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秦伍盈是從小到大被寵壞了,老秦頭,馮氏在能夠滿足的範圍內,予取予求,這讓秦伍盈產生了一種錯覺,只要她想要什麼,都能夠得到。
她喜歡裴辰州,裴辰州也應該喜歡她,甚至發展到誤以為裴辰州喜歡她,只是被秦容使壞。
總之,她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暫時不能滿足,也不是她的錯,而是別人的錯,只要把阻礙她的錯誤解決了,她就可以實現心愿了。
現在老秦頭和馮氏在,還可以護著秦伍盈,等他們百年以後,秦伍盈的苦日子就要來了,甚至會很慘很慘。
秦容想著,睡了過去。
跟她相反,馮氏和老秦頭卻睡不著。
老秦頭唉聲嘆氣,馮氏輾轉反側。
「翻來翻去做啥,悶躁。」老秦頭不高興道。
「你以為我想,盈兒提出的要求,咱總不能不管吧,要是真尋死覓活,出了啥子意外,你還我盈兒。」馮氏乾脆從床上坐起來,抹起了眼淚。
「盈兒那麼好的一個姑娘,這是眼睛有多瞎,才會嫌棄她喲。」馮氏想不出法子,就怪到了裴辰州的身上。
「有啥理由不喜歡盈兒?哪家姑娘比盈兒好?你們男人眼睛是咋長的?」馮氏的氣,一部分灑在了老秦頭的身上。
「死老婆子,關我啥事,要不是你把盈兒寵壞了,她會變成這個樣子。」老秦頭也怒道。
「我那是心疼盈兒,你敢指責我,說明你對盈兒根本不如我上心,你不配當盈兒的爹。」馮氏平時本來對老秦頭有幾分害怕在,可是提到秦伍盈,就拿出了干架的陣勢,像一隻護犢的老母雞。
「我對盈兒不上心,你哪隻眼睛看到了,你有我關心盈兒?只是你太縱容盈兒,反而害了她,現在為了州伢子,要死要活的。」老秦頭乾脆下了床,吧嗒吧嗒抽起了旱菸杆。
這旱菸料子是用樹葉烘焙成的,有點菸味,主要是味道嗆人,老秦頭想著秦伍盈那一檔子破事,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嗆得老淚縱橫,一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其他房間裡的人也沒睡。
「你家妹子,要是真的想不開,你會不會難過?」做完了親熱事,躺在被窩裡,鄭氏用手肘碰了碰秦伍華。
「咋做是她自己的事情,我管不了。」秦伍華翻了個身,開始呼呼大睡。
鄭氏翻了個大白眼,虛偽,明明早就巴不得秦伍盈早點掛掉,那個胖妞真沒了,吃飯都能多吃一大口,要知道,秦伍盈的飯量,可是一人頂五。
「你妹妹活著那麼享受,會願意死?」鄭氏嘟囔一聲,也跟著睡了。
二房,農氏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手卻搭在自己的腹部上,這陣子吃不飽,肚子都凹陷了下去。
要是秦伍盈沒有回來,她不會瘦得這麼厲害。
她的心中也閃過一個陰暗的念頭,要是秦伍盈真的死了,那簡直是太好了,這麼一大個東西往家裡一擺,占地方礙眼不說,還像豬一樣掠奪別人的口糧。
別人都餓死了,老秦頭和馮氏也不會難過,他們只關心他們的寶貝女兒。「娘,爹啥時候才回來啊。」秦旺祿才五歲,和農氏睡一起,他眼巴巴地問。
「問這個做啥?」農氏心煩意亂,三年前,自從被抓壯丁帶走,秦伍德就沒有了消息,秦伍華寫了好幾封信去西北駐守的營地,都沒有回應。
村里人都認為秦伍德死了,畢竟那個營地曾經和邊境遊牧民打過幾次仗,據說三百個人的營地,只剩下一半人。
秦伍德多半沒有活下來,不然咋一點回應都沒有?
可是秦家人都不想承認這個事實,都認為秦伍德很可能當上官了,軍務繁忙。
作為秦伍德得髮妻,農氏的這種心愿更加強烈,如果秦伍德成器,她這一輩子都有指望了,不然,她要一個人孤獨寂寞地在老秦家終老,死去,這是無法想像的。
「娘說爹當官去了,當官就有銀子,那等爹回來,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能吃飽飯了,我還能穿新衣服,從小到大我就沒有穿過新衣服,都是撿哥哥們的穿,我想要新衣服,想要填飽肚子。」
秦旺祿眼巴巴的,含著淚水,「娘,我現在好餓啊,小姑一回來,就更加吃不飽了。」
還是因為秦伍盈。
農氏心裡一陣恨意涌動,一個聲音在不斷說,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三房,比起鄭氏給秦伍華一點面子,農氏默默在心裡詛咒,周氏就口無遮攔多了。
「說好的要死,大家都期盼著呢,要是到時候捨不得死,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家的心意。」
反正秦伍財平時也沒少私底下罵秦伍盈,周氏可是一點也不怕。
「反正妹妹的這個心愿,誰都滿足不了。」秦伍財說,「就是死不死,誰也不能強迫她吧,她要賴活著,你能咋辦?」
周氏隱約聽出了一點什麼意外,湊近秦伍財的耳邊,低語了一陣。
秦伍財驚了一驚,「被發現,可是要坐牢的。」
「又不是只有咱們對那個死胖子不滿,只要瞞著爹娘,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周氏使著眼色說。
秦伍財沒有說完,在考慮,奸猾的眼珠子轉來轉去。
「就你們妹妹那個樣子,不光又胖又丑,還好吃難做,有哪個人家會要?多半要在老秦家吃喝一輩子,讓咱們供著養著,搶咱們得口糧,對咱們橫鼻子豎眉的,這樣的日子誰得了?」周氏越說越氣,又放低了聲音狠狠說,「她說要死,死了別人也覺得是她想不開,這是咱們唯一的一次機會啊。」
秦伍財終於點頭,「是這個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裡掠過一絲冷光。
早知道秦伍盈長大了會是這個樣子,在小時候他就應該偷偷結果了她,不至於她搶他們的口糧吃,長成一頭胖豬,變成胖豬了又要吃更多的糧食,無限循環。
這樣下去,人能有多胖,秦伍盈就會長到多胖。
現在他們還能吃個六七分飽,再過幾年,怕是最多墊底了。
秦伍財越想越不能忍,「我先和四弟說一說。」
秦伍實也是早就不能忍秦伍盈了,沒少背地裡詛咒過,總是用毫不遮掩的,仇恨的眼神瞪秦伍盈,像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他是看在眼裡的。
周氏眯了眯眼睛,釋放出一抹歹毒的冷意,「少你家妹子一個,大家都能過得好一點,她這是造福哪。」
「造福,呸,她早就作了無數次的孽了,死了也是活該,罪有應得。」秦伍財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四房,陳氏幫秦伍實洗、腳後,到了髒水,就躺在床上,蜷縮在一角,一言不發。
自從出了那檔子事後,陳氏就是全家人欺凌和鄙夷的對象,在秦伍實面前更是低聲下氣,任其隨便侮辱和踐踏。
她能做的,就是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秦伍實踹她,打她,那種滋味,簡直像是在地獄,而她幾乎每個晚上,都在重複這樣的悲慘待遇。
「死了好,死了好,怎麼不早點死。」秦伍實今晚似乎沒心思打陳氏,狠狠咒罵,「就因為這個胖東西,每頓飯都吃不飽,她不死,我都想掐死她,這回說死了,可要真的死,看著真掃興,晦氣。」
陳氏默默聽著,也不插嘴。
「賤女人,咋不說話,沒見老子心情不好,也不撫慰撫慰老子。」秦伍實仍然不放過陳氏,一大腳就踹在陳氏的身上。
陳氏不吭聲,爬起來,給秦伍實捶背。
「死娘們,背著老子偷吃,家裡又養著一頭豬,這日子壓根就不讓人安生。」
秦伍實說著,又忍不住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