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2024-08-29 04:07:24 作者: 今嫿
  安靜的病房透著淡淡的光暈,姜瓷坐在床沿前的椅子上,她眼眸泛紅,目光失神的望著老爺子蒼老的面容,腦海一片空白,不管是什麼故事都記不起來了,紅唇輕動,語無倫次說著嗣寶年幼時的事。

  她從嗣寶剛出生時說起,口中沒停,一直說到了現在。

  「嗣寶乳名是我婆婆取的,他大名叫傅慕池……是我丈夫取得名字,他們都在外面……」

  姜瓷眼眸含淚,下意識看向病房門口方向,待她回頭,將視線重新回到病床上,老爺子布滿皺紋的老臉上,那半合的渾濁雙目已經徹底的合上了,嘴唇不再有氣無力的微微翕動著,老手將泛黃的照片在捂在胸口,走的很安詳。

  她的淚,一點點的溢出,視線被模糊了幾許。

  就如同傅時禮那句:人死因果消。

  老爺子走了,姜瓷恍惚過神來後,滿臉都是淚痕。

  她無助地看著冷清靜寂的病房四周,心裡很不是滋味,手指握緊了兩份遺囑,口中叫不出聲,慢慢地閉上眼,落淚不止。

  ——

  春節倒計時的前兩天,姜家老爺子這一走,大家這個年也過得不安穩了。

  安排好老爺子的葬禮事宜,姜瓷將遺囑拿出來的時候,姜家眾人面面相覷著,互相望著也沒說話。

  誰都知道老爺子生前最愛收集古董名畫,價值連城的遺物如今都歸在了姜瓷這個外孫女一人名下。

  即便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會放在明面上說。

  畢竟老爺子遺囑寫的很明白,大家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去跟老四家的女兒搶這點東西。

  老爺子將遺產都給了老四家,姜江沅這個名義上的女兒卻連一個銅板都沒有。

  她看見姜瓷拿出來的那一刻,心底很是不好受。

  要論孝道,她姜江沅從小就寄養在兩老的膝下,名義上的孫女盡的孝道比這個血緣上的孫女要重多了。

  而老爺子走前,卻始終是念著姜瓷的。

  姜江沅偷偷的紅了眼,在老爺子的葬禮上不好鬧,只能冷著臉。

  老爺子走後,第二天便舉行了葬禮,趕在春節的前一天。

  姜瓷收了遺產,作為孫女也不得不出席,便帶著傅時禮和孩子一起,全程都將姜江沅看做是空氣一般,姜家的親戚她認不全,就如同他們,也不太認識她是哪位。

  姜家長房的大伯母不厭煩地一遍又一遍解釋,逢人問起便說:「這是我家老四的遺孤,這些年頭都養在s市。」

  「你家老四名下不是已經有了一名養女,這位是親生的?」有人一聽,便提出了質疑。

  「千真萬確,是親生的。」

  養在外頭多年,終於露了臉。

  來參加葬禮的賓客心裡跟明鏡似的,又看了看姜瓷白生生的小臉,打了幾分結親的注意:「這模樣生的好,定了人家沒?」

  大伯母笑的和善,指向了跟姜家男兒站在一處的紳士貴公子。

  傅時禮穿著款式經典的黑色西裝,面料熨燙得一絲不苟,頎長挺拔的身姿站在人群里也是格外出挑,加上那張俊美的臉龐,很難讓人不記憶深刻。

  「那位,便是我家姑爺,姓傅。」

  明眼人都看得出傅時禮一身矜貴氣度,定是顯赫的豪門身世才養的出來,便識趣誇讚了幾句男才女貌的話。

  姜瓷眼眸輕抬,也見到傅時禮和姜家人打交道的融洽,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有他在,自己就不用費神去應付這些人。

  在老爺子的葬禮上,姜瓷見到了很多人,也有幾位眼熟的。

  畢竟老爺子名聲在外很是受人尊敬,結交的達官貴族數不勝數,有些人得知了喪事,還特意趕來過來參加葬禮。

  姜瓷站了許久,雙腿也麻了。

  葬禮還沒結束,她有些低血糖,便跟大伯母說了聲去先離開一會,轉身朝女廁的方向走去。

  姜瓷想洗把臉清醒一下意識,她站在洗手台前,伸手擰開了水龍頭,嘩啦啦的水聲流淌下來。

  寒冬的天氣,她也不顧水冷,手心捧了把水往蒼白的臉蛋撲。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混沌模糊的意識逐漸變得清醒一些,姜瓷重新抬起頭,視線望著鏡子前氣色不太好的自己,眼睛下也有了一圈淡淡青色了。


  她凝望片刻,轉身準備出去,抬頭時撞見了也走進來的姜江沅。

  都說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而姜瓷與同樣穿著一身黑衣的姜江沅,可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姜江沅眼紅著她,在這四下無人的時候,憤憤不止道:「你得意了?」

  姜瓷面容平靜,反問:「你說什麼?」

  「老爺子死了,你恨了一輩子的人都死了,又名利雙收,在葬禮上出盡風頭。」姜江沅所有的憤怒委屈情緒,都化為言語的犀利傾訴出來:「你要不是已經嫁人生了孩子,我看全京城的富家子弟都排隊等著娶你。」

  「所以你在嫉妒?」姜瓷唇邊扯出諷刺。

  姜江沅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像是被看透了心思,又嘴硬死不承認:「我嫉妒什麼,姜瓷,你就算回到姜家又怎樣!姜瞬言真正疼愛的是我,是我!那些堂哥,從小是看著我長大的,你就算認祖歸宗了……在他們眼裡也是一個外人!」

  人只有沒底氣的時候,才會不停的想去證明什麼。

  姜江沅的話,激不起姜瓷內心的一絲憤怒。

  她本就不依附著姜家生活,也不像姜江沅這般將姜家當做自己的全部。

  何況,她即便以後靠不住傅時禮,也可以靠她的嗣寶。

  姜瓷看到了姜江沅眼裡的狼狽,輕笑道:「看來你從小在姜家討生活不容易,不然怎麼會這麼怕我回來,在老爺子的葬禮上就迫不及待狗急跳牆鬧了。」

  「你!」姜江沅指著她,氣得顫抖。

  姜瓷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吃不到糖的孩子,一開始就看低了一等:「你很不甘,也是,畢竟你低眉順眼在老爺子膝下盡孝了二十幾年,他卻不把你當成真正的孫女看。

  姜江沅,你確實幸運在姜家這麼多年都沒有女孩,讓你一個人被獨寵,依我看,你最好祈禱姜瞬言單身一輩子,這輩子也追不到他心愛的女人,否則……」

  下半句,姜瓷沒有說完,想必姜江沅自己心裡也清楚。

  她不想在繼續浪費時間這裡,不再看姜江沅變得僵硬的臉色,眉眼冷了幾分,走出去。

  外面,姜瓷沒走幾步便看到了在不遠處的傅時禮。

  她一怔,然後瞬間變收起了眼底的情緒,邁步,一點點靠近。

  嗣寶不在身邊,自從到了京城,小傢伙就成了姜家舅舅們的吉祥物了,生的肉乎乎的精緻可愛,即便愛哭鼻子,也很是討人喜歡。

  傅時禮待她走到跟前,才伸出修長的大手將女人的手握住。

  那微熱的溫度穿透到她發涼的手心:「你用冷水洗手了,這麼冷?」

  姜瓷抿著唇不說話,只是去抱他。

  好在兩人站的位置很偏僻,也沒外人看見,傅時禮手臂摟著她腰肢,嗓音溫柔在耳畔輕輕的拂過:「再堅持幾個小時,等葬禮結束了,我們就回去。」

  機票什麼都訂好了,姜瓷和傅時禮並不打算留在姜家過年。

  即便他們再三挽留,姜瓷也只是決定待在老爺子葬禮後,這兩天,連住處都是在酒店裡,沒有踏入姜家的門。

  她心裡有結一時解不開,姜家人也不好強求。

  姜瓷不知道姜江沅晚上回去後,就跟姜瞬言哭鬧了一場,下午六點左右,葬禮也結束了,她便和傅時禮帶著嗣寶跟姜家眾人打聲招呼告別。

  幾個伯母都給嗣寶塞了一個大紅包,姜瓷起先推託著,直到傅時禮說了:「長輩一片心意,將來等你幾位堂兄娶妻生子,在還回去就是了。」

  畢竟嗣寶第一次來京城,幾位長輩也得給孩子個見面禮才不是禮數。

  聽到傅時禮這樣說,姜瓷便不再說什麼。

  嗣寶口袋塞滿了紅包,還有幾位舅舅的。

  雖然媽媽和舅舅的關係不太好,卻不妨礙他萌到舅舅們的少男心。

  大年春節前一天,夜裡八點。

  姜瓷和傅時禮的飛機啟程,到了深夜凌晨後,才落地s市。

  此刻已經是除夕了,她們索性就直接回了唐燕瀾的別墅。

  因為知道兒子兒媳要回來,這個點,唐燕瀾並沒有睡,一進門,便將昏昏欲睡的嗣寶抱了過去,輕聲跟姜瓷說:「廚房給你們燉了夜宵,去吃點再休息。」

  「謝謝媽。」姜瓷點頭,便往廚房走去。


  她離開了,唐燕瀾才跟將行李箱擱放在一旁的傅時禮說:「這趟回去認祖歸宗了?」

  傅時禮脫掉黑色大衣,神色從容道:「只是參加了葬禮。」

  姜瓷連姜家大門都沒有邁進這事,他沒有跟母親說。

  而唐燕瀾卻說起:「今天就好幾位給我打電話,說在京城姜家老爺子的葬禮上看見我兒媳婦了,以老爺子的孫女身份出席,還問我什麼時候有了一位烈士遺孤的兒媳婦了。」

  從姜瓷當初嫁進來時,唐燕瀾就沒有輕視過她的身份,倒也不是說星二代和紅三代就有區別待遇了。

  只是兒媳婦的身份,突然搖身一變。

  唐燕瀾眼神複雜地看著傅時禮,擔憂的來了句:「兒子啊,你說姜家代代從軍,會不會嫌棄你這個姑爺一身銅錢味啊?」

  傅時禮:「……」

  他神色有些無可奈何,對母親說:「媽,姜家到了這一輩,也有人從商。」

  「哦哦。」唐燕瀾那就放心了。

  她趁著姜瓷在廚房,把懷中睡覺的孫子耳朵捂著,跟傅時禮又說:「我聽說姜瓷的母親和姜家有恩怨沒化解,你身為姑爺,兩者間的關係要好好拿捏。

  我看現在姜瓷的身份是早晚瞞不住的,你和姜家明面上來往的也別太密切,小心你岳母把氣灑你身上了。」

  唐燕瀾了解徐琬宜的脾氣,可沒姜瓷還說話。

  傅時禮頷首,轉移話題道:「媽,你把孩子抱上摟,今晚跟你睡。」

  唐燕瀾不及多想,寶貝孫子已經睡的打呼嚕了,便心疼抱著轉身上樓。

  傅時禮目送母親離開,才不緊不慢地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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