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陸喻舟問話,寶珊抿著紅唇不知該如何回答,想說瞎話又覺得不夠坦蕩,不該那樣。
陸喻舟起身來到她面前,彎腰道:「騙我也行,總要給我個反應。」
寶珊小聲道:「你換個要求吧。」
「怎麼,」陸喻舟凝視她的剪眸,「這麼難以啟齒?難道在心裡提的是不想嫁給我?那敢情好,反過來就是想要嫁給我。」
「......」
男人長眸含笑,「我同意了。」
寶珊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提的要求是脫險後,不想再與你有往來。」
原本這個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可親耳聽到後,心裡還是會泛起酸澀,陸喻舟笑了笑,「那真是事與願違了,我們不止要來往,還要頻繁的來往。」
說罷,他便轉身走向山洞,沒有再交談的意思。
知他來了火氣,寶珊卻沒打算去哄,除了阿笙、慕夭和爹娘,她沒精力哄任何人。
鬱鬱蔥蔥的山谷中傳來救援隊伍的呼喊聲——
「陸相!」
「慕小姐!」
人們沿著主河道一路尋找,卻沒有見到兩人的身影。這時,有人從樹枝上發現一條隨風搖曳的玉佩流蘇,驚喜道:「這是陸相的!」
其餘人振奮起來,繼續沿途吶喊著。突然,一行人發現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躲著一個身影,不知是陸喻舟他們還是走獸。
眾人拔出佩刀,慢慢逼近那邊。
灌木叢抖動起來,從裡面猛地蹦出一隻野兔,野兔見到人,瘋狂逃竄開。
眾人相視幾眼,收了刀繼續沿著河畔尋人。
等他們離開,灌木叢再次發出動靜...趙薛嵐緩緩站起身,拖著一條受傷的腿尋找著可以躲避的地方,她要在皇城司的人找到她之前,躲避一切可能威脅她安全的搜救者。
那會兒從崖沿落下,她比寶珊先落入深河中,被湍急的河水沖向了為數不多的支流,她的左腿撞擊在磐石上,傷口深可見骨,若不及時處理,怕是要殘了。
忍著劇痛,趙薛嵐靠坐在一顆樹下,看著大腿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她拔出匕首,咬牙割掉腐肉,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敷在傷口上。
從官家登基至今,她一向是被眾星拱月的存在,何曾這般狼狽過。
縱使官家只把她當成一把屠刀,可她這把屠刀握住了大權。
想起官家意氣用事的場景,趙薛嵐悲從中來。當年若不是因為野心答應官家的嚴苛要求,如今她會同其餘帝姬一樣,住在安逸的府邸中,與駙馬恩愛濃情吧。
可權力讓她迷失了自我。
趙薛嵐聳動肩膀,伴著心酸和自嘲,這麼多年,捫心自問,自己做了不少缺德事。
刀口舔血的日子,雖然刺激,但沒有一天是快樂無憂的。
為帝王屠戮十年,得到了什麼?
趙薛嵐癲笑起來,一拳砸在樹幹上,看著流淌而出的鮮血,笑得愈發癲狂。
自己為何那麼渴望權力呢?
趙薛嵐望著藍天白雲,想起了初衷...是陸喻舟啊,是為了與他並肩才步入的仕途啊!
後半晌,天空又落下淅淅瀝瀝的小雨,澆滅了篝火,寶珊和陸喻舟擠在山洞裡,無聲地看著幕簾里的青翠山色。
靠在洞壁上,陸喻舟用餘光打量著身側的女子,怎麼看怎麼喜歡,越喜歡越心酸。
秋雨霏霏,沁涼的風徐徐撩起衣袖裾擺,別有一番聽雨怡情的滋味。
察覺到他在偷看自己,寶珊垂下頭,假意打理著長發。
蔥尖似的手指陷入烏黑的青絲中,顯得更為白皙。缺了半尺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纖纖細腕,盡顯女子的柔美。
陸喻舟覺得眼熱,心裡鼓臊個不停,耳朵都紅了,同時也很詫異,為何一見她就渾身不自在?
他們連最親密的事都經歷過,怎會突然出現一見她就鼓臊的陌生感?
實在不理解自己的古怪反應,男人單手捂住額頭,仰躺在洞裡,有點頹然。
寶珊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地上涼。」
昨晚她就是躺在地上著涼的。
陸喻舟沒起來,凝視著她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被他直辣的目光盯著,寶珊感覺後背僵硬,嗔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似平常,但在男人眼裡連嬌帶媚。
「寶珊。」
「嗯?」
男人的聲音莫名溫柔,寶珊很不習慣,扭回頭盯著雨簾,隨口應了一句。
「沒事,就是想叫你。」
寶珊雙臂抱腿,下巴抵在膝蓋上,不想同他溝通。
他現在的一切舉止都很怪異,讓她感到彷徨迷茫。
髮絲傳來異樣感,寶珊轉眸,見陸喻舟正在撥弄她的發梢。
男人的舉止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總是想暗搓搓吸引少女的注意。
寶珊不知他是情竇初開,還是閒得無聊,沒好氣兒道:「你說過不碰我的。」
大手一頓,陸喻舟悻悻收回手,枕在後腦勺下,「知道了。」
為了挽回自己在她那裡遺失的信任,他還特意強調道:「說到做到。」
對方老實了,寶珊才歪頭靠在洞壁上,靜靜等著救援的人。
暮籠萬物,天色漸暗,正在寶珊敵不過疲倦將要入睡時,一側小徑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陸相!」
「慕小姐!」
聽見呼喊聲,寶珊騰地站起身,眼前一片模糊,身體不自覺晃動,幸被身後的男人扶住。
寶珊驚喜道:「有人來救咱們了。」
陸喻舟面容淡淡,並沒覺得驚喜,「嗯。」
救援的人們發現了他們,一股腦地涌了過來。
「可算找到你們了!」
「吉人自有天相。」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突然被一個人打破了喧鬧。
喧鬧聲戛然而止。
一身傲骨的邵小郎君噗通跪在地上,對兩人說著抱歉的話。
「是我擅作主張,害你們墜崖,我......」
寶珊急急走過去,拽著他的手臂,「起來,這是作何?!」
邵霽一把抱住寶珊,泣不成聲:「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不再是五六歲的孩童,即便是表兄表妹也要避嫌,可這一刻,沒有人會腹誹邵霽的舉動。
寶珊沒有覺得被冒犯,她輕輕拍著邵霽的後背,笑道:「我沒事,咱們回家。」
邵霽哭著點頭,「嗯,回家。」
一旁的邵修拍拍弟弟和寶珊的後腦勺,走向陸喻舟,遞出一隻手,「還好吧?」
「還好。」陸喻舟只是拍了一下他的手算作回應,並沒打算讓他攙扶。
邵修轉身,脫下外衫披在寶珊身上,搭在一側肩頭的手只是稍稍收慢了,就被陸喻舟扯開。
邵修覺得好笑,揶揄地聳聳肩,對寶珊道:「走吧,表妹。」
說著,跟邵霽一左一右夾住寶珊,不讓陸喻舟跟來。
當眾人快要走到山谷入口時,一抹俏麗身影飛撲過來,扯開邵霽,用力地抱住寶珊,嗚嗚的哭了起來。
寶珊回抱住對方,在她耳邊說著小話。
堂姐妹倆喜極而泣。
見到滿身狼狽又不失清貴的陸喻舟,趙禕幾不可察地舒口氣,「沒事吧?」
陸喻舟頷首,「沒事。」
這樣就好。
趙禕讓人送兩人回府,並叮囑慕夭回去後冰敷一下眼睛,之後繼續守在入口處,等待另一撥搜索趙薛嵐的隊伍。
車夫先送寶珊回到慕府。
一下馬車,寶珊被人團團圍住,隔絕了陸喻舟的視線。
陸喻舟端坐在車廂里,看著有了家人的小姑娘,忽然覺得曾經的自己是個混蛋。那時候,他只顧著自己高興,甚至生出阻止寶珊認親的想法,如今回想起來......
難怪寶珊會厭惡他。
撂下車帷,淡淡交代車夫道:「回國公府。」
熱鬧的慕家人沒去留意駛離的馬車,可寶珊邁上石階時忽然轉眸,秋水凌凌的眸子泛起一抹複雜。
進了內院,一個胖墩墩的小傢伙掙開抱著他的慕老宰相,抬著小胳膊跑向寶珊,「娘!」
寶珊蹲在地上,張開雙臂擁住了撲過來的兒子,強忍的眼淚嘩啦一下流了出來。
能再見到阿笙,真好。
墜崖的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只有阿笙孤零零的身影,生怕再也見不到他。
小糰子張開藕臂,緊緊摟著她的脖子,一口一個「娘親」,小腿不停地晃動。,
慕時清拉著邵婉走過來,讓邵婉抱住寶珊和阿笙。
邵婉照做,伸手環住母子倆,然後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盯著慕時清。
慕時清淡笑,展開手臂環住了他們三人,緊緊的環住。
一家四口站在庭院的老樹旁潸然淚下。
站在人群外的慕夭不停抹著眼淚,又用手扇了扇濕潤的臉蛋,一雙月亮眸哭得紅腫。
當她親眼看見寶珊和陸喻舟墜崖的一幕時,心如刀割,痛苦的幾近絕望。也是因為這一幕,她從心底對陸喻舟有了改觀。
能幫則幫吧。
馬車抵達緗國公府,陸喻舟掀開帘子時,發現府門前也站了不少人,但除了父親和李媽媽,沒有一個人的笑容是真誠的。
也許是敏感多心,看誰都不順眼,但與慕府的氛圍比起來,他真的沒能從家人這裡感受到真情,包括兩個胞弟。
緗國公則不同,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走上前,「兒啊,我的兒啊。」
平日裡嚴肅的父親,像個哭包一樣,卻讓陸喻舟覺得...動容。
壓抑多年的父子情,在這一刻也重新煥發了柔情,包裹住兩個倔強的男子。
李媽媽邊笑邊哭,趁熱打鐵道:「公爺快抱抱世子。」
怕兒子會拒絕,緗國公哭唧唧地伸出手,一副委屈可憐相,「抱...抱...」
五旬的父親已經上了年紀,花白的頭髮遮都遮不住,陸喻舟忽然覺得難過,這麼多年,自己懷著對父親的恨,孤獨地行走在世間,卻忘記父親也會年邁,也會委屈。
是啊,母親的離世,是不可控的,他卻一直在埋怨父親沒有保護好母親,埋怨父親移情別戀得太快,可他不是父親,哪裡能體會父親的悲傷和不易。
心裡裝著事兒,沒有立即給予一個回應,在外人看來,依舊是那樣薄情。
可緗國公沒有計較兒子的冷漠態度,上前一步,顫巍巍地環起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兒子的後背,「阿舟,謝謝你能回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大抵是世間最痛苦的事之一了。
謝謝你,回來了。
耳畔是父親斷斷續續的哭聲,陸喻舟忽然抬起手,給予了回應。
「爹爹。」
一聲爹爹,讓緗國公恍如隔世,自從將兒子從深井裡救出來,兒子就再沒喊過「爹爹」,一直喊的都是「父親」,那樣疏離,那樣冷漠。
緗國公抬起眼帘,望著遠方的天際,在心裡對髮妻道:兒子原諒我了。
深夜,慕府內炊煙裊裊,後廚往湯汁中勾芡,澆在剛出鍋的丸子上,瞬間香氣四溢,勾起了阿笙的饞蟲。
為了這頓豐盛的夜宵,阿笙已經站在灶台前等待半個時辰了,肚子都餓扁了。
「丸子。」阿笙指著金黃香酥的獅子頭,咽了一下口水,餓的直嗦手指頭。
後廚笑呵呵將獅子頭端上桌,又開始顛勺燒菜。
阿笙跑到飯桌前,仰頭看著冒熱氣的獅子頭,吧唧吧唧嘴,顛顛跑回正院,「伯外公、外公,阿笙餓了。」
慕老宰相笑著從攢盤裡捻起一塊牛肉乾,遞給跑過來的小糰子,「晚膳還要等一等,你先吃這個吧。」
阿笙接過牛肉乾,笑嘻嘻跑嚮慕時清,趴在他身上咀嚼起來。
小傢伙的乳牙還挺鋒利,沒一會兒就嚼爛了牛肉乾,又眨著一雙烏黑的眼睛來到伯外公面前,盯著攢盤裡的食物。
慕老宰相揉揉他的腦袋,又遞給他一塊滷豆腐乾。
阿笙吃了一塊又一塊,等到開飯時,已經不餓了。
眾人把酒言歡,每個人都會時不時餵阿笙一口,阿笙也來者不拒,全吃光了。
末了,挺著鼓鼓的肚子,擠在寶珊身側,盯著寶珊吃飯。
寶珊捏了一下他的小嘴,「都快成小胖豬了,不許吃了。」
小胖豬犟道:「我不胖。」
寶珊按按他的肚子,「還不胖?」
阿笙嘟嘴,趴在食桌上,盯著一盤脆皮雞,鼓起腮幫忍住了。
他要變成小瘦子!
眾人這邊歡愉地吃著飯,門侍那邊迎來了兩個人。
緗國公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興沖沖走進膳堂,瞧見一家人時,眉開眼笑道:「都在呢,那正好。」
說著話,他將大包小包堆放在一旁,笑眯眯道:「這都是我給寶珊買來滋補身子的。」
眾人:......
見身後的人沒跟進來,緗國公走出去,抓著陸喻舟的手腕走進來,問道:「我們父子就顧著選補品了,還沒來得及吃飯,你們看看,能添兩副碗筷嗎?」
不管怎麼說,陸喻舟救了寶珊,慕家兄弟不可能毫無觸動。
慕老宰相吩咐廚役道:「再去燒幾個菜,再把我珍藏那壇狀元紅取來。」
一聽這話,緗國公覺得有戲,拉著兒子坐在了桌邊。
等酒水上桌,慕家兄弟對視一眼,起身朝陸喻舟敬酒以表感謝。
一直緘默的陸喻舟起身,擋住了敬來的酒水,「兩位先生折煞晚輩了。」
慕老宰相誠懇道:「這是應該的,若是沒有陸相,寶珊就會處於險境了。」
一碼歸一碼,單就這件事,慕家人都該敬陸喻舟一杯。
接了酒水,陸家父子又以其他理由回敬了一次。
寒暄過後,緗國公開始與慕家兄弟攀談,看起來心情極好。
陸喻舟坐在一旁,偶爾與慕家的公子們碰杯,眉眼儘量斂去凜冽,流露出溫和的一面。
能與緗國公父子飲酒,令慕家公子們感到榮幸,卻也知道他們父子此來,是懷了怎樣的目的,尤其是緗國公,眉飛色舞的恨不能今晚就把兒媳婦定下。
但這老先生還是存了心眼,知道不能心急,要循序漸進。
坐在陸家父子對面的阿笙躲在寶珊身後,一直嗦著手指頭,就希望陸叔叔看他一眼,可陸叔叔從進屋就目不斜視,全程都沒有看向對面。
感受到背後的小糰子開始不老實,寶珊反手拍了他一下,「乖。」
阿笙趴在寶珊背上,發出「嗯」的沉悶長音。
寶珊扭頭,「困了嗎?娘帶你回屋。」
也正好遠離尷尬。
阿笙低頭嘟起嘴,明顯是生氣了,目光卻瞟向陸喻舟那邊。
終於,陸喻舟放下酒盞,拍拍身側,「阿笙過來。」
小糰子立馬爬下椅子,咧笑著跑過去,好似剛剛那個生悶氣的不是他。
「陸叔叔!」小糰子撲在陸喻舟的腿上,仰頭看他,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圓臉。
陸喻舟心中歡喜,但面上還要維持著淡然,為的就是不讓慕家人反感。
可小糰子太過熱情,見他不抱自己,就自己使勁兒往他懷裡鑽,軟乎乎像個麵團。
陸喻舟將他抱坐在腿上,他就從陸喻舟懷裡探出頭,笑呵呵看著一桌子的飯菜,「陸叔叔,阿笙要吃那個。」
他指著一盤紅燒肉。
深知阿笙的食慾,陸喻舟揉揉他的肚子,又看了寶珊一眼,低頭溫柔道:「阿笙吃太多了,今晚別吃東西了。」
阿笙皺起兩道淺眉,「阿笙不胖。」
話落,眾人抿嘴憋笑,一旁的慕夭沒忍住,逗趣道:「還不胖,都快成小豬了。」
阿笙一扭腰,窩在陸喻舟懷裡不理慕夭了。
胖是胖,但不准別人提。
眾人笑開,愈發不給阿笙留餘地。
阿笙嘟囔道:「壞,壞。」
陸喻舟戳了戳阿笙的藕臂,失笑一聲,他兒子是真的胖。
用膳後,緗國公拉著慕家兄弟繼續聊著兒女家的親事,慕老宰相捋捋鬍鬚,「老夫倒是沒有意見,就看時清和成熹了。」
緗國公嘖一聲,「只要兩位答應了,還管那勞什子邵成熹作甚?」
慕老宰相怪嗔道:「這話就難聽了。」
「對對,老哥哥說的對,是我粗魯了。」緗國公忍著對邵成熹的諸多不滿,笑著看嚮慕時清,「慕先生意下如何?」
慕時清平靜道:「我不同意。」
「......」
得,跟邵成熹一個鼻孔出氣,這頓飯算是白吃了。
緗國公收斂起火爆脾氣,繼續溫言討好著。
另一邊,阿笙拉著陸喻舟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小傢伙精力充沛,歡鬧個不停。
寶珊站在廊檐下,幾次想喊他回屋歇下,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血濃於水的緣故,只有在陸喻舟面前,阿笙才會盡展活潑的一面,沒有半點隱忍的委屈。
罷了罷了。
寶珊坐在廊道的美人靠上,單手托腮,盯著兒子。
忽然,阿笙扯著陸喻舟的寬袖跑過來,「娘,阿笙想玩捉迷藏。」
捉迷藏人多才熱鬧,可寶珊哪會兒跟陸喻舟玩捉迷藏啊,剛要開口拒絕,身側忽然傳來慕夭的聲音——
「捉迷藏行啊,咱們一起玩。」說著,就把寶珊拽了起來,推著她步下石階,「難得阿笙想玩,咱們陪陪他。」
寶珊瞥了慕夭一眼,慕夭看向別處,「我再去找幾個人過來。」
她越過寶珊,對著陸喻舟挑了挑眉毛。
知道會有那麼多人陪自己捉迷藏,阿笙開心地蹦了幾下,肉嘟嘟的小臉直顫。
陸喻舟掐住他腋窩,將人提溜起來,換來小傢伙咯咯的笑聲。
被舉至半空,阿笙還有點害羞,露出一排小乳牙,可當他聽到陸喻舟的話後,小臉一下就垮了。
「我們阿笙又胖了。」
聞言,寶珊低頭彎了一下嘴角。
阿笙對對手指,嘀咕道:「阿笙長大就會瘦的。」
陸喻舟收回手臂,將他抱在臂彎,「嗯,阿笙長大後會跟叔叔一樣又高又瘦。」
狀若無意的一句話,帶著幾分調侃,好像是在提醒某個小女人,親生父子,身材相似的可能性很大。
寶珊捏緊手中絹帕,眉眼淡淡道:「大人對自己挺自信的。」
陸喻舟抱著阿笙彎腰,附在她耳畔道:「那你滿意嗎?」
寶珊退後一步,「跟我有何關係?」
明月皎潔,映在陸喻舟勝雪的長衫上,將他的膚色襯得更為冷白,只聽他輕笑道:「可我覺著,只與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