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鷺的手就這麼僵著,臉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
江澈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剛才他在沈星鷺的學校，撞見不少拿著蘋果的學生,好像這個平安夜,他們都喜歡送蘋果。
他之前上的是警校，學校里女生不多,大家天天忙著訓練,越是這樣的特殊日子,大家反而越忙,他基本都是出去值班，或者執行任務。
他雖然收到過情書,但是,好像確實沒收到蘋果，所以沒什麼經驗。
所以沈星鷺手裡拿的可能是蘋果嗎？
江澈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強行改了口風,咳嗽一聲：「也不是完全不喜歡，偶爾還是吃的。只是不方便接陌生人的蘋果。」
言外之意,何雨就是個陌生人。
說不出為什麼,沈星鷺心裡舒緩許多,她故作不經意道：「喔。」
最起碼她不也是陌生人啊，她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手裡是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冬日的衣服，口袋大，盒子還算是規整。
她是下午包裝好的，又不想和大袋子裡的蘋果放在一起，怕弄混,這才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口袋裡。
她有些臉紅，不好意思道：「下午才包裝好的，忘了找袋子了。」
那隻手白皙細膩，認認真真地把蘋果遞到了江澈面前，江澈只覺得這冬日似乎也不是那麼冷了。
他接過，問道：「蘋果有什麼寓意嗎？」
「有啊！」沈星鷺趕緊給他科普：「平安夜送蘋果，寓意平平安安。江澈哥哥，你工作危險，我送你蘋果，希望你這輩子都平安喜樂，不要受傷。所以這個蘋果你一定要吃呀！」
原來如此，平安喜樂。
「嗯，接了你的蘋果，哥哥保證不受傷了。」
受傷不受傷又怎麼是自己能控制的，江澈這麼說，不過是哄她罷了。
「今天你送出去幾個蘋果？」江澈隨口問道。
「我只送了你一個！」沈星鷺眼裡盛著笑：「這樣肯定會更靈驗一點。」
她的雙眼乾淨澄澈，江澈不禁想，小孩子才會相信這些，就好像總有小朋友會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一樣。
他願意讓沈星鷺永遠都這樣澄澈，所以他會努力平平安安。
兩個人就站在樓道里，各自懷揣著心事，卻不敢訴諸於口。只是把這絲曖昧，小心地藏了起來。
藏好了，才能揣得久一些。
送出去的蘋果被收了，沈星鷺心裡甜滋滋的，她腳尖輕輕在地上轉著圈，小聲說道：「那我回去啦！」
她很想問問江澈聖誕節有沒有時間，但是想想聖誕節人多，他應該會更忙，她不想給江澈添麻煩，所以還是沒有問。
江澈握緊手裡的蘋果，看著沈星鷺回了家。
沈星鷺今天送出了蘋果，心裡高興，睡前還拉開窗簾想看看有沒有下雪，沒有下雪，天上無星也無月，陰沉沉的。
她拉上窗簾，躺到床上看有沒有漏掉重要消息，回復完信息後，照例去看朋友圈，點開前，一個熟悉的拉布拉多頭像在上方顯示一個小紅點，江澈竟然破天荒發朋友圈了？！
他的朋友圈常年長草，幾個動態也都是轉的新聞連結，今天竟然發朋友圈？
沈星鷺來了精神，趕緊點進去，江澈只發了一句話：「蘋果很甜。」
沈星鷺的心猛地一跳，這是說她送的蘋果吧，一股小小的喜悅在心底里蔓延，她給江澈點了一個贊。
第二天周二，聖誕節。
學校里一片輕鬆的氛圍，即將到來的期末考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焦慮了。平安夜，其實更像是聖誕節的前奏。
臨近晚上，整個大學城看起來都熱鬧異常，這些正值青春年華的學生們，擁有無限精力去做想做的事情。
沈星鷺的學校是重點大學，校內環境非常好，人工湖旁邊有一個小型廣場，此時此刻，許多人圍在那裡起鬨。
沈星鷺路過的時候看了一眼，人群中一個男孩子，手裡拿著一捧玫瑰花，似乎在說些什麼，他面前站著一個女生，女生正在羞澀地笑。
她忽然有些悵然，別人的喜歡可以訴諸於口，可以表白，她的喜歡只能藏在心裡，還一定要藏好了，因為她無比害怕失敗。
校門口的各個小店裡也都貼上了雪花，門口貼了兩個紅色的聖誕老人，莫名地喜慶和輕鬆。
路過的女孩子頭上戴著麋鹿發箍，或者拿著發光的氣球，一派節日的氣氛。
於璇拉著她的手，八卦地問道：「你昨天和你江澈哥哥進行到哪一步了？表白了嗎？」
「什麼哪一步啊。」沈星鷺怏怏的：「他從小就很照顧我，昨天只是單純地接我回家。」
「不是吧。」於璇一臉不可置信：「你信我，我看人不會有錯的，他肯定喜歡你。」
沈星鷺想也不想就否定：「你肯定看錯了。」
所有的照顧，都是因為他比他大幾歲，也因為宋千琴交代了，江澈才順手幫忙罷了。
沈星鷺平時一放學就回家，但是今天聖誕節，畢竟和平時不一樣，她也不過十九歲，還是愛熱鬧的，和於璇逛街逛得還挺開心。
等吃了飯，回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八點了，說不上晚，但是和平時比起來，也不早了。
小區門口的超市玻璃上也應景地貼了白色的雪花，很有聖誕的氛圍。這兩天天陰得厲害，溫度也又降了好幾度。
北風一吹，刺骨地冷，沈星鷺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步子又加快了些。
路燈散發著暖光，沈星鷺進小區沒幾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江澈正站在路燈下抽菸。
這是沈星鷺第一次見他抽菸。
煙還有一半，他抽菸的姿勢堪稱優雅，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放在嘴裡，吸了一口再吐出來，煙霧讓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少了幾分凌厲，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柔和。
江澈一直都很好看，這個沈星鷺從小就知道。
她才出現沒幾秒，江澈就有所察覺，這幾年的偵查能力不是鬧著玩的，他抬頭，看見沈星鷺的瞬間就下意識掐滅了還剩一半的煙。
「江澈哥哥？」沈星鷺加快幾步走過去：「你怎麼在這裡呀？不冷嗎？」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江澈沒有像往日一樣溫柔，眉毛微微皺著，沈星鷺聞言立刻去拿手機，手機果然黑屏了。
「溫度太低了，好像是凍關機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機非常嬌氣，溫度低充不上電，在室外久了，一不小心還會被凍關機。
她心裡有些打鼓，試探著問道：「不會是我媽又和你聯繫了吧？」
這也太丟人太麻煩江澈了。
江澈看著她，反問道：「我不能主動跟你打電話嗎？」
沈星鷺心裡一個咯噔，隱約覺得捕捉到了什麼但是沒有抓住，她趕緊回道：「能能能！」
「現在是七點四十九分，再過十一分鐘，你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江澈的目光掃過她，總算是稍微柔和了點。
沈星鷺心裡泛起一絲失落，覺得自己剛才好像是想多了，江澈只是在習慣性地管她罷了。她像是被家長訓了的孩子，有些垂頭喪氣的：「我下次會注意的。」
北風吹過，帶起一陣寒意，沈星鷺覺得臉上除了涼，似乎還有一些濕意，她摸了摸臉頰，抬頭看去，天上竟然飄起了細小的雪花。
實在是太小了，也只是因為路燈的光，才能看見。
鋪天蓋地，紛紛揚揚的細雪，在半空中被北風吹亂了軌跡。
「下雪了！」沈星鷺臉上揚起喜悅，興奮道：「下雪了江澈哥哥，這是今年的初雪！」
外面還有些正在回家的人，看到這雪花也都停下了步子，抬頭去看。
雪花落在了沈星鷺的頭上，很快就化成了很小的水珠，粘在她的頭髮上。江澈忽然有些訓不下去了。
他以什麼立場去管沈星鷺呢？
發現沈星鷺沒有及時回家的時候，他是擔心的。沈星鷺人緣那麼好，肯定有很多人和她表白，再來一些會說花言巧語的，把她騙走了怎麼辦？
市局裡因為被騙去報警的小姑娘不是沒有。
所以他才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就為了等沈星鷺回來。
雪越下越大，好像醞釀了這麼多天，準備來一場大的，江澈陪她站了一會兒，1叫住她說道：「好了回去了，待久了會著涼。」
沈星鷺步子都是歡快的，跟著江澈往家裡走。
江澈像是想到了什麼，說道：「過兩天，我爸媽會回來。」
沈星鷺腦海里緩緩冒出一個問號，江叔叔和方阿姨回來，為什麼要告訴她？是想說什麼嗎？
江澈看她發呆，不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他繼續說道：「我媽說，你爸媽也會回來，可能就是元旦左右吧，要一起吃一頓飯。」
沈星鷺僵住了，這麼突然嗎？媽媽沒有提前說呀！
到時候要怎麼辦，好久沒見江叔叔和方阿姨了，表現不好怎麼辦。
江澈看她發呆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你這小腦袋在想什麼？」
沈星鷺如實回道：「我萬一表現不好怎麼辦？我緊張，我能不能不去？」
慌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
「不能。」江澈說完，換了個語氣：「別緊張，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