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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瓊姿只合在瑤台

2024-08-29 03:09:14 作者: 三觀猶在
  神龍廟百餘號人,雖說是意圖刺殺皇帝,但其中很多人,都是尋常的百姓。【sto55.COM,無錯章節閱讀】

  他們信奉聖教,對聖教的一切要求,無條件的信服。

  當聽說這些人是東廠和兵馬司的人之後,很快有些人嚇傻了,如實招供。

  兵馬司、東廠在聖典前夜,粉碎了一場陰謀,抓住了意謀不軌之人百餘,可謂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

  可是兵馬司副指揮使馮千金,卻高興不起來。

  本來是一場抓捕反賊的諜戰戲,硬生生演繹成了一場倫理大戲。

  家醜,不可外揚。

  馮千金可以讓兵馬司的人封口,可是東廠的那些是什麼人?全城八卦的風暴中心,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想必用不了多久,堂堂的兵馬司副指揮使,成為京城最著名燈油商人。

  老婆,可以不要。

  但面子,終究還是要的。

  他在考慮,如何善後。

  劉統領將眾人捆成一串,來到馮千金面前邀功,「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這場行動,獲得了圓滿成功,以後大人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提拔小弟。」

  馮千金冷笑連連,「多虧了劉大人的急智啊!」

  劉統領嘿嘿一笑,「不值一提。觀廟寺庵,這些方外之地,本來也不再咱們的職權範圍之內,我若不抬出小姨太來,還真不知用什麼藉口進去搜查,還請千戶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馮千金鼻子出氣,「這一年多來,你劉統領,從一個小小校尉,提拔到督尉,我對你不薄吧?」

  劉統領道:「大人待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

  馮千金道:「再生父母可不敢當,這些都是你有本事、有實力。」

  「謝大人誇獎。」

  馮千金道:「既然如此厲害,依我看,只當一個僉事,區區百戶長,太屈才了。我得好好想想,怎樣提拔於你。」

  劉統領聞言,心中大喜,「咱們兵馬司的指揮僉事的位子……」

  馮千金道:「那個舞台太小,不適合你。我覺得,兵馬司城南倉庫缺一個庫管,那裡環境好,地方又大,明日你就直接去那邊報到吧!」

  劉統領一聽,臉頓時陰沉下來,「大人,你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馮千金冷冷道:「我馮某人不是不知恩圖報之人,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瑤。你小子對我不滿也就罷了,可為何要揭菁菁的醜事?那可是你乾娘啊!」

  一句話,把劉統領給徹底打落塵埃。

  好教你劉統領知道,誰才是兵馬司的主人。

  本來劉統領不過一個小校尉,如今成了都尉百戶,嘗到了權力的滋味之後,又忽然失去,心中一下難以接受,他咬牙切齒,道:「好一個馮千金!你想整我,還用找出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這些年來,你自己幹了那些見不得光的醜事,老子可都給你記著呢,你要魚死,我就要網破!不就是一個破百戶嘛,老子不幹了,明日,老子就去都察院、去大理寺揭發你這個……」

  一句話未等說完。

  劉統領只覺得胸口劇痛,一柄劍從後背將他刺了個對穿。

  他回頭看去,只見東廠的十一璫頭鄒平,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幾個時辰前,他們還在天香樓喝花酒,稱兄道弟。

  現在竟毫無防備,對自己出手。

  這是他這輩子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

  劉統領倒在了地上。

  鄒平將劍抽出,在他身上擦拭了血跡,歸鞘。

  馮千金也嚇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兩步,「鄒璫頭,你殺了劉百戶?」

  鄒平搖了搖頭,「不,今夜抓捕反賊過程中,劉百戶奮勇殺敵,因公殉職。」

  馮千金聞言,頓時感激萬分。

  劉統領患了失心瘋,要舉報自己,如今一死,得益得反而是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馮千金笑著點了點頭,「對,因公殉職!」

  鄒平笑道:「你該如何謝我?」

  馮千金道:「鄒璫頭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鄒平指了指院子中被串成一串的眾反賊,「這些反賊?」


  馮千金心領神會,「是東廠的功勞,我們兵馬司可以作證!」

  鄒平滿意的點頭,「馮大人,前途無量啊!」

  三兩句話,就把事情定了性。

  魔教行刺一案告破,東廠鄒璫頭,立下了首功。

  這也讓他補齊了晉升之路上的一個短板。

  至於兵馬司,也有協助之功,甚至還犧牲了百戶劉統領。

  代價是,保住了馮千金的醜事不外擴。

  一舉多得。

  皆大歡喜。

  唯一一個不如意的,便是躺在地上的劉統領。

  可是沒人會在乎一個死人的感受。

  死人也沒有感受。

  既然活不明白,那就去死吧。

  馮千金帶隊離去。

  東廠的番子們,接管了神龍廟。

  接下來,等待魔教眾徒的,肯定是無休止的酷刑和審訊,不過,他們只是小魚小蝦,一群被洗腦和利用的烏合之眾,而真正的大魚,早已在他們闖入寺廟之前,離開了神龍廟。

  趙行要跟蹤的人,正是徐亭。

  他與徐亭打過幾次交道,對這位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觀感不錯,而且他與趙煥是同年,兩人算是叔侄關係。

  只是沒有想到,徐亭竟是魔教中人。

  從今夜的情況來看,他在教中的地位,好像還不低。

  而且,從他與隱使的對話中得知,徐亭在這一場針對皇帝的陰謀中,也將要扮演一些不光彩的角色。

  從神龍廟地道中離開之時,徐亭換了一身黑衣,頭戴斗笠,又將衣領豎起來,似乎要把自己遮掩在無盡的夜色之中。

  趙行沒有打草驚蛇。

  一直等到他回到京城的宅邸後,才翻牆而入。

  徐亭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徑直去了書房。

  他從一處暗盒中,拿出一封書信。

  正是幾個月前,他在江南的書房中,蒙面黑衣人,也就是魔教隱使,給他的那一個蠟丸。

  他是文官,不是武夫。

  暗殺一事,他做不來。

  但是文人的筆,更有殺傷力。

  尤其是正二品文人的筆。

  當年,他為了考中進士,信奉了魔教,成功拿到了科舉考題。

  單憑這個手段,他便知曉,當年所謂的正邪之戰,也只是在江湖上分出了勝負,而魔教隱門這一脈,一直都潛伏在朝堂之中伺機而動,他只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而當年的科舉,手中的蠟丸,便是明證!

  徐亭需要做的,便是將手中的蠟丸,呈交到皇帝手中。

  只是一句話。

  而這句話的殺傷力,比千軍萬馬還管用!

  他更換了朝服,又命人備好轎子,準備夜入皇宮。

  趙行推門而入。

  徐亭抬頭,面露愕然神色,連忙將那蠟丸藏入袖中,「趙賢侄,你怎麼來了?怎麼沒人通報一聲?」趙行道:「我從神龍廟,一路跟到這裡來的。」

  徐亭心中一緊。

  眼角去瞥掛在牆上的寶劍。

  寶劍鋒利,可是他卻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

  他有掌握一方的生殺大權,但在趙行面前,卻根本毫無作用。

  管事在門外道:「老爺,轎已備好!」

  徐亭道:「先等一等,我這裡有客人!」

  管事聞言,便退了出去。

  這位老管事,從徐亭的話中聽出了言外之意。

  有客人。

  老爺所有的客人,都要經過自己。

  剛才老爺回家之時,也是獨自一人。

  那麼他口中的客人,便是不速之客。

  老管事明白事態嚴重,他馬上糾集了府中的護衛,將徐亭的書房層層包圍。只是,大人的性命,在對方手中,他不敢貿然行事。

  徐亭抬頭,看著一臉平靜的趙行,「你都知道了?」


  趙行道:「我不明白,也想不通。」

  徐亭道,「這樣對你反而更好。」

  趙行打量著他,「大人要出門?」

  徐亭道,「正要進宮面聖。」

  趙行道:「是魔教的安排?」

  徐亭道:「是,有些事,我覺得有必要讓陛下知道。」

  趙行問,「我能知道嗎?」

  徐亭搖了搖頭,「知道的太多,反而對你不妙。」

  「劍在我手上。」

  徐亭苦笑一聲,取出那個蠟丸,放在了書桌之上,「這本是一封密信,是北周的諜士,拼著九死一生,送到了京城。當初,在京城還鬧出了一個驚天大案,對了,這個案子,還是你們六扇門經手的。」

  趙行取過密信,上面是一首七律。

  瓊姿只合在瑤台,誰向江南處處栽?

  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

  正是當初孫夢舞案之時,趙行和范小刀從孫夢舞腹中,取出來的那一封信。

  後來,在徐御史自殺是書房中,他和范小刀也看到過這首詩。

  今天再次看到,算是第三次了。

  他曾與范小刀苦苦解密,始終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這件事,至今束之高閣,如今在徐亭這裡重現,不用多說,徐亭已明白了這首詩的所隱藏的真正內容。

  趙行道:「我調查過這首詩,是洪武年間的高啟所作,又有什麼特殊含義?」

  高啟,乃洪武年間的才子,翰林院編修,與與楊基、張羽、徐賁被譽為「吳中四傑」,後因所作《上樑文》

  中有「龍蟠虎踞」四字,被疑為歌頌張士誠,連坐腰斬。

  徐亭道:「是不是高啟所作,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年前,還在江南太子殿下,也曾抄寫了這首詩,送給了一個人。這首詩,後來不知如何,流落到了北周手中,又被北周諜報所截獲,送到了京城。」

  「一首罪臣的詩而已,又不算什麼大事。」

  高啟是當年文壇的領軍人物,又是蘇州府人,其遺作一直廣為流傳。

  這麼多年過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若也拿出來炒作,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徐亭道:「抄詩不是大問題,但是送的人,卻是大問題。」

  趙行問,「此話怎講?」

  徐亭緩緩道:「太平公主,小名喚作瓊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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