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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本宮瘋了?

2024-08-29 03:09:45 作者: 三觀猶在
  范小刀來到了東四十胡同。【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這裡有李八娘的一處私宅,門口的棗樹依舊,冬天裡光禿禿只剩下枝杈。

  當年追查百花樓一案時,范小刀曾來過這個宅邸,在院子裡的枯井中找到了一本《會真記》,那曾是孫夢舞最喜歡的一本書,當時他們甚至以為這本書是破解孫夢舞案中那一首詩的密文,誰料弄到了最後,那首詩就只是一首詩,除了書寫之人還有贈與之人有些特別之外,根本沒有別的含義。

  院子裡空無一人,院子裡一片荒涼,顯然是很久沒有人來居住了,院中的枯井,早已被人填平。

  范小刀靜靜地坐在院落中。

  天空中一片陰沉,鵝毛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院中,落在屋頂、落在樹枝上,發出簌簌的聲音。

  四周一片靜寂。

  整個經常仿佛按下了靜音的開關,連日來的宵禁,還有城內兵馬的行動,讓這個城市陷入一種無名的恐懼之中。遠處傳來的犬吠聲,讓夜色顯得更加寧靜。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更容易下雪。

  范小刀坐在院中,一動不動。

  整個人如一尊雕像般,與這座天地融為了一體。這是一種奇特的感覺,他的神識,順著漫天的雪片,向四周延伸出去,他能感應到路上巡邏隊的腳步聲,能感應到冷風吹過樹枝散落的雪片聲,甚至感應到了雪花融化後,將地下幾尺之外的一個蟻穴淹沒後,螞蟻們爬行的聲音。

  他與夜色融為了一體,如果不特意觀察,甚至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遠處傳來腳步聲,還有人的衣衫劃破空氣的聲音,有人在朝這邊趕來。片刻之後,一個人影從暗中走了出來,李八娘一身黑色夜行衣,出現在了范小刀的面前。

  令‏​​‎​‏‎‏‏‎‎​‏‏‎‎范小刀吃驚的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想到,李八娘竟也是身負武功之人。

  這絕對出乎他的預料。

  李八娘來到范小刀身前,摘下了面罩,看著一動不動的范小刀,饒有興致地觀察起來。

  范小刀眨了眨眼睛,微微運功,身上的積雪瞬間融化。

  「八娘約我前來,所為何事?」

  李八娘道:「有人托我給你捎話,讓你除夕夜不要前往皇宮冒險。」

  范小刀面色微愕,「有人?」

  她不但知道自己躲在了牛大富的宅邸,還知道他準備除夕之夜前往皇宮,可以說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要知道,整個京城,知道他潛進來的人,不超過五人,而知道他要闖皇宮之人,也只有牛大富和諸葛賢余。

  李八娘是登聞司的人,替諸葛賢余效力。

  可是若是諸葛賢余捎話,根本用不到李八娘,有牛大富就足夠了,又何必將無關之人牽扯進來。

  李八娘道:「我的主人。」

  范小刀道:「你不是登聞司的嗎?」

  李八娘搖了搖頭,「我替登聞司做事,也只是奉主人之命,與諸葛大人達成了一個交易而已。」

  范小刀乾笑兩聲,「看來,無論是孫夢舞的會真記,還是百花樓的帳簿一事,都是你背後的主使之人放出的煙霧而已,我和趙行還天真地以為你是真的想要戴罪立功。」

  李八娘尷尬一笑,「奉命行事而已。」

  「為何?」

  李八娘道:「陛下和趙公公前往定國寺,只是一個幌子,他們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引你入彀,到時候你面臨的將是宮裡埋伏下的千軍萬馬,我家主人不想看到你陷入絕境,特意讓我前來提醒你,另外,她還說之前的提議,一直有效。」

  「你今日奉命來勸我,可否讓我知道你主人的身份,畢竟我也要評估一下,他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李八娘道:「沒有得到主人命令,我不能告訴你。」

  范小刀道:「既然如此,就替我謝謝你主人的好意。我心意已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擋我的決定。」

  李八娘忽然笑了。

  這讓范小刀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與李八娘認識兩年多,但見面的次數卻不多。

  在他的印象中,每次與她見面,似乎都是一副不同的面孔。

  第一次見李八娘時,她還是百花樓的老鴇子,貪財、市儈,唯利是圖,為了一己私慾,還往范小刀、趙行身上潑污水。在順天府大牢中時,李八娘所展現出來的,則是膽小、怕事、懦弱,還有為了活命不惜背叛錢駙馬。再後來,她搖身一變,成了登聞司中搜集情報的重要人物,在聖典之夜,為他們提供了不小的情報支持。


  然而今日再見她,卻又是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

  范小刀甚至懷疑,到底哪個身份,才是真正的李八娘。

  范小刀問,「八娘笑什麼?」

  李八娘緩緩道:「我已經盡了提醒的義務,不過,我家主人也預料到你會拒絕,所以又特意叮囑我一句話,如果你一意孤行,那麼在形勢危急之時,你可以相信一個人,他會出手幫你的。」

  「誰?」

  李八娘道:「禁軍統領兼錦衣衛指揮使,林奇。」

  林奇?

  范小刀覺得奇怪,林奇這些年來一直對皇帝忠心耿耿

  ,聖典之日,在長生塔上,甚至為了皇帝擋了太平道長的致命一劍,為此甚至斷了一條斷臂,皇宮叛亂之夜,也是他與趙行從率一千禁軍,從皇宮外突圍,殺入皇宮,救了皇帝一命。

  種種跡象表明,他絕不會做出背叛皇帝之時,為何李八娘又會讓自己相信他?

  范小刀抱拳,「多謝相告。」

  李八娘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老宅。

  李八娘的出現,打亂了范小刀的計劃。

  她不是諸葛賢余的人,而且諸葛賢余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會把范小刀的藏身之處告訴對方,由此可以猜到,她背後之人的身份並不簡單,縱觀整個京城,有這個能力,而且還能與諸葛賢余達成交易的人,屈指可數。

  一個是太平公主,一個是太子殿下。

  聖典之後,隨著太平道觀和夜雨樓的覆滅,太平公主、太子朱延的勢力,遭到了重創,就連先前那些公主黨、太子黨,要麼被貶逐、要麼跟二人劃清界限,重新依附新興勢力,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以二人的心性、還有能力,極有可能是在故意示弱,實行一種韜光養晦的策略,在等待著變數的出現。

  否則,對外宣稱已經發瘋的太平公主,也不會偷偷出城與大將軍許虎見面。

  京城的形勢,愈發讓人看不懂。

  但范小刀從來不是心思縝密之人,既然看不懂,那就乾脆別去想,是騾子是馬,到時候拉出來就知道水平了。

  范小刀沒有繼續待在牛大富家中。

  既然李八娘能找到這裡,說不準別人不會找上門來。

  他現在身份特殊,一旦暴露行蹤,那將嚴重打擾到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與其如此,倒不如讓自己真正的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

  次日,公主府。

  太平公主聽了李八娘的復命,格格笑道,「兩個侄子,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一個一心想要闖皇宮,為生母報仇,一個閉門謝客,對我愛答不理,本宮這個姑姑,真的是不好當啊!」

  李八娘道:「他們未必能理解殿下的苦心。」

  太平公主道:「說是苦心,也算不上。就算不為自己打算,我總得為手下那麼多人謀劃吧?權力這種東西,就好比罌粟,一旦沾染上,那種滋味令人慾罷不能!陛下那邊如何?」

  李八娘道:「據宮裡傳來的消息,如今陛下閉門不出,整個西苑,除了趙公公,任何人都無法接近於他。」

  太平公主陷入沉思之中。

  看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

  她頓了頓,又問:「諸葛賢余怎麼說?」

  李八娘道:「諸葛大人說,范小刀是關鍵,但也不能將希望全部押寶在他身上,除夕夜的行動,得要有兩手準備。」

  太平公主道:「他手底下兩大戰將,范小刀脫離控制,趙行又不在京城。咱們手裡的力量,屈指可數,又有什麼跟他們斗?」

  李八娘說:「諸葛大人已飛鴿傳書,命趙行明日回京。」

  太平公主點了點頭,「那就熱鬧了。」

  門外有人來報,「啟稟公主殿下,皇宮裡的李太醫在府外求見,說是奉旨來替公主瞧病。」

  太平公主對李八娘道,「看到沒有,我那個哥哥,似乎對我有些不放心啊!」

  李八娘道:「他們還是有所顧慮,畢竟殿下曾也掌控半個朝廷的生殺大權。」

  太平公主擺了擺手,「你先回去,免得被人瞧見,對了,從後面走。」

  李八娘離開,太平公主扯下了頭上的簪子,又弄亂了衣衫,沖宮女擺了擺手,那宮女走了出去。她一把抓起身邊的一個丫頭,將一碗湯藥灑在她的身上,指著她破口大罵,「賤婢,你想害死本宮!」


  那丫鬟不知所措,嚇得跪倒在地上,「公主饒命!」

  一個身穿淺白太醫服的老者,緩緩走了進來,跪倒在地。

  「臣李寶義,叩見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眼神呆滯,良久才指著李太醫,道:「李太醫,你來得正巧,你來給本宮評評理。」

  李太醫道:「公主何出此言?」

  太平公主指著地上那個破碗,道:「這個賤奴婢,拿來了一碗毒藥,想要毒殺本宮,被本宮識破,還狡辯說是給本宮治病的藥,本宮現在好的很,根本就沒有病,你是神醫,你來給我評評理,這藥是不是毒藥?」

  李太醫撿起藥渣,捏在手中,放在鼻間聞了聞,問丫鬟道:「這數日來,公主可曾按時服藥?」

  丫鬟顫巍巍道:「有時會喝,但大部分時候,都是對我們一頓拳打腳踢。」

  太平公主道:「你嘟囔什麼呢,你說有沒有毒?」

  李太醫道:「公主,良藥苦口啊。」

  太平公主道,「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本宮也病得不輕?」

  李太醫連搖頭道,「不敢不敢,公主只是身體欠安,只要按時服藥,用不了半月,身體應無大礙!」

  太平公主勃然大怒,「你跟他們一夥的,聯合起來騙本宮?」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藥渣,另一隻手抓住丫鬟的頭髮,使勁

  的撕扯著她的腦袋,將藥渣往丫鬟口中送去,「好啊,你這個賤婢,你說沒有毒,那你吃了它,給本宮瞧瞧!」

  丫鬟吃痛,又強忍著不敢言語,眼淚倏然流了下來。

  「看吧,你不敢吃是不是?還說不是要謀害本宮性命?」

  李太醫見太平公主如此,問貼身婢女道,「她這種情況,多久發生一次?」

  貼身婢女道:「每日發作個三四次,心情好事,跟平常人一般,沒有異樣,可是一旦犯病,就會大發脾氣,任誰也攔不住她。」

  太平公主對那婢女拳打腳踢,覺得不解氣,抓起一個燭台,狠狠地砸在了婢女頭上,那婢女慘叫一聲,登時昏死過去,太平公主怒道,「還跟本宮裝死不是?」又上去踢了兩腳,那婢女一動不動,太平公主厲聲道,「來人,給我拖下去!」

  幾個護衛上前,將昏厥的婢女抬了出去。

  太平公主來到李太醫身前,眼睛露出一種詭異的神色,看得李太醫心裡發毛。

  他是太醫院的人,替皇家服務,今日來公主府,也是奉命來查探太平公主的狀態,只是今日,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啊,比以前多了幾分狂暴,看到太平公主如此瞧他,心中忐忑不安。

  太平公主道:「連你也覺得,本宮得了癔症?」

  李太醫連連搖頭,「公主只是身體欠安,並無癔症。」

  「哈哈!」

  太平公主狂笑不已,笑聲中帶著一絲瘋狂,令李太醫心驚膽戰。

  太平公主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跟皇兄復命,不要將本宮禁足,我本來沒有病,再這麼下去,我會瘋掉的!」

  李太醫連連點頭,「奴才一定會轉告陛下。」

  太‏​​‎​‏‎‏‏‎‎​‏‏‎‎平公主道:「那你說,這藥有沒有毒?」

  李太醫道:「沒毒。」

  「沒毒?」太平公主吩咐婢女又從藥罐盛了一碗,「沒毒,那你喝了它!」

  李太醫心中叫苦,這藥里有魚腦石、鳳眼草、望月砂,還有配有汞鉛等令人致幻的毒素,尋常人服用之後,很容易陷入癲狂之中,這是他奉命替公主開的藥方,自己又怎麼敢以身犯險?

  李太醫道:「奴才沒病!」

  太平公主道:「你是說,本宮有病了?」

  李太醫連搖頭,「殿下也沒有病。」

  太平公主道,「本宮沒病,能喝得,你也沒病,就喝不得了?」

  李太醫無語。

  太平公主忽然從身邊護衛腰中抽出一把寶劍,架在了李太醫脖子上,陰聲道:「你若不喝,就證明此藥有毒,那就是企圖謀害本宮,可知謀殺當朝皇室,是滅九族的罪名?」

  李太醫嚇得面無人色,淫威當道,他面帶愁容,捏著鼻子,將藥送入口中,藥湯順著鬍鬚流了下來,李太醫的衣袍上,一大片污漬,也不知整一碗藥,他喝下去多少,灑了多少。


  太平公主問,「好喝嗎?」

  李太醫道:「好喝!」

  太平公主一擺手,「再來一碗!」

  李太醫連道:「不好喝!」

  太平公主道,「不好喝,你給本宮喝,來人,拉出去砍了!」

  李太醫道:「我喝,我喝!」

  在太平公主目視下,李太醫將一鍋藥,全部咽了下去。

  一番連消帶打,把李太醫折騰的死去活來,前腳才離開公主府,後腳就跌倒在雪地里,昏死了過去。

  等李太醫在醒來,已是在太醫院中。

  那一鍋藥湯下去,整個人腦袋昏昏沉沉,嘴角歪斜,口水直流。兩隻眼睛,黯淡無光,始終無法將視線集中在一起,他眼前模糊站著一個身影,白髮無須,身穿紫色蟒袍,背負雙手,目光如炬,冷冷的望著自己。

  「你……你……」

  啪!

  一名宦官上前就是一巴掌,「混帳東西,敢對趙總管無禮?」

  眼前老者,正是當今司禮監秉筆太監:趙銓。

  大明帝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在內廷,宮裡的人稱呼他為老祖宗、乾爹、干爺爺,不過,在外廷,群臣一般還是以趙總管、趙公公稱呼。

  李太醫攝入了太多的致幻藥,心神正處於極不穩定狀態,聽到趙總管三個字,冷不丁嚇了一跳,想要起身行大禮,才站起身來,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向前撲倒在趙銓懷中,腹中一陣噁心,張口便吐了出來。

  趙銓躲閃不及,被吐了一身,眉頭緊皺。

  幾個護衛便要上前將李太醫拿下。

  趙銓伸手制止,問太醫院的人怎麼回事,一名太醫謹小慎微的回道:「今日一早,他說去公主府上替公主瞧病,半個時辰後,被人抬著出來,一出門便昏迷了,隨行的學童把他送回了太醫院。」

  趙銓命人將學童請了進來,「你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說與咱家,若有半句虛言,便準備後事吧!」

  那學童聞言,渾身一顫,只覺得小腹微熱,尿了褲子。

  趙銓厲聲道:「說!」

  學童支支吾吾了幾聲,嚇得昏死過去。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啟奏公公,公主府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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