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宅。
林老爺子入睡前,猶豫了片刻,摸出了那片青翠欲滴的葉子。
他細細看了看,聞了聞,就是一片普通葉子,想想還是把它塞入了枕頭後。
林老爺子閉眼躺下,片刻後,他身形逐漸變輕,起飛,墜入一片朦朧白霧中。
白霧散開,他仿佛來到一片空地上。
「滾開,小掃把星,我們不跟你玩。」
一股蠻力推得「他」一趔趄,倒在地上。
幾個小豆丁又瘦又黑,約莫七八歲的年紀,滿臉嫌棄地看著「他」。
「他」站起身,突然發現自己身軀變小。
髒兮兮的裙子下,兩條瘦弱的小短腿,穿著打著補丁的布鞋。
「他」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夢中的他,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看著小女孩邁著小短腿,一瘸一拐地往一處灰色水泥牆的房子裡走去。
「哎喲,你個瘋丫頭,又去哪野成這個鬼樣了。」
一名頭髮灰白的老婦人從院中走出,看到「他」便破口大罵。
「你個賠錢貨、掃把星,出生就剋死了你媽,要不是你這個拖油瓶,老娘早就去城裡你爸那享福去了。」
老婦人罵罵咧咧,還是打了一盆水給女孩擦手擦臉。
「他」望著水盆里蕩漾的影子。
是一名約莫五六歲的小姑娘。
亂蓬蓬的頭髮,瘦弱的臉上,閃動著黑色葡萄似的眼睛,眼神里,卻沒有半點孩子的天真爛漫。
鏡頭一閃,夜色籠罩,遠處漆黑一片,樹葉草木隱約可見黑色的影子交錯。
小女孩熟門熟路,手腳並用地爬上屋後的小山坡,山坡上有一棵古樹,蔥蘢高大,上面掛滿了紅色的綢帶。
小女孩來到山崖的岩石前。
「他」看著下面黑漆漆的山崖,坐在大石頭上,仰頭望著滿天繁星。
「媽媽,為什麼沒有人喜歡我,我真的是多餘的掃把星嗎?」
小女孩望著夜空喃喃自語。
「媽媽,你能不能來接我走。」
小女孩扶著膝蓋緩緩站起,往山崖口走去。
「不、不,別跳,」
林老爺子驚恐地看著自己一步步向山崖口走去,一股悲涼和死亡的恐懼感瞬間淹沒著他。
他明明知道這是在夢境,可此時所思所感,都不受控制一般和小女孩緊緊相連。
山坡的夜風吹來,古樹的樹葉簌簌作響,紅色的綢帶隨風舞動。
「下面不好玩。」
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小女孩吃了一驚,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粗壯的樹幹下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小女孩落寞地眨了眨眼,以為是幻聽了,此時,幾隻螢火蟲從樹林裡飛來,像是一個個綠色的小精靈,環繞著小女孩舞動著。
小女孩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觸摸這些「小燈籠」。
螢火蟲好似俏皮地和女孩做著遊戲,在她指尖停留一瞬,又迅速跑開。
「嘻嘻。」
微弱的笑聲從樹幹處傳來。
「你是誰?」
隔了半晌,簌簌的聲音響起,如水的月光下,一個可愛瑩白的小臉從樹幹處探出頭來。
他的小臉蛋白白胖胖,眉目如畫,好似年畫上的胖娃娃,梳著一根沖天小辮,辮子上還翹著亮片綠油油的葉子。
「我不知道我是誰。」
小娃娃嘟著紅潤的小嘴,有些不開心。
「你也是一個人沒有朋友嗎?」小女孩閃動著漆黑的眼睛,滿臉期盼地看著他。
「朋友是什麼?」
小娃娃有些好奇,「朋友可以吃嗎?」
小女孩搖了搖頭,「不能吃,是可以一起玩遊戲的夥伴。」
小娃娃似懂非懂,大大的眼睛眨啊眨,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你能和我做朋友嗎?」小女孩看著可愛的小娃娃,鼓起勇氣小聲地問道。
小娃娃含著白胖的小手指,猶豫地說道:「可是山神伯伯說你們是人類,會傷害我們。」
小女孩擺了擺手,「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說完,低著頭搓了搓衣角,「還是沒有人喜歡我。」
她眼淚一顆顆滾落而下,轉過身看向遠處的夜空。
「我想我媽媽了,我想去找她。」小女孩聲音微弱蚊蠅。
「你媽媽去哪了?」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指著夜空,「她去天上了,我想爬高一點,這樣她看到我就能來接我了。」
小娃娃從樹下走出來,白白胖胖地惹人喜愛,他光著小腳,渾身只穿著一件紅色小肚兜。
他緩緩走到小女孩面前,害羞地拉起她瘦弱如柴的手指,「我願意和你當朋友,你能不告訴其他人嗎?」
小女孩死氣沉沉的眼睛忽然閃爍著亮光,她興奮地點著頭,「真的嗎?我保證不說。」
畫面一閃,小女孩和小娃娃開心地拉著手,在山坡上蹦蹦跳跳,小小的螢火蟲也繞著他們飛舞著,銀鈴般的笑聲隨著夜風越吹越遠……
……
林宅。
林老爺子從夢中醒來,他睜開迷茫的雙眼,腦海里還回憶起夢中的一幕幕場景,茫然若失。
他拿起電話,找到巫朵朵留下的聯繫方式。
電話打過去,機械的女聲響起。
「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撥。」
林老爺子蹙緊眉頭,嘆息地掛斷了電話。
不在服務區?
是兩天時間沒到,所以那小姑娘不願意接電話嗎?
林老爺子望著隱隱發亮的天空,陣陣不安湧上心頭。
遠處的小空山里,巫朵朵正坐在一處瀑布下閉目打坐。
巫朵朵昨夜身體靈力大失,急需恢復,便給范仙姑打了電話,讓她連夜來接自己。
謝夫人如今不在家,也不會有人過問巫朵朵的去處,她還是留了一張字條,放在桌上,抱著小牙悄然出門。
小空山在郊區,山脈不高,幾公里處和一個5A風景區相連,山清水秀,靈氣比市區好了不少。
范仙姑畢恭畢敬地接到巫朵朵後,聽說大師要在這裡住幾天,喜不自勝地就要收拾樓上房間。
巫朵朵點點頭,讓她不用著急,隨意收拾一間屋子就行,抱著黑貓緩步消失在夜色里。
范仙姑也不敢去詢問巫朵朵的行蹤,只好聽從吩咐,挑了一處三樓最好的房間,仔細收拾著。
凝息打坐了兩周天,巫朵朵小臉恢復了紅潤,她緩緩吐息,睜開了眼。
山澗霧氣蒙蒙,不遠處瀑布傾斜的水花在她臉上留下絲絲濕潤的水汽。
巫朵朵神情放鬆,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胸口前的玉玦突然發燙,閃爍著陣陣紅光。
巫朵朵神色一凜。
是謝九辰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