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我會敗給他……我甚至來不及施展所長就敗了!!
無塵做了個請進的手式,心中卻在想著自己落敗的事情,他本來對自己的劍技極為自信,但這麼短的時間裡敗在軒轅望手中,讓他對自己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Google搜索
軒轅望邁步進了觀中,觀里冷冷清清的,幾乎看不到人影。他疑惑地回頭望著無塵,無塵默然前行為他引路。三人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繞到觀中西北角的一座小院之前。
「師傅,軒轅望與……與緋雨前來拜訪。」
提及緋雨時,無塵險些又稱她為劍靈了,但他改得很快。過了片刻,小院裡傳出一個聲音:「請他們進來吧。」
小院之門應聲而開,軒轅望驚愕地發覺,那門是自己打開的,露出的門裡景色卻與想像中完全不同,本來他以為門裡無非是幾間屋子,但開門之後才發覺這是一條蜿蜒向上的山路。
山路邊一座懸崖上有座小亭,有個術士額冠博帶,正端坐在小亭之中。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了,但軒轅望還是認出了他,就在自己得到古劍的那天夜裡,這位術士曾出現在自己面前。
「軒轅少兄,別來無恙?」
術士笑吟吟向軒轅望稽首,軒轅望慌忙還禮:「老仙長,承蒙下問,實在愧不敢當。」
「貧道天祿。」術士捋須看著軒轅望,眼神中似乎有些欣慰,好一會兒,他又轉向緋雨:「緋雨姑娘,故地重遊,想必別有一番感慨吧。」
緋雨沉默不語,事實上進了這劍宮之後,她就一直沒有說話。軒轅望揚了揚眉道:「天祿仙長,有關緋雨之事,還請仙長指點……」
天祿長長吁了一聲:「幾千載白雲蒼狗,過去的事情便不要提了……」
軒轅望聽他口氣中隱隱有憂忡之意,不由覺得奇怪起來,他問道:「天祿仙長,那麼如何給緋雨找回原來的身軀?」
「什麼,要找回原來的身軀?」
天祿失聲問道,看到軒轅望與緋雨都堅定地點了點頭,又看到兩人親密的形狀,他心中恍然大悟,不由得再次長嘆:「緣耶,孽耶?」
「仙長……」
「緋雨象現在這般,永生不滅,其不比有了軀體生老病死要強麼?」一旁的無塵插嘴道:「多少世人,想求長生都不得呢!」
軒轅望看了緋雨一眼,緋雨咬著下唇,這時突然展顏一笑,象春花一般燦爛:「永生不滅有什麼好的,看著自己的親人都煙消雲散,孤零零一個的,有什麼好?」
「這……」無塵沒有想到一直不言不語的緋雨會如此反駁,他愕了一下。緋雨伸出手,握住軒轅望的手掌:「我只要陪著他,一起練劍,一起老去,那就心滿意足了。」
天祿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你有這心那是不錯,但我沒有辦法幫你,只有將你封印起來的人,才能解放你。」
軒轅望與緋雨的心都是一沉,緋雨被封在劍中至少千年,那封她的人除非也是象她一樣的劍靈,否則怎麼可能活上千年而不滅?如果那人早在千年前就死去,又從哪兒尋他來解放緋雨?
「我想知道,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緋雨臉色有些蒼白,她緩緩問道:「當年的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
天祿怔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過去的事情,我也知之不祥……」
「仙長,我有權知道。」
緋雨口氣咄咄逼人,軒轅望知道她心中焦慮,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天祿倒沒有因為她的口氣而不滿,相反,他臉上表情更為尷尬:「緋雨姑娘,說起來,你還是貧道同門長輩。」
「哦?」
「歷代祖師口耳相傳,緋雨姑娘是千餘年前本門選中的劍祖替身,但是緋雨姑娘卻不願意……於是被劍祖封於劍中。」天祿將千年前的事情一語帶過,其中多少辛酸,只有緋雨自己才明白了。
「劍祖替身,那是什麼東西?」
「劍宮之祖,也就是天下劍士之祖,每代都需要有一個人成為他的替身,這人本身必須在劍技上登峰造極,先天天賦與後天努力缺一不可,能成為劍祖替身,是本宮弟子的莫大光榮……」
緋雨隱隱想起一些往事,這是冷冷哼了一聲:「不就是奪舍麼?」
軒轅望大吃一驚,他不是術士,但從一些傳聞中也知道奪舍是怎麼回事,就是一個術法高明的死者,將別人的軀體奪來給自己使用。緋雨占據他的身軀,在某種意義上說只是借用,而奪舍則是完全控制別人的軀體,這個軀體原先的靈魂從此便消散了。
天祿臉上的尷尬更甚了,他咳了一聲:「倒不完全是,成為劍祖替身還是保有自己意識的,不過是一體兩魂而已……」
軒轅望突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他臉色一變:「天祿仙長,這一代的劍祖替身是誰,是不是趙冰翼?」
「這個……」天祿沒有否認,他只是笑了笑:「知道了往事,也無助於你們,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就請兩位下山吧。」
「是不是趙冰翼?」
軒轅望厲聲問道,他與趙冰翼沒有任何交情,但是,趙冰翼身為這一代年輕劍士中最出色者,一直是他追趕的目標。從在華州府見到趙冰翼與丁垂雲之戰起,這個名字就是橫在他面前的大山,只有攀過這座大山,軒轅望才可以確定,自己在年輕一代劍士中的位置。
「怎麼,軒轅少兄與冰翼也有交往?」
天祿仍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的表情已經證明了軒轅望的猜測,軒轅望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懊惱,傅苦禪最大的遺憾是沒有與華閒之交手,崔遠鍾最大的遺憾是未能同傅苦禪分出勝負,而自己最大的遺憾,大概就是不能與趙冰翼一決高下吧。
多少回夢裡,自己都夢到趙冰翼那一劍「海上升明月」啊。
「請問天祿仙長,我能不能見她?」
看著軒轅望與緋雨臉上的神情,天祿再嘆了一聲:「你一定要見,我也不攔你,順著這條小道,一直向里走就行……不過,見過劍祖,你們能不能再回來就說不清了。」
軒轅望與緋雨一言不發,向他施了一禮後就順著山路走了,無塵看著兩人的背影,有些為難地向天祿道:「師傅,這……這好麼?」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不好的……他們來便是為了見劍祖,如果不讓他們上去,只怕要動手才行……你覺得有這必要麼?」天祿轉過臉來,看著山際的雲海,幽幽地嘆道:「無論什麼事情,有始有終,才符合天道。」
離開了天祿師徒,軒轅望與緋雨繼續前行,山路就是這樣,看起來相隔並不遠,但拐來拐去上坡下坡卻要花上老長的時間,他們穿過松林,穿過雲海,穿過寸草不生的峭壁,足足花了半天時間,來到了天徠山雪峰頂。
這裡經年積雪,山下還是暑氣未消,但到這裡則寒意逼人,軒轅望如果不常年練劍身體結實,寒冷就足以阻止他繼續前進了。緋雨沒有寒暑的感覺,但看到軒轅望凍得嘴唇發紫,也禁不住有些心疼:「不如我們先下山,準備好了再來吧?」
「不成……緋雨,馬上就能見到那劍祖了,他一定有辦法讓你重獲自由之身……」
振作起精神,軒轅望踏著積雪繼續前行,到這裡已經看不見路了,只是在峰頂他們見到一座建築的飛檐,想來那兒就是劍祖所在之地。
終於來到那建築前面,看著大門上的石匾刻著的「劍祠」兩個古字,軒轅望哈出一口白氣:「就是這了,我們進去!」
進了門,他們發現這並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依山開鑿的一座石窟。石窟相當深廣,兩邊是晶瑩的乳石,大概在開鑿前是一個天然的石洞。順著甬道前行,緋雨越來越覺得心跳得慌,她突然啊的一聲:「看!」
軒轅望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在甬道右側的冰壁里,一個古裝男子站在那兒,那男子手中握著一柄劍,做出的姿勢讓兩人都覺得很熟悉。
「神奇劍式?」
「這裡還有!」
隨著兩人前行,向這樣被凍在冰壁里的人還有許多,每個人姿勢都不同,但軒轅望與緋雨都看出,他們擺出的正是那神奇劍式的不同變化。他們算了算,一路上至少有十五個人,也就是說,那神奇劍式大的變化至少有十五種之多。這讓兩人禁不住駐足流連,因為他們殫精竭慮揣摩這神奇劍式,除了以前的九種變化外,也不過新增了四種變化而已。而已經見到的十五種變化,比他們想到的要多出兩種。
他們又前行了數百步,甬道曲曲折折,似乎在向下延伸。當他們終於從這幽暗漫長的甬道中走出時,眼前霍然一亮。
這是一座巨大的冰塊與乳石的宮殿,光線不知從哪兒射進來,在冰壁與鐘乳石間折射,使得整座大廳變得極為亮堂。放眼四壁,晶瑩剔透,閃爍著無數光芒,而大廳中間的巨大冰塑屏風,似乎將所有的光線都吸引了過去。
軒轅望與緋雨的目光也停在那冰塑屏風上,確切地說,是停在冰塑屏風裡的那個人身上。注視良久後,軒轅望回過頭來看看緋雨,帶著不敢確定的意思問道:「緋雨……那是你麼?」
冰塑屏風中的人影,與緋雨一模一樣!
「那是我麼……那如果是我,那我又是誰?」
緋雨喃喃自問,往事如煙,冰封了千載的記憶到這裡似乎開始融化,緋雨忍不住跑向前,想用手去撫mo屏風,但是一個清亮的聲音阻止了她。
「不要碰!」
聲音來自於冰屏風之後,緋雨呆了一呆,透過那半透明的冰壁,可以看到冰屏風之後有個苗條的身影。軒轅望的手落在自己的劍柄上,雙眉挑了起來:「趙冰翼!」
緋雨只是停了一下,繼續撲向冰壁,但就在她的手觸著冰壁的同時,冰壁上花紋一般的符紋突然閃起了光芒,圍著冰屏風的九顆鐘乳石一面發出嗡嗡的響聲,一面將九道不同的光射向冰屏風。緋雨啊一聲,被從那冰屏風上彈了起來,雖然她是沒有痛感的靈體,但仍然發出痛苦的呻吟。
「緋雨!」
軒轅望衝過去拉住她,他可以感覺到緋雨的手在顫抖。軒轅望惱怒地抬起頭來,隔著冰屏風看著對面的人影:「這是怎麼回事?」
「九宮秘術,越是靈體受害越深。」那人影緩緩繞了過來,當她出現在軒轅望正前時,軒轅望心怦一跳,果然是趙冰翼。
雖說女大十八變,比起第一次見到時那個剛剛開始成長的少女,現在的趙冰翼身材高挑修長,但臉形變化不大,因此軒轅望一眼就可以認出她來。
「趙冰翼……你是趙冰翼還是那個什麼劍祖?」
軒轅望剛叫出她的名字,猛然想起天祿說的事情,禁不住問道。
「如何稱呼我,只是你們這些世俗之人的事情罷了。」趙冰翼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情感:「你不是劍宮之人,帶著這劍靈來此,有什麼事情?」
她一邊說,一邊用凌厲的目光看著緋雨,目光閃爍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軒轅望跨前一步,擋在緋雨身前:「我是來請劍祖放了她的!」
趙冰翼,或者說劍祖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我想起了,原來是緋雨……」
軒轅望盯著她嬌美如花的臉龐,聽到她冷冰冰的話語,心中一陣迷茫,雖然明知道站在面前的是劍祖,可這軀體分明是自己一直想與之交手的趙冰翼的。趙冰翼為何會選擇成為劍祖替身,從而失去自己的靈魂呢?
「哼哼,千餘年不見,你還是回到這裡……」劍祖漫不經心地拂動衣袖:「千餘年劍中淒冷孤單,你後悔了麼?」
「比起魂飛魄散成為你的附屬品,那總要好上無數倍了!」緋雨憤然回答道:「將我的身體還給我!」
「你這凡人的眼睛,能看到的終究不過是百年光陰而已。」劍祖揚起眉:「劍技永無止境,如果不能以永生之力去專研,怎麼能窺探劍技的極至?為了窺探劍道之巔,做出些犧牲那是每個劍士義無反顧的職責。你這一路上看到了那十五具身像麼,那便是這些年來我將竹溪九唱演化而來的……」
「要別人犧牲,那麼你自己呢,你自己為何不犧牲?」
軒轅望怒火上涌,他最厭惡的就是那種以大義之名讓別人去犧牲自己卻享受勝利之果者。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犧牲……」劍祖微微一哂,接著神色一正:「我怎麼做,由不得你這凡夫俗子來教訓,要想救那劍靈,很簡單,來擊敗我吧!」
軒轅望冷冷一笑:「你要戰,那便戰!」
緋雨被他挽著退到了一邊,軒轅望拔出劍,長劍出鞘時的刺耳的聲音在這水晶宮殿一般的大廳中迴響起來。
「劍道門下軒轅望……請指教。」
「劍道……除了我,還有人敢稱劍道?」劍祖眉頭輕輕一皺,在趙冰翼那青春年少的臉上,露出完全不相稱的老氣橫秋來:「軒轅望……讓你九劍吧。」
「讓我九劍?」
軒轅望並沒有被對方的輕蔑所激怒,當他拔出劍時,心頭的所有負面情感便都消失了,他凝神集氣,舉起手中劍,凌空虛刺了九下:「九劍已完,請劍祖指教吧。」
劍祖揮了揮手,冷冷一笑:「那就讓我來看看,這百年來凡世的劍技又有什麼長進吧!」
隨著她揮手,一柄長約二尺九寸的劍突然出現在她手中。這劍光芒閃閃,象是有一道絢麗的虹在劍身上流淌,軒轅望目光停在這劍上,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只有仙人才能做到的「凝氣為劍」麼?據說這樣的劍削鐵如泥,自己手中的古劍能否在這氣劍面前支撐住呢?
象是回應他的疑問,他手中的古劍也開始閃出淡淡的青芒,這不是他用精氣神催動後產生的,軒轅望先是一怔,接著回過頭來,發覺緋雨已經消失了。
緋雨又回到劍里了吧,這劍上的光芒應該是她的力量……
將劍握得更緊了些,軒轅望喝了一聲:「看劍!」
他身體前傾,腳下象是打滑一樣,沖向那個劍祖。劍祖隨手揮劍,虹一樣的光華迎著軒轅望掃來,就在這片劍虹將擊中軒轅望的同時,軒轅望手中炸蓬一聲炸出萬道青芒,與那片劍虹撞在一擊。
象是七彩的琉璃破碎迸裂一樣,清脆悅耳的聲音中,無數道焰火一般的劍芒四散飛濺,將軒轅望與劍祖那張屬於趙冰翼的臉映得斑斕絢目。兩人同時轉動手腕,雙劍在咯吱咯吱的磨擦聲里旋風一般轉動起來。
「唔?」
劍祖的眉毛不為察覺地挑了一下,對方不過是一普通人而已,竟然能跟上自己的速度,這實在讓她有些驚訝,看來這些年來人間的劍技並沒有象自己想像的那樣完全沉淪呵。
她翻身躍起,整個人象風車一樣在空中翻滾,劍華在空中旋轉,無數道激流劈斬而來,就象從半空中落下了無數道七彩的閃電。軒轅望悶哼了一聲,措不及防之間,他被兩道激流擊中,衣裳立刻被絞得破破爛爛,身上也出現了血痕。幸運的是,他沒有被劍正面劈中。
迅速向後撤步,軒轅望心中狂跳不止,劍祖的劍技,與他此前交過手的任何一個劍士都不相同,她的劍式之間,幾乎沒有轉換的餘式,因此自己根本無法從她上一劍式推測出她下一劍式是什麼。
「原來如此……她速度已經超過了人的極限,因此劍式與劍式之間的轉換用不著那些承前啟後的餘式,以普通劍士的習慣去推斷她,是我大意了……」
軒轅望一面揮劍格擋,一面快步後退,但劍祖在空中竟然不落下來,就是借他格擋之力繼續飛轉,而且他每格擋一回,劍祖轉得就更快一分,到後來軒轅望只覺得眼花繚亂,以他的目力,竟然也看不清劍祖出的劍了。
他現在的招架幾乎完全依靠本能,但這種本能不是每個人都有的,而是身經百戰的劍士在無數次練習與實戰中訓練出的靈敏直覺。劍士對決中,精氣神是至關重要的,其中神指神識,就是這種靈敏直覺。在努力格擋中,軒轅望也有些奇怪,以對手這強悍的實力來看,應該早可以擊敗自己了,但自己卻感覺她強悍的實力並不集中,有許多力量都被浪費了。
「是了,趙冰翼成為劍祖替身一定沒多久,因此還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軒轅望苦苦支撐之餘恍然大悟,面對這樣強悍的對手,這可能是他唯一的可乘之機了!
「不是自己的力量,終究是不牢靠的,劍祖鑽研劍理多年,他掌握的東西不可能立刻由趙冰翼的軀體吸收,而他要完全掌控趙冰翼的軀體,也至少需要半年的時間……」
就在這時,靈光突然在軒轅望腦子裡閃過,他猛然間明白了,華閒之臨死之前說的「錯了」指的是什麼了。
華閒之與他的新政固然是大勢所趨,但這畢竟是自大余之外而來的東西,作為大余國軀體的百姓,對於這個並不是很適應,外人強加給他們的即便再好,也會生出排斥,如果不能開民智慧,讓百姓真正理解魔石之技與新政,象華閒之這樣的悲劇便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演。華閒之樣樣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對百姓的開智啟蒙,或者正是他那強烈的救世情懷讓他以為,百姓只要照自己劃出的道路走就行了……
這個念頭電一樣在軒轅望腦中閃了過去,這大概是華閒之說「錯了」的真正原因吧。
他雖然意識到對手的弱點,但並不意味著他立刻能利用這一弱點。劍祖展現出來的強悍讓他沒有辦法接近她,而且,軒轅望明白,與自己這樣的對手對決中,劍祖對趙冰翼身軀的熟悉度會飛快提高。
也就是說,給他的時間並不是很多呢。
「先反擊吧……」
已經被逼到牆壁邊緣的軒轅望做出了決定,他拖劍回撤,然手用力挽了一朵劍花,在身前劃出一個巨大的光圈。劍祖的攻擊擊在這光圈之上,沒有借到反震之力,而是被順勢化解,這讓她在空中的旋動稍稍一慢。軒轅望乘勢而起,劍尖輕顫,發出尖銳的長嘯,無數道激流直衝上天,象是巨龍呼嘯著騰出海面。
正在半空中的劍祖吃了一驚,這樣威勢的劍技,在她漫長的劍技生涯中也不多見,這個年紀輕輕的劍士,比那自己見過的那些浸淫劍技多年的壯年劍士毫不遜色呢。
看來這一代年輕劍士中,頗有些人才呵,否則不會產生出這樣頂尖的人物來。
但是,強歸強,這還只是凡人的強而已。
劍祖輕輕笑了一聲,笑聲清脆,隨著她的笑聲,她的身軀在空中一扭,變成了頭朝下腳朝上的模樣,緊接著她手中劍光芒一閃,直突入軒轅望的劍龍之中。狂嘯聲立刻掩住了雙劍交擊的聲音,那是兩人劍氣迸發的結果,巨大的力量四散迸射,吹得軒轅望衣裳獵獵的響。
「哦嘿!」
軒轅望騰起的身軀在空中稍稍停了一下,但他沒有因此被擊落下來,而是大喝了聲,雖然空中沒有可有借力的地方,但他借著這一聲大喝,硬生生又向上騰了一尺,劍光象星河一樣閃爍,再次向劍祖襲了過去。
劍祖立刻被這劍芒籠罩住了,她沒有料到軒轅望竟然能做到這突破凡人體能極限的事情,因此軒轅望出其不意的攻擊讓她很是吃了一驚。在無數劍光中,她左閃右避,一時間也有些忙碌,但這忙碌只持續了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身軀飄了起來,手中的劍上七彩光芒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冷月一般的清輝。
「這……這……」
這劍式軒轅望再熟悉不過了,這正是趙冰翼擊敗丁垂雲的「海上升明月」!
與此前劍祖施展的劍式不同,她這一次使用海上升明月如行雲流水一般,劍式變化時的過渡都極為流暢,比起劍祖的劍式要多出不少多餘的不必要的虛招。這與劍祖開始表現大相逕庭的劍式,再次讓軒轅望心中一動。
「她在危急之時,本能地用出了趙冰翼的招式,這是不是意味著趙冰翼的意識還未完全消失,在某些時候,還會壓制住劍祖的意識?」
軒轅望沒有繼續進逼,他明白這式海上升明月之後有極為厲害的殺著,當初丁垂雲就是敗在這一式下,這些年來他多次以趙冰翼為假想敵設想過自己該如何對付這一式,也頗有心得,但他以為現在還不是自己出勝負手的時機。
必須要確認這是趙冰翼自己的意識才是。
他收手落地後退,趙冰翼的後續殺招便無處可用,她從空中落了下來,軒轅望從她眼神中看到一絲茫然,但緊接著又恢復到了那種不帶任何情感的冷漠。
果然如自己所料啊……
剎那間,軒轅望決定了對策,劍祖過於強橫,她的劍技與自己所學的也有極大差別,想在她手中取勝極為困難,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可乘之機,她在關鍵時候,屬於趙冰翼的意識還是會醒過來,兩種意識交突,她便會出現短暫的失控!
短暫的喘息時間一下就過去了,軒轅望突地前沖,與此同時劍祖也同時前沖,兩人劍芒相對,都稍稍避了一下對方。雙方身影交錯的那一剎那,軒轅望回手用劍柄擊向對方的背,而對方也是一記倒撩腿踢中了軒轅望的腰。兩人都是悶哼了聲,轉過身繼續揮劍。
「現在便是要逼得她陷入危機之中……但是,要做到這一點恐怕不易……」一面疾攻,軒轅望一面思忖:「她的短處我知道了,那我的長處呢……」
細細思索自己與趙冰翼相比的長處所在,只有自己經歷要比趙冰翼遠遠複雜得多,雖然劍祖現在控制著趙冰翼的軀體,但她也是個沉迷於劍中不問凡世的人,換言之相對比較單純。除此之外,自己再有的優勢,就是男子天生在體力與耐力上的強大了。
「唔,以奇術迷或她,在體力上拖垮她,最後逼她陷入危急之中……」
想到這裡,軒轅望突然撤步後退,劍祖被他一輪搶攻激起了興致,正要等他下一輪的攻擊,卻沒想到他半途而止。她沒有停頓,立刻揮劍攻了上來。
「僅止此耳……」劍祖幽幽的聲音象是嘆息,她的劍織起一張大網,將軒轅望緊緊攬入其中。但是軒轅望沒有正面迎接她的攻擊,而是選擇了後退,眨眼之間他連退了五步,從對手劍芒所及處退了出來。
劍祖喝了聲,疾步向前繼續搶攻,但她前行同時,軒轅望突然折向,斜斜地與她插身而過,古劍上青芒掠向她的肩部。劍祖看他這幾下亂七八糟毫無章法可言,不由得暗生懷疑起來。
以軒轅望開始展示出的劍技,他這樣做定然別有深意,那麼,他會有什麼打算?
念頭一轉,劍祖便暗哼了一聲,管他有什麼深意,自己讓這凡夫俗子在自己面前囂張了這麼久,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
劍芒隨著她的念頭暴吐,劍祖凝神聚氣,就準備給軒轅望最後一擊,正這時,軒轅突然搶先下手,一輪狂飆般的突襲搶在她將攻未攻之時襲卷而來,劍祖的劍不由一滯。
她格擋招劍軒轅望這幾劍後,卻發現軒轅望看似狂野的攻擊片刻就煙消雲散,他的身軀也疾退了數尺,與自己拉開了距離。
「想逃麼?」
劍祖立刻跟進,她跨步擺臂遞劍,逼得軒轅望連連後退不止。但是軒轅望繞著大廳中間那封著緋雨身體的冰壁屏風退了數圈,劍祖雖然追得甚緊,卻始終沒有拉近與他的距離。
「這小輩,竟然是個鼠膽……」劍祖越發地對軒轅望瞧不起,她眼神的輕蔑似乎激怒了軒轅望,軒轅望突然返身又向她突擊,這幾劍極為突兀,讓劍祖不得暫停攻擊進行格擋。
游鬥了良久,劍祖漸漸覺察到不對了,自己這身軀究竟是少女的身軀,體力漸漸跟不上自己的意識,她一意識到這一點,立刻決定改變戰法。
「不能與這小子耗下去,原來他游斗是這個用意……」
念頭拿定,劍祖猛然騰身而起,手中劍如電一般刺出,目標並不是六尺之外的軒轅望,而是身旁那冰壁!
「糟!」
軒轅望看她劍鋒指向冰壁中緋雨的身軀,知道自己的用意被她窺破,她無意再跟自己耗時間與體力,以攻擊緋雨的軀體引自己來救。
有時候,人的痛苦就在於明知是陷阱還必須跳下去。軒轅望此刻便是如此,他明知劍祖這一擊是陷阱,但還是不得不回身架開劍祖的這一劍。剎那間,他意識到兩人的位置已經形成死局,果然,劍祖的笑聲傳了過來。
「竹溪九唱!」
軒轅望腦中想起劍祖說的那神奇劍式的名字,這是劍祖耗費多年精力研習而成的劍式,自己在剛學劍時幾乎完全靠這一劍式支撐,現在,自己要面對這一劍式了!
那甬道兩旁十五座冰封人像從他腦中一閃而過,軒轅望的身軀象魚一樣扭轉、跳躍,無數道激流從他身側閃過,他擰劍展臂,錚錚作響的劍鳴聲里,他以菲夷所思的姿勢,從劍祖那如林如雨的劍光中掠過。
他沒有退,而是前撲,他明白這一劍的威力,從甬道兩側看到的十五種變化來看,無論是格擋還是退避,都免不了在接下來的後手攻擊中中劍,至於對攻,在這麼凌厲而又綿延不絕的劍式之下,對攻也不能堅持多久,唯一的方法,便是利用對手的弱點!
當軒轅望中了五劍之後,他終於穿過劍祖的第一潑攻擊,因為對這劍式的熟悉,讓他中的五劍都是皮肉之傷,而此刻,他與劍祖相距不及三尺!
遞劍!
就在劍祖第二式變化施出的同時,軒轅望遞劍了。距離是如此之近,劍祖的第二式變化只施展了一半,兩人劍就交擊在一起,而軒轅望此刻與她相距不足二尺!
望著就在眼前的男子,幾乎可以感應到他的呼吸,劍祖心一剎那間慌了一下,趙冰翼那少女的本能讓她無法與一個年輕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而不心慌。軒轅望唯一的機會,終於出現了!
「呵!」
兩人劍絞在一起,軒轅望利用一剎那間趙冰翼意識的甦醒,發揮自己臂力上的優勢,將對手的劍絞得飛了出去。那凝氣聚神形成的劍,一脫離了趙冰翼的手,立刻消失在空中,而此刻軒轅望的劍也來不及指向對方。為了不給對方喘息之機,軒轅望一咬牙,環臂將趙冰翼抱住,轉身就是一個背摔,將對方重重摔在地上。
痛呼了一聲,劍祖又重新控制了趙冰翼的軀體,她剛要翻身起來,軒轅望的膝蓋已經頂在她後腰之上,讓她失去了力量。
「現在,勝負已分了!」混身都是血汗的軒轅望大口喘著氣,這片刻間的變化,讓他幾乎精疲力竭:「放了緋雨!」
不能動彈的劍祖也已經無力再掙扎,巨大的挫折感讓她無所適從,自己花了數千年,用無數人的生命來研習劍技,卻仍然會敗,這讓她覺得無法接受。
難道說這是噩夢麼,但這失敗的感覺卻又是這麼真實……
「放了緋雨!」
軒轅望沒有任何憐惜之心,對於趙冰翼,他可能有幾分同情,但對於劍祖,他有的只是輕蔑。
「先放開我……」
幾千年的靈魂終究不是普通人能及的,劍祖恢復了平靜,她低低地說道:「放開我!」
軒轅望鬆開她,撿起了自己的劍,劍上傳來溫暖的感覺,那是緋雨在告訴他她很快樂吧。
「呵呵……呵呵……」
一邊發出古怪的笑聲,劍祖一邊站了起來,她身軀搖搖晃晃:「你真要放了緋雨,你們都不後悔麼?」
「不後悔,絕不後悔!」
從劍中出來的緋雨與軒轅望異口同聲,兩人相視一笑。
「那好……」
在周圍的冰柱上刻下奇怪的花紋之後,劍祖來到冰壁之前,她向緋雨招了招手:「你過來。」
緋雨與軒轅望緊緊握了一下手,馬上就有自己的身軀了,她心中異常激動,這時竟然無法說出什麼。
「快過來!」
劍祖不耐煩地催促,緋雨走了過去,軒轅望突然從劍祖眼神中看到一絲狡猾,他剛大叫不要時,劍祖猛然一擊,緋雨驚呼一聲,便被擊得飛向冰壁。
奇怪的是,緋雨沖向冰壁之後,消失在冰壁之上,軒轅望急怒中挺劍沖了過去,卻被劍祖揮手格開。
「你……」
「你且等著……」
劍祖尖聲笑著,打斷了軒轅望的話,軒轅望愣了一下,正要再次挺劍而上,卻看到後面的冰壁開始出現碎紋。
在咯吱咯吱的碎裂聲中,冰塊一片片地脫落下來。劍祖喘了喘氣:「很快她便可以出來了……不過,有件事情,我要先告訴你。」
「什麼?」軒轅望心中浮過一縷陰影,他直覺劍祖不懷好意。
「緋雨確實會醒來,但是,她認不認識你就很難說了……認識你的,是身為劍靈的緋雨,而劍靈的記憶,是不會帶給本人的……」
「你……你!」
猛然明白劍祖開始那狡猾之色是什麼意思,軒轅望又急又怒,他瞪著劍祖,劍祖卻揮了揮手:「我問過你們是否後悔,你們說不後悔!」
軒轅望的怒火剎那間又消失了,他恢復了平靜,因為他看到冰壁中緋雨突然動了一下。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我會讓她想起我的,我要帶她走遍這些年來我們走過的每一處地方,我會告訴她我們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她沒有了這段時間的記憶,我還有,我的,不就是她的麼?」
在軒轅望平靜的話語中,冰壁終於徹底碎裂了,軒轅望衝上去將倒下的緋雨攬住,緋雨的身軀還是冰冷的,但很快就有了溫暖的感覺。
軒轅望望著象是熟睡中的緋雨,他屏住呼吸,象是怕驚擾了緋雨的好夢。
緋雨的睫毛輕輕顫了顫,軒轅望心中又是激動,又有些傷感。
她醒來後,真的不認識了自己麼?
緋雨終於睜開了眼,她眼波流轉,直接盯在了軒轅望的臉上。軒轅望從她眼神中看到一種茫然,一種羞怯。
軒轅望剛想說話,緋雨突然輕輕張開唇,她被封印多年,剛剛出來還不適應,因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軒轅望握緊她的手,她又蠕動了一下唇,然後垂下眼睛:「我好象做了一個一千年的夢,夢裡好象有你……」
喜悅的狂潮洶湧而來,軒轅望想歡呼,想大叫,想向全天下每一個人展示自己的幸福,他再次緊緊握住緋雨的手:「那麼,我帶你去夢中去過的每個地方,好麼?」
緋雨微微地點了點頭,軒轅望攙起她,慢慢走出了劍祖的大廳,空蕩蕩的大廳里,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如果,我也被封印在劍中,我也會遇到這樣的人這樣的事麼?」
那個孤零零的身影突然發出這樣的輕嘆,在她身體中,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想做什麼,你別做傻事……」
劍祖大廳里後來發生了什麼,軒轅望一點都不關心了,他握著緋雨的手,一步一步,很穩很堅定地向山下走去。他希望,在他這一生中,無論是生活之路,還是劍道之路,都可以這樣走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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