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鷺心裡揣著心事,聽到江澈溫聲問自己，還是保持鎮定，回道：「沒嚇到,是題太難了,我……我怕掛科。」
「難？」江澈稍微皺眉：「什麼題，我看看。」
沈星鷺深呼吸讓心跳平靜下來,拿出之前圈出的例題,指給江澈看,手裡不著痕跡地把筆記本扣成了反面,避免一會兒再不小心翻到寫著江澈名字的那頁。
江澈像是沒留意到她的小動作，神色如常地看例題,沈星鷺見狀往裡面坐了坐,給江澈騰了個位置。
「先設函數……」江澈的手拿著筆，手腕露出一節清秀的手腕,袖口是緊的,愈發襯得那節腕骨漂亮，和它的主人一樣,又冷又欲。拿槍的手拿起筆來,也是這麼好看。
「算出定義域……看題,不是看手。」江澈只是垂眸看她的反應，想看她聽懂沒,卻看見她緊緊盯著自己的手。
偷看被抓個正著,沈星鷺臉騰地紅了，迅速把視線挪到紙上。
都說字如其人，江澈的字瀟灑規整，數字寫出來跟音符一樣漂亮。見沈星鷺回神，江澈才繼續講題。
他思路清晰,知識點全部點到，就兩三個例題，講的清清楚楚，沈星鷺覺得比自己老師講的還好。
這題講完，沈星鷺心裡的疑慮算是放下了，頭腦這麼清晰，剛才肯定沒看見那頁面上的字。
江澈下班的時候是五六點，講完題已經六點多，外面的天黑的差不多了。
「江澈哥哥，你好厲害呀。」沈星鷺眼裡寫滿了崇拜，全然忘記自己剛才是怎麼慌得一批：「你畢業這麼久了，知識還記得這麼清楚。」
她上大學的時候，高中的一些知識就還給老師了，現在有的難點她還啃不下來，江澈卻講的這麼清楚明白。
「因為我上課的時候，不會盯著老師的手看。」江澈摸了摸她的頭：「拿著東西，走了。」
啊啊啊！又摸我的頭！沈星鷺心裡情緒翻滾，臉漲得通紅，慌忙低頭整理自己的書本。
沈星鷺第二天要考數學，考慮到這一點，江澈沒帶她出去吃飯，一頓飯下來起碼一兩個小時，太耽誤時間。
他直接驅車回了家，這次他沒有回去，只是把沈星鷺送到了樓下：「你先上去吧。」
沈星鷺只當他是要忙，也不敢多問，抱著書乖乖地下車進了樓道。
江澈關上車門，看著她的背影消失，這才下車，關上了車門。
寒風瑟瑟，又正是飯點，小區里沒什麼人，江澈手伸進口袋裡，斜倚著車，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支煙點上。
他剛才看見了。
沈星鷺的本子上，寫了很多他的名字。
只看了一眼，但是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進刑偵科的時候，曾經反覆訓練記憶力，很多東西雖然做不到過目不忘，但是剛才沈星鷺紙上確實寫的他的名字。
這小姑娘，心裡在想什麼呢。
他不想自作多情，但是那些字卻在他腦海里縈繞不去。
他喜歡的小姑娘，在本子上，寫了他的名字。
被冷風一吹，他心裡的思緒被吹散了些，心裡也不如剛才那麼亂了。他掐了煙，這才開著車去了地下停車場。
沈星鷺第二天沒有去市局，上午考高數，下午班裡開了個小會。
忙忙碌碌的考試周，考得人焦頭爛額，時間過得讓人時而覺得快，時而覺得慢。
馬哲需要背的東西多，靜謐的空間不好喧鬧，沈星鷺沒去市局，而是在圖書館一樓找了位置和大家一起背書。
考試周結束的時候，班裡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意味著，寒假要開始了。
沈星鷺猶如剛出籠的小鳥，開心的不行，她買了一大兜水果拎到了刑偵支隊辦公室。
由於最近一周她來的比較頻繁，就連值班人員都看她臉熟，所以進去的也不是很困難，在樓下登記一下就上去了。
好在這兩天支隊不是很忙，沈星鷺上去的時候，馬上就是下班的點，眾人手頭的工作基本停了，看見她來，大家都高興極了。
「沈同學，好久不見了。」
「來就來吧，這麼客氣幹什麼，怎麼還帶了水果。」
沈星鷺笑著回道：「你們每天為了大家的安全這麼辛苦，吃點水果補充一下維生素。」
說完悄悄去看江澈，結果沒想到江澈正在看她，這一眼過去，剛好來了個對視。
「這就是送江澈鑰匙掛墜的小姑娘吧。」一個沈星鷺沒見過的中年警官，站起來打趣問了一聲。
沈星鷺不認得警服上那些標誌，否則就會知道，這就是刑偵支隊的正隊長。
她更驚訝於話的內容，他們怎麼知道江澈鑰匙掛墜是小姑娘送的？她不清楚江澈心裡是怎麼想的，不知道江澈願意不願意讓人知道，生怕一句話沒說好，讓大家誤會了。
於是沒有回答，把眼光轉向了江澈。
江澈大大方方承認：「是。」
「喔~」
一屋子人跟著起鬨，可能是都猜到了，所以也不是很驚訝，只是笑著開副隊的玩笑。
江澈冷聲道：「小姑娘在，別瞎起鬨。」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小姑娘臉皮薄，不能讓他們這麼亂鬧。
「你們怎麼知道的？」沈星鷺好奇道。
「沈同學你是不知道啊。」有一個看起來比較開朗的人搶話道：「江隊這幾天，進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車鑰匙放在辦公桌上，顏色那麼鮮艷的粉紅色的小兔子，讓人不注意都難。」
「是停完車以後，一路拎上來的。」有人跟著打補丁。
「他就差在身上掛個牌子說有小姑娘送他掛墜了。」
沈星鷺心裡忽然想起來，元旦那天，她對江澈說：「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可以放在家裡。」
江澈是怎麼回她的，江澈說，你送我東西，我為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
原來他沒有騙人。
江澈聽著他們的調侃，面不改色，畢竟他們說的也是實話。沒什麼好隱瞞的。
「來來來，沈同學坐這裡，喝飲料嗎？」有一個人招呼她坐，獻寶似的說道：「我們辦公室里還有一杯飲料，你們女孩子不都喜歡喝這種酸酸甜甜的東西嗎？我給你拿啊。」
他們都很熱情，沈星鷺拒絕的話剛到嘴邊，那人已經去拿飲料了。
那個飲料是易拉罐裝的，上面是漂亮的水蜜桃的形狀，拿飲料那個說道：「我在超市買的，當時隨手一拿，沒想那麼多，回來一看是這種，我們支隊的都不愛喝這個，你來了剛好。」
沈星鷺拉開拉環，喝了一小口，還挺好喝的，確實是酸酸甜甜的，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酒味，還挺好喝。
大家鬧也鬧夠了，吃著水果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跟沈星鷺說再見。
江澈似乎還沒有忙完，他見沈星鷺乖乖地坐著喝飲料，就把目光又挪回電腦上，繼續收尾。
用的時間也不長，也就十幾分鐘，等他好了的時候，辦公室里就剩他和沈星鷺了。
他掃了一眼，沈星鷺整個人趴在桌子上了，這個點就犯困？他挑了挑眉，拿了自己的衣服，過去叫沈星鷺。
「小朋友，別睡了。」
沈星鷺沒有反應。
他伸出手，搭在沈星鷺的肩膀上，輕輕晃了一下：「小朋友，快醒醒。再不醒我自己回去了。」
話音剛落，那隻搭在沈星鷺肩膀上的手，就被沈星鷺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涼，握住自己手的時候，力道很小。
「帶我一起回去呀。」她的聲音有些含糊，說話的時候抬起了頭，額前的頭髮在衣服上蹭的有些亂，她握著江澈的手沒有鬆開，一雙眼睛霧蒙蒙的，臉頰泛紅，跟她帶來的蘋果似的。
江澈心裡咯噔一聲。
「帶我一起回去呀。江澈哥哥。」她又小聲說了一遍，轉身攬住了江澈的腰，然後抬頭對江澈說：「我抓住你了，你不能自己回去。」
幾乎是在她轉身的瞬間，江澈的兩隻雙手全部舉了起來，避免觸碰到沈星鷺，他咬牙道：「你喝酒了？」
臉色泛紅，說話口齒不清，這不是喝酒是什麼？就一會兒沒看見，怎麼還喝酒了。
「沒有呀。」沈星鷺終於抱到了喜歡的人，捨不得鬆開，乖乖地回道：「有個哥哥給我拿的飲料。」
江澈的目光掃過一旁的易拉罐，看了上面的英文一眼，是果酒，而且度數不低。
「沈星鷺，鬆手。」他一動也不敢動，放緩聲音哄她：「哥哥帶你回去。」
「你剛才說你要自己回去的。」沈星鷺就算是喝醉了，頭腦也是很能計較：「我鬆手你走了怎麼辦。」
這裡是辦公室，被人看見了，他倒是無所謂，沈星鷺怎麼辦。
江澈額頭出了一層汗，這才知道，小姑娘比犯罪嫌疑人還難對付。
「我不走。你不信我嗎？」
沈星鷺的雙眼濕漉漉地看著他，似乎是判斷他話里的可信度，最後還是乖乖地鬆了手。
江澈的手這才放下來，他不敢妄動，只是扶著沈星鷺的胳膊，讓她不至於摔倒，又和自己保持距離。
一路到了車上，這才鬆開了手，開車的時候，他心裡不停地想，以後辦公室里一定不能再放酒了。
沈星鷺這一路倒是很安靜，眯著眼像是睡著了，結果江澈的車一開到小區，她就睜開眼，迷迷糊糊地說道：「走路好累呀，江澈哥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