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過後,氣溫終於開始全面回升,路邊青草綠油油的小芽子剛長出來就被羊群們搶著吃掉了。
人們伸了伸懶腰,幾個月的熱炕頭舒適日子要過去了,接下來就要忙著春耕了。
這個地方的春天雖然來的晚一點,差不多陽曆四月桃花才會開,但實際上,這種大地慢慢解凍、春雷乍動的詩情畫意卻更能讓人接受。
張建軍就是這樣,黃渠梁,他趕著一大群羊,嘴裡哼著信天游,春天和秋天的氣溫雖然大體上相同,但他還是更喜歡春天一些,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代表著開始和希望。
剛剛過去的這個冬天,張建軍的羊群膘息都養的不錯,特別是他去年最後在集上買的那20隻羊羔,現在個個都長成了體型雄壯的大山羊結子。
張建軍捨得下本,他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就每天給這些羊吃玉米,別人家的羊不可能有這樣的待遇,所以,他的羊看起來膘息更好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雙喜,你怎麼才來?這取了婆姨就只知道享福,不放羊了?」
大老遠,張建軍看到雙喜那小子左搖右擺的走來時,開口說道。
雙喜結婚了,就在半個月前,這是去年冬天他們家就定好的,張建軍打心裡為雙喜高興,只是雙喜這傢伙自從結婚之後,明顯變懶了,和喜奎當初結完婚明顯是兩個狀態。
喜奎當時結完婚也變了一個人,但不是變懶了,而是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勤家了。
張建軍沒有經歷過婚姻,但是他覺得雙喜這種狀態下去可不太正常,整天就知道和婆姨在炕上的那點事,那可不行,往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雙喜家裡可是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呢。正常情況下,雙喜他爸很快就要把他分出去單過,雙喜如果還不能扛起事來,那以後的日子還能有盼頭?
「這不是來了嗎?遲起一會兒沒啥事」
雙喜伸了伸懶腰,結婚這幾天是他這輩子過得最舒服的幾天,他都快要走不動道了,沒結婚之前不懂,但現在懂了,人啊,一輩子還就得找個人過日子,那才有滋有味。
「軍子,要不你也趕緊找個大女子結婚吧」雙喜上前摟著張建軍的脖子,露出了一副極度猥瑣的表情。
張建軍瞪了雙喜一眼,掙開雙喜的胳膊,雙喜這小子還是年輕啊,兩個人過日子,怎麼可能只是熱炕上的那點事,所謂來日方長,作為一個男人,如果從現在開始不努力、不成熟起來,那你的婆姨現在能和你一起熱炕頭,將來有一天她說不準就能和別的男人熱炕頭,張建軍覺得這並不誇張,前世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
「明天早點起來放羊,然後跟我去一趟集市,幫我趕羊」
張建軍點著了一根煙,美美的吸了一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深深的迷上了香菸過肺的那種感覺。
「你要賣羊了?不過的確可以賣了,你這些山羊結子,個頂個的膘息好,比我那幾隻強多了,早知道我也學你了,去年冬天就給這些羊也開始餵玉米」
雙喜指了指張建軍羊群里的那些山羊結子,又指了指自己羊群里的山羊結子,真是天差地別。
「快行了吧,當初你們可不是這麼想的」張建軍照著雙喜的屁股來了一腳,去年他剛開始給羊吃玉米的時候,包括雙喜在內,村里沒有一個人覺得他這麼做是有必要的。
畢竟這個地方的人放了這麼多年的羊,還從來沒有給羊吃料的說法,倒是過去生產隊的時候,大家會給生產隊的牲口餵點豌豆,但那也是因為牲口能夠耕種。
張建軍知道大家都不認可他的這種做法,他也沒打算去解釋,不過他當時提醒過雙喜,希望雙喜能夠照著他說的做,但很明顯,雙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把他的話當做一回事。
「哎,後悔了,後悔了」
雙喜滿臉通紅,他被張建軍罵的無言以對。
「我明天正好也賣幾隻山羊結子,再放下去,也長不了多少肉」
雙喜最終答應幫忙。
「再給你一個建議,明天把羊賣了,直接都買成羊羔,等到八九月賣了,肯定能賺錢」
雙喜畢竟是自己的好兄弟,張建軍會想著幫雙喜一把,當然,他也只能給出建議了,至於雙喜聽不聽,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怕是不行吧,我打算賣了羊買個摩托,我婆姨說有個摩托回娘家方便些」雙喜咧著嘴,說到他婆姨時,那就像是吃了蜜蜂屎一樣。
完蛋!
張建軍恨鐵不成鋼,他真想過去給雙喜一巴掌,這傢伙腦子被驢踢了,把羊賣了去買摩托車?他婆姨敢說他也就敢信?
張建軍突然覺得雙喜這以後的日子恐怕真的要出事,他那個婆姨怎麼越聽越感覺不是個好東西呢?
感覺不是過日子的胚子,更像是個敗家娘們,這才剛過門沒幾天,就攛掇著要買摩托車。
再說,這雙喜也是個沒腦子的玩意兒,之前他爸為了讓他結這個婚,可以說是勒緊褲腰帶把多年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一個莊戶人家,本身又能有多少積蓄,正常情況下,雙喜稍微有點腦子,就知道結完婚該幹什麼,他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呢,兩個人都在上學,這往後用錢的時候多了去了,他不好好過日子,努力攢點錢給家裡分擔負擔,竟然一結婚,頭就徹底由婆姨搖,說買摩托車就買摩托車。
「回個娘家就要摩托車?再說了,她到了你們家,應該常年四季住在你們家,是你們家的人,難道想回娘家就回了,雙喜,不是我說你,你可真是個廢物」
張建軍算是沒給雙喜留情面,直接罵了起來,不過雙喜應該也不會見外,從小到大,他們之間一直是有什麼說什麼。
「我也覺得不太合適,可是人家剛過門,這是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你說我直接拒絕了,怕不太好吧」
張建軍無語,他覺得雙喜就是典型的賤骨頭,他也不想想,他婆姨今天能讓他買個摩托車,明天就能提更過分的要求。
張建軍擺了擺手,他不想再管了,這說到底是雙喜的家事,他管的太多,被雙喜婆姨知道了,反而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