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風雲,瞬息萬變,猶如春日裡乍暖還寒的天氣,一日之內,三秋之景皆可現。
姜梨於紅塵一隅,經營著她的酒樓,世事紛擾似乎總與她隔著一道淡雅的屏風,她只需專注於酒香食韻,於商海浮沉中悠然自得,不問朝堂之爭,不涉權謀之局。
而顧羨之,猶如新星,被皇恩浩蕩所籠罩,加之長樂公主的傾心相輔,其勢如日中天,一舉超越了諸多皇子,成為了儲君之位的熱門人選。
他的崛起,如同春潮帶雨,勢不可擋,讓無數人心生敬畏,也讓某些暗流涌動的勢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顧羨之權勢滔天,帶給清遠伯府的是難以言喻的焦慮與恐慌。
隨著顧羨之聲勢日隆,清遠伯府仿佛被捲入了一場無法逃脫的風暴之中,幾經掙扎,終是抵不住顧羨之明里暗裡的針對。
針對過往恩怨的清算悄然拉開序幕,顧羨之的手段既精準又無情,他暗中推波助瀾,短短數日之內,清遠伯府便如同秋葉般,在寒風中搖搖欲墜,昔日的輝煌似乎已成過眼雲煙。
老夫人一時怒火攻心,竟至一命嗚呼,留下一室愕然與哀傷。
伯夫人匆匆歸返梁國公府,本欲為家族籌措銀兩,卻不料,這一歸途,竟是將清遠伯府置於死地。
梁國公無意間洞悉了清遠伯與田氏之間那不可言說的秘密私情,怒不可遏之下,毅然決然地要求伯夫人與清遠伯斷絕夫妻情分,和離之事,一時轟動京城內外。
清遠伯的名譽,自此碎落一地,成為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世人皆言,清遠伯竟與自己的寡嫂暗生情愫,此等悖德之行,令人咋舌。而世人更議論起清遠伯與許誠明父子二人,仿佛是命運的復刻,應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清遠伯昔日的風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嘲諷與譏笑。
他無法忍受這如潮水般湧來的羞辱與指責,終在酒精的麻痹下,失控地捲入了一場鬥毆之中,事態迅速升級,直至驚動了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
御前之上,皇帝聞此醜聞,龍顏大怒,對清遠伯的失德行為深感震怒,剝奪了清遠伯府的爵位,好好的清遠伯不復存在。
一場因情慾而生的風波,最終演變成了朝堂之上的風波詭譎,許家父子的未來,也隨之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
之後,田氏悄然捲起了府中殘存的幾縷銀輝,趁著夜色深沉,悄然遁去,留下的是一地狼藉與無盡的唏噓。
清遠伯不甘心,滿心憤慨地踏上追索之路,不料天有不測風雲,馬蹄一滑,英雄終落塵埃,墜馬而亡。
許家兵敗如山倒,在這之前,謝望舒早早察覺到周遭風雲變幻,立刻作出了明智之舉,匆匆返回謝家。
許誠明面對家族的迅速衰敗,眼中閃爍著不舍與無奈,他強忍悲痛,逐一遣散了許宅中的僕從,直到最後,身邊僅餘王若雪與許盛母子相依為命。
他感動王若雪的不離不棄,以為這便是世間最真摯的情感。
然而,命運弄人,他未曾料到,那看似深情的王若雪,竟在他酒醉之後、最為脆弱之時,冷不防地給了他致命一擊。
刀鋒入體,寒光閃爍間,不僅割裂了他的身體,更粉碎了他對愛情的所有幻想與憧憬。
王若雪的話語如寒冰刺骨,字字錐心:「你今日所步之絕境,皆是咎由自取。若非你昔日狠下毒手,奪我夫君性命,我又豈會淪至此般淒楚境地!」
許誠明目光呆滯,凝視著那把深深嵌入他腹中的匕首,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而艱難。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王若雪,聲音顫抖:「當初,分明是你對兄長起了殺心……」
「他……無意間撞破了我們的秘密,」王若雪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當時那樣的情形,我又能如何選擇?是你,用溫柔編織的網,將我緊緊束縛,是你讓我無法回頭。」
許誠明的笑聲突兀地響起,初時微弱,隨後卻愈演愈烈,直至變成一種近乎瘋狂的嘶笑,迴蕩在這陰鬱的空間裡,仿佛是對命運無情的嘲弄與不甘的控訴。
這笑聲,既是對過往的悔恨,也是對現實的無力接受,更是對兩人之間複雜情感糾葛的終極釋放。
他回想起過往,卻想起了姜梨。
明明姜梨純淨而美好,他卻不知道珍惜。
他捨棄了身旁的溫暖春光,轉而追逐起冬日裡虛幻的雪花。
最終,當一切繁華落盡,只留下空蕩與遺憾,王若雪立於殘垣斷壁之間,手中的匕首閃爍著決絕的寒光,輕輕自許誠明胸膛抽出,每一分動作都似在訴說著過往的恩怨情仇。
她輕聲低語,仿佛是對命運的嘲諷:「如今,我終是為相公,也為我自己,討回了這份遲來的公道。」
然而,就在這時,許誠明卻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染血的手指緊緊鉗住了王若雪的手腕,兩人的命運在這一刻被鮮血與不甘緊緊相連。
他的笑容里混雜著瘋狂與釋然,低語道:「你我之間,恩怨糾纏,既已至此,便共赴黃泉,了結一切吧。」
言罷,他奮力一揮,本是照亮這黑暗角落的燭火應聲而落,火舌貪婪地吞噬著周遭的一切,將兩人的身影緊緊包裹在熊熊烈焰之中。
火光映照著他們扭曲而決絕的臉龐,也映照出了這段愛恨交織、終歸於盡的悲涼篇章。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所有的恩怨、情仇、愛恨,都隨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化作了灰燼,只留下一地狼藉。
王若雪的雙眸中閃爍著絕望與掙扎,她奮力地想要從許誠明那鐵箍般的懷抱中掙脫,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她心中愈發強烈的無助。
許誠明異常堅決地緊擁著她,仿佛要將兩人永遠地鎖死在這絕望的深淵之中,嘴裡喃喃著荒謬的誓言,誓要共赴黃泉。
王若雪的手顫抖著,再次舉起那把沾滿血跡的利刃,用盡全身力氣向許誠明刺去,一刀、兩刀……可沒有用的。
終於,火焰如同貪婪的巨獸,無情地吞噬了兩人,也將許家那輝煌而又脆弱的過往,化作了一片灰燼,隨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