機抬眼。
月光清寒, 照在上涼得滲人。漫天星斗在頭頂徐徐游移, 像命運齒輪旋轉。
平湖幽深寂靜,一輪圓月完整映在湖面,似巨眼的瞳孔,冷冷注視著天穹夜幕。
「要帶他們回來,沒辦法?」
「這……」華微真人嘆氣道, 「生石玄妙之力,絕非人力可抗衡,稍不慎,你的魂魄也回不來!且看他們造化吧, 人各命,你是當師兄,不是當爹。」
「你辦法。」宋潛機道。
華微真人愕然:「什麼?」
宋潛機:「你得此奇遇,而步步領,創立華微宗。這是你命運的轉折,一生傳奇的開端,為何你每次提起,總是嘆氣,像揭開不堪回首的舊傷疤?」
華微真人沉默。
宋潛機逼問:「你前說過,是遭人追殺,與友人墜崖至此。你的友人呢?」
「看來瞞不過你。」華微真人道,「苟延殘喘,強行留在你的界域,便是想等一個合適的機,你求於,好與你交易。你如果死在這裡,交易自然談不成了。」
華微真人初到界域,擺著開山祖師的架子,留著古老的語言習慣,開口必說吾乃誰誰、爾等如何如何。
住得久了,受宋潛機和世影響,已經分接氣。
宋潛機:「千渠尚萬畝良田,怎會埋骨於區區生石畔?現在就求於你,前輩什麼條件,快說罷。」
華微真人早準備:「答應的這件事,不用你指天發誓,只需你盡心盡力。」
宋潛機苦:「前輩厲害。」
盡心盡力,遠比受誓言約束的標準難達到。瞞天過海容易,欺瞞本心卻難。
「你想讓不與華微宗為敵?」他問。
「大勢已成,新舊交替,不由個人力量控制。只是那個叫陳紅燭的小丫頭,日她若危難,還請你出手回護一二。」
「只這一件事?」宋潛機問。
「『華微印』代表份,不能保護她。她前路難行,宗門復興的希望,就壓在她上。」
事急從權,宋潛機頭:「答應了。」
華微真人懷疑道:「如此簡單?」
宋潛機怒:「你不信?難道還要發誓視她如己出,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
「你比她還小,怎好意思自抬輩分,占人家便宜?!」華微真人掃過湖面,「這裡足五個人,你救誰,你救得完嗎?」
宋潛機面沉如水:「盡力為之,求無愧。」
「那好吧,傳你一套心法口訣和『追魂符』畫法,你的魂魄可隨他入生石,去他的世界找到他。要他真正信任你,心甘情願將魂魄交給你,才能魂歸此肉|。當年友人便是用此法帶回,可惜他救了,自己卻沒能回來……」
宋潛機收斂雜念,平靜氣息。按華微真人所說刺破指尖,逼出精血,以血繪符,貼在孟河澤額頭。
然默念口訣,給自己也貼上一張血符。
「你這提筆成符的本事和悟性,確實了得,冼劍塵運氣真好,怎麼沒你這徒弟。」華微真人絮絮叨叨誇讚輩,最警告道,「如果明月沉落,太陽升起之前,你們還沒回來,魂魄將被永遠困在生石,肉|將沉入湖底。在你肉|界域,會提醒你現世月影位置。」
「辛苦前輩了。」宋潛機道。
「去罷!」
宋潛機魂魄出竅前心想,不知孟河澤經歷了多,自己能趕上什麼候。
回到初入華微宗期最好,那小孟赤誠正值,最易信人;回到孟河澤剛被他推下山崖也可以,大不了自己再跟著跳一次;再不濟回到墜崖之,只要避過孟家滅門慘禍……
若是去往此世未來倒真簡單了,孟河澤必然信任他。
再睜開眼,一陣頭暈目眩,胸煩悶欲嘔。
宋潛機甩了甩頭,發現自己逆著人潮站在大街上,穿著舊衣袍,手裡提著一柄劍。
不是縱橫天下的孤光劍。
幸好不是,似乎不算太晚。
天色近黃昏,紅霞漫漫,像西天燒起一把烈火,要將天穹燒穿。
不斷飛行法器穿過彩霞,向西邊飛去,留下一道道飄逸的雲軌。
街上人潮湧涌,也向同一個方向奔去,口念念詞,臉上情狂熱。
他們都是修士,修為在金丹期上下,衣著口音各異。
宋潛機轉走了兩步,試圖感知自己修為,發現渾傳來熟悉的疼痛感。
「已是金丹期,怎麼還傷成這樣。也對,前世常年帶傷。」
只聽耳邊人招呼同伴:「快跟上,碼頭船要開了!」
宋潛機攔住那人:「今年是哪一年?」
「你是問哪一天吧,今天八月五。大家趕著去金窟,別擋路。」那人見他沒反應,不耐煩甩開。
「八月五、金窟、怎會如此……」
宋潛機怔在大路央,匆匆行人不斷撞到他肩膀,而他恍若未覺。
金窟不是山上洞窟,乃是西海一座浮島,原名「金宮」。
傳說島上只勾欄、賭場、酒樓方。
酒池肉林,玉樹金磚,數不盡美酒美人,法器財寶。
不拘正邪兩道,誰都可以上島碰碰運氣,銷贓的、賭命的、尋寶的、尋歡的,或傾家蕩產,或一夜翻。
修真界不願稱邪道界為「金宮」,謂之「金窟」。
這方匯集教九流,群魔亂舞,背沒足夠硬的靠山,絕不可能存活。
金窟盛不衰,太平安樂,只因它是邪佛的產業之一。
每年八月五,月圓之夜,邪佛必在島上,必在他的「紅塵齋場」。
這一夜金窟將舉行最大的拍賣會,布置最豪奢的酒宴。
宋潛機理清頭緒,眼前一黑。
——看這萬人驚動的聲勢,金窟都不知道開了多年了。
前世的孟河澤已成邪道之主。
前世的宋潛機也從來不去金窟那方,他步步為營,警惕,杜絕一切享樂。
而邪道之主練得是速成邪功,縱情聲色,自然比他成名立業早,當然也比他死得早。
「西海金窟,真不想去啊。」宋潛機低嘆一聲,匆匆跟上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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