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浩渺的田園小築給人一種回歸淳樸之感,也會讓人感到愜意輕鬆,可陸喻舟像是與這裡格格不入,生生打破了周遭的恬靜。
揮開暗衛,陸喻舟邁開步子,這裡攏共來過兩次,倒是還記得路線。
這個時辰,慕時清多半在花園裡修建花草。憑著對慕時清的了解,陸喻舟直奔花園而去。
暗衛們縱使攔不住,也不會動粗,畢竟陸喻舟在入仕前,曾與他們生活過兩年。他們還記得少年剛來到慕先生身邊時的樣子,總是一個人在溪邊漫步,累了就坐在磐石上,從黃昏到日出,一動不動,像被石化了一樣。
誰能想到,那個寡言的少年已蛻變成心狠手辣的大權臣了。
來到花園,果見慕時清在花叢旁澆水。陸喻舟走過去,沒有質問,也沒有寒暄,拿起地上的花剪,鉸弄起花葉。
聽見身側的動靜,慕時清稍一轉眸,指著一株花,「剪錯地方了,要剪這裡。」
陸喻舟照做,師徒倆在蟬聲陣陣中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夕陽殘血才走進涼亭歇息。石桌上擺著果盤茶點,還有一壺沏泡好的烏龍。
僕人端來銅盆,慕時清淨手後,拿起帨帕擦手,「是來質問我的?」
「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
陸喻舟也遞過僕人端來的水,淨手後淡淡道:「弟子在先生眼裡已經是個十惡不赦之徒,哪裡還敢質問先生。」
得罪老丈人,真是件頭大的事。
慕時清笑笑,從袖管里掏出一張紅色請柬,「這是小女和齊家郎君的請帖,下月初十還請賞臉來這裡喝喜酒?」
紅紙金字的請帖上,赫然寫著慕寶珊三個字,刺得陸喻舟眼睛疼。他放下請柬,看都沒看準新郎的名字,「先生是要替寶珊招個倒插門女婿?」
「世家公子。」
陸喻舟沉默,可他的沉默換來了慕時清更為犀利的質問:「怎麼,覺得寶珊配不上世家公子?」
「弟子沒有那個意思。」
「那怎麼聽不見相爺的祝福?」
陸喻舟無奈一笑,笑容乾淨,不夾雜算計,「弟子想娶的人,要嫁給他人為妻,弟子能大度到哪裡去?」
眼前這般無害的年輕人,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陸喻舟,慕時清為兩人斟茶後,笑道:「這位齊公子和你一樣,都是我的門生,前幾年在軍中歷練,耽擱了婚事,如今回來,也在吏部報了道,快入仕途了。」
陸喻舟對那位神秘的齊公子絲毫不感興趣,而且汴京也沒有姓齊的世家,「這麼說,先生鐵了心要嫁女了?」
「不是我鐵了心,是寶珊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阿笙需要偉岸的父親。」
知冷知熱、偉岸......
陸喻舟在心裡默念著這兩個詞兒,「若是可以,弟子能見一見寶珊嗎?」
無論如何,他想要當面跟寶珊談談,聽聽她的心裡話。
慕時清一本正經地回絕道:「兩家的婚書都已交送官府了,待嫁閨中的女子,怎能輕易見外男?」
「弟子不是小孩子,先生不必拿假話騙我。」
「哦?」慕時清神情未變,「此話怎講?」
盞中茶冒著裊裊白汽,陸喻舟執起飲啜,纖長的睫毛被水汽氤氳,惹得他閉了閉眼,也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陸喻舟已經恢復了冷靜。
放下茶盞,重新打開請帖,視線落在「慕寶珊」那個「慕」字上面。
「先生還未與邵小姐成婚,寶珊如何能姓『慕』?」陸喻舟將請帖一點點撕開,扔在地上,似乎並未動怒,「官府也不可能接納先生為寶珊製作的假婚書。」
倘若不提婚書,陸喻舟或許就信了,慕時清有種搬起石頭砸腳的感覺,搖頭失笑,也不繼續編瞎話,「婚書是假,但齊公子是真,他現在就在寶珊身邊。」
一聽這話,陸喻舟幾不可察地哂了一聲,「先生是將半輩子的謊言都用來圓這個謊了嗎?」
對面的狐狸太過理智,慕時清又好笑又生氣,重重放下茶盞,起身拍拍褶皺的衣衫,「快開飯了,寒舍沒有多餘的碗筷,陸相請回吧。」
生平僅有的幾次被逐客,都是發生在他們父女這裡,陸喻舟淡然地捻起一顆紅豆餅,「弟子吃完就走。」
誰會貪戀一塊紅豆餅呢,無非是尋個藉口想多留一會兒。他樂意呆著就讓他帶著,慕時清敞開寬袖,負手走下石階,信步離開。
坐了一會兒,就聽見牆外傳來朗朗讀書聲,聽聲音分辨不出男女。陸喻舟放下還未品嘗的紅豆餅,不緊不慢走出葫蘆門,見一公子哥打扮的小瘦子正抱著阿笙,站在不遠處。
見到小糰子,陸喻舟提步走了過去,「阿笙。」
一聽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阿笙從公子哥的肩頭探出身,眼睛一亮,「陸叔叔!」
可沒等陸喻舟靠近,公子哥忽然抱著阿笙跑開,髮髻上的青色幞帶來回搖曳。
跑了幾步,公子哥嫌阿笙太胖,彎腰將他放下來,自己跑開了。
阿笙嗦著冰果,傻愣愣看著跑遠的公子哥,眼裡充滿了疑惑。
陸喻舟趕過來,蹲在在他面前,目光溫柔,「阿笙。」
阿笙扭回頭,將手裡的冰果遞給陸喻舟,「叔叔幫拿。」
接過冰果,陸喻舟問到:「剛剛那人是誰?」
阿笙記著慕夭的叮囑,也不知為何要欺騙人,但還是學舌道:「齊家三公子。」
原本,陸喻舟並沒有因為假定親的事情動怒,可他們教小孩子扯謊,這就嚴重了。心裡增了幾分薄怒,陸喻舟起身牽起阿笙的手,「跟叔叔說實話,那人是誰?」
阿笙迷茫了,「唔......」
陸喻舟肅了臉色,「小孩子要誠實,剛剛那個人是誰?」
阿笙立馬道:「是姨母。」
陸喻舟揉揉他的頭,沒有責備,但語重心長地告訴他下次不可以扯謊。
他聲線柔和,很容易讓人接受,阿笙認真地點了點頭。
陸喻舟帶著他繼續走,「跟叔叔去找娘親。」
還記得去汴京的事,阿笙邊走邊小聲問道:「叔叔還會帶我去汴京嗎?」
「會。」
這是他們的約定,沒能讓寶珊留住對他的信任,不能再失去阿笙的信任了。
一片竹林里,慕夭偷瞄著陸喻舟,心想他應該會因為驕傲退卻吧,不會還對寶珊死纏爛打吧。
從心裡來說,她並不排斥寶珊和陸喻舟喜結連理。對於這一點,她很糾結,感覺怎麼做也不對。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慕夭靠在竹竿上,陷入自己的煩悶中。
寶珊和阿笙居住在溪邊的竹屋裡,平日裡,自從來到這裡,她不需要每時每刻看著阿笙,倒也輕鬆了不少,此刻正躺在吊床上,臉上蓋著一本醫書。
陸喻舟走過來時,醫書剛好掉在地上,吊床上的人兒毫無知覺,雙手搭在小腹上睡得正香。
恬靜的人兒若是能乖柔地依偎在自己懷裡該多好。
靜靜看了一會兒,陸喻舟低頭對阿笙道:「困了嗎?」
瞧見娘親睡著了,阿笙捂住嘴,拉了一下男人的手。
陸喻舟彎腰靠近他,「嗯?」
阿笙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們去溪邊抓魚吧。」
來這一趟本就不易,陸喻舟哪有心思抓魚啊,可也不能拂了小傢伙的熱忱,「你乖乖回屋呆會兒,叔叔跟你娘說幾句話,再帶你抓魚。」
阿笙不想回屋,扭了扭鼓鼓的肚子,「那我自己去抓魚。」
「不行。」陸喻舟哪裡放心把他一個人扔溪邊,但看他逐漸噘起的嘴,好笑道,「叔叔改天為你親自下廚,行嗎?」
鮮少有機會吃到陸叔叔燒的飯,阿笙被收買了,捯飭著小短腿走進竹屋,還不忘扭頭提醒:「燒飯。」
「嗯。」
打心底,陸喻舟愈發喜歡這個小不點,能給他帶來心靈上的舒悅感。
轉身看向睡熟的人兒,陸喻舟撿起地上的醫書,放在一旁的石頭桌上,然後坐在一旁,忽然不知該不該叫醒她。
來的時候準備了很多話,這會兒就不知該說什麼了。
丹霞漫天,為萬物披上了一層紅芒,也包裹住了睡夢中的女子。
許是霞光太耀,熨燙了面頰,寶珊緩緩睜開眸子,怔愣地盯著西邊的落日。
「醒了。」
一道清潤的聲音傳入耳畔,寶珊轉眸看去,蜷了一下指尖,他怎麼還來找自己?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就非要對她死纏爛打嗎?
「我定親了。」為了保持疏遠,寶珊紅著臉扯謊。
陸喻舟單手撐頭,閉了閉眼,似乎對他們拙劣的謊言極為無奈,「跟慕夭定親了?」
寶珊一噎,睜眼說瞎話兒道:「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陸喻舟耷著眼皮,看起來很是疲憊,「我從黎郡回來,你不打算關心我一下嗎?」
那天下船分別時,他隱約辨析出她眼底的關切,如今又化為縹緲虛無了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要有多狠的心,才會一點兒不關心他的安危?
對於她的冷淡,他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卻也知道,這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咱們談談?」
寶珊跳下吊床,坐在一旁,「你說吧。」
那表情,就像在敷衍一樁極不情願的事兒。
一連在她這裡遭受挫折,陸喻舟竟生出越挫越勇的心理,暗笑一聲,開口道:「寶珊,我可能......」
後面的話噎在嗓子眼,陸喻舟竟覺手心發涼,對於自己反常的身體反應,他知道是缺了一副良藥。
可一旁的傾聽者心不在焉,多少讓傾訴者產生無力又羞恥的心理。
「你能看著我嗎?」陸喻舟淡淡一笑,「你不看我,我講不出來。」
就好像滿腔的熱情,被對方丟進了冰窟窿洞一樣。
寶珊覺得他的要求很無理,倒也沒有僵持下去,轉眸直視他的雙眼,「你可以說了。」
原本是自己要求的,可一對上她的視線,心口莫名狂跳起來。朝野中呼風喚雨的男人,竟挫敗在一名女子面前,「我......」
「小姐,開飯了!」
本就難以啟齒的話被僕人的大嗓門打斷,陸喻舟用舌尖頂了一下腮,在察覺她要起身時,一把扣住她的肩頭,「我想我對你動心了。」
徐徐清風拂過面頰和髮絲,帶著沁涼。七月流火,只有午日是炙曬的,日落後,能明顯感覺天氣轉涼。寶珊打個寒顫,立馬避開他的手,「大人說笑了。」
「說不說笑,我心裡清楚。再說,我沒有過多的精力與人說笑。」陸喻舟擋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軀形成的暗影完完全全地籠罩了她,「我喜歡你。」
一句得不到回應的告白,往往會讓人覺得尷尬苦澀,可陸喻舟心底竟生出了期翼,似有一縷久違的暖陽照入心門。
「我今日過來,不止是為了告訴你我的心意,還想告訴你,我永遠不會放棄你和阿笙。」他俯身靠近她耳畔,「哪怕萬劫不復。」
寶珊激靈一下,後退半步,「大人......」
「別說我說笑,」陸喻舟跨前一大步,幾乎貼上她胸口,「我很認真。」
寶珊招架不住他眼底忽然迸發的灼焰,別過頭,道:「我不會答應你。」
「我不會放棄。」陸喻舟握住她手腕的脈搏處,指腹感受著起伏的搏動,「你對我毫無感覺,為何脈搏會亂?」
寶珊抽回手,「別說是大人,就是一個路人對我說這樣奇怪的話,我也會這樣。」
陸喻舟有點想笑,兩個指腹輕輕摩挲,感受那一瞬的滑膩,「我不信。」
愛信不信。
寶珊懶得再多言,繞開他走向膳堂方向。
她心裡想著,這個時辰,慕姐姐應該帶著阿笙去用膳了。
被晾在一旁的陸喻舟施施然去往竹屋,看向歪倒在榻上睡著的小傢伙,眼底溢出柔色,走上前,雙臂撐在他身體兩側,「阿笙。」
阿笙毫無反應。
抬起一隻手,陸喻舟扒拉扒拉小肉球,到嘴邊的話忽然變成了:「兒子。」
被扒拉醒的小傢伙揉揉眼皮,一見到陸喻舟,眉眼彎彎道:「燒飯。」
就知道吃。
陸喻舟俯身,假意咬了一下他的鼻尖,惹得小傢伙咯咯笑,不停地蹬腿。
抱起阿笙,陸喻舟大步走向膳堂。靛藍的夜景中,父子倆相互依偎。
阿笙摟住陸喻舟的脖子,對著他的側臉吧唧一口,嘿嘿傻樂,又衝著另一面側臉吧唧一口,「陸叔叔,阿笙喜歡你。」
小嘴跟塗了蜜似的。
陸喻舟從小傢伙這裡得到了一些鼓勵,在他看來,孩子的喜歡是騙不了人的,不摻雜任何雜念,是世間最純粹的感情,「有多喜歡?」
阿笙張開雙手比劃一下,「這麼這麼喜歡。」
「那你幫叔叔一個忙。」
「嗯!」
陸喻舟笑笑,雙眸瀲灩生輝,「你去求你外公,讓叔叔做你的爹爹。」
一聽這話,阿笙眼眸晶亮,無意識地蹬著小腿,將腳底的髒灰盡數蹭在了陸喻舟雪白的衣袍上。
星河璀璨,不及孩童眼底的光亮。
來到膳堂,就見一家四口齊刷刷看過來,已換回女裝的慕夭第一個站起來,對其餘三人解釋道:「我就說,陸子均會帶著阿笙過來的。」
慕夭朝阿笙伸出手,「姨母抱。」
阿笙躲進陸喻舟懷裡,臉貼在他臂彎,偷偷打量自己的外公。
陸喻舟繞開慕夭,淡淡道:「不勞齊公子,我抱得動。」
這就尷尬了,慕夭咳了下,灰溜溜回到原來的位置。
一張方桌,四副碗筷,真的沒有準備多餘的。僕人見小少爺來了,趕忙端上另外一副,卻沒有給陸喻舟準備。
被嫌棄的男人面色未變,從容落座,將阿笙放在腿上,似有要餵孩子吃飯的打算。
寶珊低頭捧著碗,想開口逐客卻始終張不開口,她不想在阿笙面前表現出厭惡陸喻舟,給阿笙幼小的心靈灌入痛苦。
慕時清倒是好意思逐客,可身旁的邵婉忽然拽了他一下,「剝栗子。」
一大桌子的飯菜,邵婉只挑栗子吃,卻不會用巧勁兒,剝不開。
慕時清端起她的盤子,放在手邊,動作靈巧,沒一會兒就剝了半盤子,推給邵婉,「別吃太多。」
「唔。」邵婉捻起一顆,想了想,塞進男人嘴裡,「你也吃。」
慕時清淡笑,轉眸時正對上陸喻舟意味深長的眸光。
懷裡的小糰子咽了一下口水,仰頭盯著陸喻舟的下巴,「阿笙也想吃。」
陸喻舟抱起阿笙去淨手,回來時抓了一把栗子放在盤子裡,旁若無人地剝起來。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攆人走實在不是慕家人能幹出來的事,一旁的慕夭沖僕人招招手,「再拿一副碗筷來。」
一頓晚膳吃得各自不是滋味,等慕時清真打算攆人時,邵婉忽然被魚刺卡了嗓子眼,疼得直流眼淚。
為了節省時間,慕時清打橫抱起她,快步去往侍醫那邊。
食桌前剩下三大一小,陸喻舟忽然踢了一下慕夭的鞋尖,明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夾著菜。
慕夭瞪他一眼,努了努嘴,沖阿笙拍拍手,「姨母帶你去看螢火蟲。」
阿笙這次很聽話,伸出小胖手,「姨母抱。」
寶珊放下碗,扯了慕夭一下,「咱們一起去。」
慕夭回絕道:「我一個人能行。」
說罷,起身繞到對面,狠狠戳了一下陸喻舟的脊梁骨,帶著警告地哼了一聲,抱起阿笙快步離開。
被慕夭牆頭草的行為氣到,寶珊走出膳堂,朝竹屋走去,不想搭理身後的男人。
陸喻舟跨前一步,拽住她手腕,「咱們也去看看螢火蟲。」
去看什麼都好,只要她願意。
不想再糾纏不清,寶珊拂開他的手,「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哪知,男人忽然打破了君子之禮,上前將她扛起,大步走向溪邊。
驚愕之下,寶珊被顛得頭暈,抬手捶他後背,「放我下來。」
陸喻舟當作沒聽見,扛著她去往小溪邊。
隱藏在各處的暗衛們互相攤手,慕夭都不管他們的事兒了,他們一群大老爺們要去管?
何況他們和陸喻舟一起生活過兩年,對陸喻舟都有了一些偏心。
來到溪畔,陸喻舟將人兒放下,見她要跑,勾住她的肩,「陪陪我,我一會兒還要趕回皇城。」
寶珊冷聲道:「鬆開。」
「那你別走。」
為了挽回一些好的印象,陸喻舟並沒打算對她怎樣,李媽媽那句哄人的話在心裡扎了根,發了芽。
陸喻舟隔著衣衫摩挲寶珊的肩頭,「陪我一會兒。」
寶珊推開他,甫一轉身,發現垂柳旁縈繞著許多螢火蟲。
螢光萬道,點綴了濃郁的夜,如一片跳動的星辰,躍然眼前。
身後忽然貼身一抹溫柔,寶珊想要掙開,被男人扣住手腕,交叉在胸前。
陸喻舟貼著她的側臉,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翼翼,「我知道自己很混蛋,一次次傷了你,我為自己的行為道歉。寶珊,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待你和阿笙,行嗎?」
男人的體溫熨燙了後背,寶珊脖頸痒痒的,用力掙紮起來,「你先放開我。」
薄唇擦過女子滑膩的側頸,能感受到她側頸的溫熱和跳動的脈搏。
陸喻舟很想咬一口解解相思,可還是忍下了,「你先答應我。」
哪有這麼威脅人的...寶珊卸去力氣,站在垂柳前喘著氣,雪白的肌膚染了一層淡粉,在月色下不甚明顯。
聞著她身上散發的玉蘭香,陸喻舟呼吸紊亂,堪堪忍住吻她的衝動,卻忍不住想與她靠近的悸動。
手臂越收越緊,勒得懷中嬌人兒難以呼吸,可縱使這樣,也紓解不了勾纏心智的情愫。
將她的身子扳轉過來,陸喻舟遞出一把匕首,握著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若是覺得被冒犯了,你就往這裡捅。」
寶珊覺得他有些不正常,用力推開他,扔了匕首,「我們不可能了,請你自重。」
陸喻舟垂眸,以前面對她,是不想自重,現在是控制不了。
面前的女子如一株刺玫長在自己的心田,明明會刺痛自己的驕傲,卻捨不得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