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人回到家中時,在客廳看動畫片的嗣寶還沒睡,蜷坐在沙發上,一手捧著小碗,一手用勺子挖蘋果吃,眯著眼睛笑,不知多開心。
姜瓷換了高跟鞋走進去,同時把身上的大衣脫下,轉頭對身旁的男人說:「你不是說出門前餵飽兒子了?」
現在眼前笑的像個小傻子,嘴巴還大口嚼著蘋果肉的是誰?
傅時禮也看向兒子,一派從容的回答:「可能又餓了。」
姜瓷一般太晚就不讓孩子吃東西了,怕他消化不好,將大衣擱在旁,走過去對小傢伙溫柔說:「你還沒睡覺覺啊?」
嗣寶聽到媽媽的聲音,就馬上仰頭看過來。
這下他連蘋果都不吃了,很歡快地窩進她懷裡,玉藕粉白的小短手緊緊抱著她說:「媽媽抱,抱嗣寶。」
姜瓷面對孩子,臉上的唇角笑意要平時還溫柔,將他小小的身體抱在腿上坐好,還用紙巾,仔細給孩子嘴巴擦拭去口水。
嗣寶也看見傅時禮了,童音奶聲奶氣地喊了聲:「爸爸。」
傅時禮修長的手指去捏他白嫩嫩的臉蛋,低頭,又親了他小額頭一下。
姜瓷紙巾扔垃圾桶時,抬眸掃到茶几上的小本子,上面用鉛筆扭扭歪歪地寫傅慕池三個大字。
名字比劃多的緣故,也就能被清晰認出池字。
「你在家這麼乖啊,還學會寫字了。」
在當媽的眼裡,自家孩子做什麼都聰明絕頂,姜瓷也不能免俗。
她笑著看小傢伙這張肉乎乎的臉蛋,睫毛很長又濃密,大眼睛還巴巴地瞅著人看,不知道多討喜就是了,忍不住去親他。
嗣寶被爸爸親,又被媽媽親,可高興了:「奶奶教的。」
白天兩人都出去工作,嗣寶又沒上學,索性每天都會送唐燕瀾家去,然後下班時,她和傅時禮兩人誰有空就去接回來。
姜瓷溫柔的問他一天裡都在奶奶家做了什麼,孩子也能口齒伶俐的回答上:「媽媽,奶奶教叫嗣寶寫字,還帶嗣寶去小堂叔家,跟家寶姐姐玩。」
小傢伙說完,便從褲子口袋掏出一顆奶糖,白白胖胖的小手攤在她面前說:「給媽媽。」
這是他從小堂叔家拿來的,藏在小口袋一整天了。
就一顆,嗣寶歪著腦袋悄悄的看了眼爸爸的臉色,給了媽媽。
然後用眼睛巴巴地瞅著她,呲著整齊小白牙,像是等誇獎。
姜瓷看著這顆糖,微微一愣。
「你兒子厲害了,去別人家一趟,還知道要藏東西回來給你吃。」傅時禮坐在旁,神色似笑非笑地說。
兒子的糖,很明顯他完全沒份。
老婆這幾天冷待敷衍他就算了,兒子看起來也像是白養的。
姜瓷見他調侃,斜眼過去說:「我生了他幾個小時呢,能不對我好?」
她將嗣寶小手心的奶糖接過來,獎勵親他肉乎乎的臉頰一下。
嗣寶羞赧的摸著自己肚子,小屁股坐在媽媽腿上還要扭一扭的。
不過他也知道爸爸似乎有小情緒了,便主動爬下去,將用勺子啃了一大半的蘋果,小胖手捧著,借花獻佛送給傅時禮:「爸爸,吃。」
傅時禮面不改色將兒子吃剩下的接了過來,語調不咸不淡的誇他孝順。
姜瓷忍不住笑出來,柔和的眉眼彎彎的。
時間不早了,這時,傅時禮卻接到了一通電話。
見狀,她索性帶小傢伙上樓,給他洗澡。
嗣寶這方面很聽話,聽完一個睡前故事就乖乖閉眼睛了。
姜瓷將燈光調到最暗,留了盞檯燈,擔心他睡兒童房會害怕,等孩子呼吸穩了,才輕手輕腳的走出來。
關上門時,轉身看到傅時禮單手抄著褲袋走上樓。
她輕聲問:「這麼晚了,誰給你打電話?」
平時打電話姜瓷不會查崗的。
但是剛才樓下,傅時禮接的時候說了一句哪位,又是深夜,所以很容易讓人和某些桃色關係聯繫一起。
俊美的男人邁步走過來,大手牽著她回房間:「孩子哄睡了?」
「嗯。」
兩人走進去,燈光被打開後,姜瓷抬手,動作很自然將他領帶解開,精緻的臉蛋上帶著淡淡的笑,指尖輕巧一扯,剛要說話。
然而,傅時禮薄唇溢出的話先一步打斷她了:「姜瞬言說你是他妹妹。」
姜瓷臉上的笑容,幾乎瞬間就沒了。
她將傅時禮的領帶朝旁邊一扔,語氣冷清的沒有溫度:「他跟你亂認親戚關係了?」
傅時禮深眸盯著女人表情變化,伸手握著她的手腕,要將人拽過來。
再談這件事時,姜瓷不願意讓他抱,那白皙的手,將男人扣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一根根掰開他有力的手指,眼眸黑白分明充滿了排斥情緒:「我沒有他這樣的親戚,你要想跟他認哥哥小舅子的,索性去娶他堂妹姜江沅好了,我看人家上次故意把自己弄醉給你機會,也是用心良苦的。」
傅時禮也沒怒,還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說:「我就提一句,嗯,你就直接判我死刑了?」
姜瓷的氣,遷到了他的身上。
別說一句話也不能提了,一個字都不能說。
傅時禮轉身將主臥的門鎖上,以免她鬧情緒跑出去,挺拔修長的身形站在姜瓷的面前,低頭,語調溫和緩慢道:「姜瞬言也是接到了姜江沅的告狀,說你今晚聯合一個記者當眾欺負她了,他才知道你現在人在s市,托人一查,發現你嫁了人,合法丈夫是我。」
傅時禮和姜瞬言目前再談合作中,私底下交際肯定會有。
現在發現兩人間,還隔著一個姜瓷這樣的身份關係,會打電話來問也正常。
誰知姜瓷反應這麼強烈,連碰都不碰了。
這事要提早說,恐怕也就沒有外面停車場的事了。
姜瓷冷清著臉蛋說:「在眾多兄弟姐妹之中,姜瞬言是智商最高的,每次背課本他一目十行就能清楚記下來,但是,你無法想像這個人情商低的能讓人多害怕,他是做生意的好料,卻未必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傅時禮已經把話都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她裝不認識也沒意思。
索性就說開,毫不掩飾對姜家兄妹的厭惡,靜了幾秒後,抿著唇繼續說:「他追那個溫喬,是京城名媛的風向標,所有富家公子的白月光。從十幾歲上學時就開始追人家,以為他這次在s市是第一次被溫喬往警察局送麼,在京城的地盤上,只要姜瞬言進警察局,所有人就知道他又去性騷擾溫喬了。」
一個女人追了這麼多年也沒成功,都不知道換個人喜歡。
總之,姜瓷看姜瞬言這個自稱是護妹狂魔的男人哪兒都不順眼。
她一口氣在傅時禮面前都快貶低死了這個男人,氣得臉頰微微的紅。
傅時禮先哄慰著她,然後才問出聲:「姜瞬言小時候對你做了什麼?」
一個人的恨意不會平白無故來的,姜瓷眼底的厭惡,就能讓人看出來,對姜瞬言堂兄妹兩人是半分好感都沒有。
姜瓷別的不說了,只是隨便拿出一件事來說:「我曾經在姜家住過幾個月,那時,是我媽媽在娛樂圈內如日中天的事業進入了最嚴重的一次危機,她險些被逼的退隱,而我被姜家以這個理由接回去了幾個月……」
很明顯她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的,本來身份就尷尬在這了。
姜瓷頓了頓說:「姜瞬言總幫著姜江沅……我頭髮比姜江沅長,他就幫她偷偷剪我頭髮。」
要知道小姑娘家,一向是把頭髮看成比命還重要。
這種失智的事,還有很多。
姜瓷都懶得一一講給傅時禮聽,反正她把話放這了:「我和姜瞬言不是親戚。」
姜家就算軍事背景多強大,她也壓根不會想去攀關係的。
傅時禮盯著她氣呼呼的臉蛋,先前一直以為姜瓷的父親身份是名普通的軍人,沒想到結婚三四年後,才發現要論身份,她在傅家這些妯娌之間更勝一籌。
只是他老婆為人處事都低調,似乎,是從不開口提起姜家。
他看姜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眉目深斂,伸出手臂將人帶到了懷裡,手掌按住她的肩膀,低首俯在她耳畔說:「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你只有一種身份,那就是我傅時禮的太太。」
姜瓷眼眶微微發熱,將臉蛋埋在男人寬闊溫暖的胸膛前,半響後,紅唇才說出聲:「我很討厭……」
討厭什麼?
討厭那些一遍又一遍揭她母親血淋淋傷疤的人。
有了心愛的人,開始懂愛了。
才會越發透切地體會到這一層意思。
姜瓷不想通過傅時禮的關係,和姜瞬言,包括整個姜家有任何接觸。
誰知,她怎麼也沒想到第二天,姜瞬言就找她母親登門拜訪去了。
接到電話時,是徐琬宜親自打來的,在那邊說:「姜瞬言說不久是姜家老爺子的九十大壽,讓你跟他去一趟京城。」
老爺子這一生四個兒子,唯獨姜瓷的父親為國捐軀了。
在他心裡,念著兒子,就想跟姜瓷見一面。
徐琬宜跟老爺子之間沒仇,所以也沒不許姜瓷去:「年紀大了,這次九十大壽也是給他沖沖喜,你去不去,都隨你。」
姜瓷沉默了片刻,呼吸淺淺。
徐琬宜給她考慮時間,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