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24-08-29 04:08:06 作者: 賞飯罰餓
  涼亭的小池上月光濯濯,錦鯉在水中悠悠打著轉,寧靜而祥和。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據屬下所知,肖雲和私下曾提審了祿全兩次,連他老家都派人去查了個底朝天。」高遠立在一旁細細回稟,「這宗案子當初就是他一手攬下來的,會不會正是衝著祿全而去?」

  沈懌側身面朝水池,伸手摁在欄杆上,慢條斯理地敲著:「祿全原本能被判個斬立決,他在早朝時卻刻意拿天子祭天,大赦天下來說事,把行刑的時間延到秋後,這就表明了,祿全眼下對他而言還有用處。」

  高遠問道:「可需要屬下細查下去?」

  沈懌若有所思地搖頭:「……此事不急,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

  說話間,旁邊竟傳來輕輕的人聲。

  「姐夫快走吧,這兒真的不能進去。」

  「可那個賊……」

  高遠立時警惕地喝道:「什麼人!」

  隱約覺得聲音耳熟,沈懌還未及細想,高遠已提刀行禮,「王爺稍候,屬下這便去查看。」

  「回來——」他抬手攔住,猶豫了一瞬,「你把附近的人撤走,我自有分寸。」

  溫明正從牆上下來,止不住的搖頭嘆氣。

  「真是夠狡猾,膽子也挺大,居然往這裡面跑……我敢保證,他一定在王府之中。」

  言書月擔憂地扶了扶他,「要不算了吧,這畢竟是王爺的府邸,若是擅闖,搞不好會掉腦袋的。」

  書辭四下打量,肅王爺的宅院方圓二十丈人跡罕至,雞犬不鳴,還自帶一種逐客氣息。

  「姐夫,你不妨把這件事告訴王府的侍衛,讓他們逮人好了。」

  「這不行的。」溫明為難的擺手,「我和幾個兄弟都是為了這個賊而來,功勞若落在旁人頭上,我不好交代。」

  「可是……」

  「有人!」書辭話剛起了個頭,只見溫明飛快把她和言書月朝身後一拽。

  「誰?!」

  他對著前方的拐角沉聲質問,「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夾道兩旁的樹枝影影綽綽。

  空氣安靜了片刻,在月光所照的牆壁後,有人緩緩現出身形,清冷的夜色將他臉上的面具襯得格外冰涼,帶著一種不近人情的冷漠,而這樣的冷漠卻又因為他唇角淡淡的弧度而稍有緩和。

  書辭第一時間愣住,又第一時間回過神,她從溫明背後繞出來,跑到他跟前。

  「你怎麼在這兒?」她壓低聲音,隨後像是知道了什麼,「你膽子也太大了,連王府都敢偷?」

  沈懌睇了她一眼,根本就懶得搭話。

  「我跟你講……」書辭悄悄拉他衣袖,「那邊那個就是我姐夫,你說話留心點,當心他抓你。」

  因為離得遠,聽不清具體在談什麼,紫玉是見過沈懌的,倒還算淡定,溫明則狐疑地看著他們二人。

  「阿辭,你認識他?」

  書辭轉過身來,不著痕跡地將沈懌往後面掩了掩:「他是我朋友……碰巧路過的。」

  「你的朋友?」溫明將他上上下下琢磨了一回,顯然持懷疑態度,「此時此地,碰巧路過?他是做什麼的?家住哪兒?年紀多大?」出於捕快的本能,他不自覺問了一大堆。

  沈懌自然沒有心情回答他,只垂目看了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繼而抬起頭來,冷冷的問:「這裡是肅王府,你們又是什麼人,膽敢來此鬧事?」

  沒想到對方氣勢如此之足,溫明掏出制牌,立馬亮給他看。

  「瞧清楚了,官府辦案,名正言順。」

  眼見那上面是個「捕」字,沈懌不屑地冷笑,伸出食指朝腳底下點了點,「這間屋子,方圓五里不得入內,你身為官府之人難道不知?」

  「這……」回想起來肅王府似乎確有這個規矩,溫明一時語塞。

  書辭當即摁住沈懌的肩膀,小聲道:「好好的,你和他抬槓作甚麼?你是賊他是兵,不怕吃牢飯?」

  「我不是賊,他也不算兵。」他耐著性子解釋,「還有,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她只得如實道:「我姐夫追一個飛賊追到附近,見那個人似乎進了王府,所以才來這裡查看。」


  沈懌聞言皺了皺眉:「有賊進了王府?」

  「嗯。只可惜天色太暗,沒看清臉。」說完便疑惑地看著他,「不會就是你吧?」

  溫明將制牌收好,眼見他們二人旁若無人的聊得挺起勁,忍不住輕咳兩聲打斷。

  「恕我冒昧,閣下不以真面目示人,這般遮遮掩掩很難讓人信服。」不怪他起疑,那張面具太顯眼了,大半夜裡明晃晃的,尤其矚目。

  「他帶面具……也是有原因的。」擔心沈懌會露出馬腳,書辭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說辭,「主要是因為他……」頓了下,目光飄到沈懌臉上,忽然靈光一閃,「因為他長得實在太醜了。」

  溫明和言書月皆是一怔。

  「從前還嚇死過人,所以自此之後就一直帶著面具,一方面造福鄉里,一方面求個安慰,一舉兩得,利人利己。」

  沈懌聽完默了默,也不知要不要點頭。

  「當真?」

  書辭很肯定:「是真的。我和他很熟,他就是個給人做護院的,這種偷雞摸狗的事絕對不會幹。」

  見來者的身量和方才的黑衣人的確不同,又聽了這番話,溫明望著沈懌的眼神明顯帶了幾分同情,「既是阿辭的朋友,那便我的朋友了,信你一回。」

  她鬆了口氣,於是言歸正傳,順便將話題岔開:「姐夫,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溫明搖頭輕嘆:「守一晚試試,有進必有出,總會有動靜的……而且,王府不是等閒之地,他的目標若是這裡,今天可能還不會下手,只是探路,我再多等幾天便是。」

  沈懌不禁奇怪:「你一個人勢單力薄,難以兼顧,為何不直接上報王爺,或是順天府,讓他們加派人手。」

  「那不行。」溫明往台階上一坐,「我要升捕頭,這個賊至關重要,不能落入旁人之手,非得要我親自來抓才行。」

  沈懌皺起眉,轉向書辭:「你們一家都想升職想瘋了?」

  「什麼叫『我們一家』啊?」她不滿道,「我爹那是實至名歸,我姐夫……我姐夫還沒過門呢,不能算我們家的。」

  「我記得你之前還挺看好他。」他不以為意地冷哼,「也不過如此。」

  書辭抿抿唇,拿眼睇他:「你這人真是小肚雞腸,連這都記得。」

  溫明要守夜,言書月也不好在外面待太久,和他坐著說了片刻的話,便和書辭一同離開。

  而沈懌則是不言不語,一路送她們到巷子口才走。

  言書月站在家門前,回眸多看了幾眼這個來路不明的面具人,她不比紫玉,今晚是頭一回見,心中難免好奇:「你幾時交了這麼個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書辭忙伸出手指「噓」個不停,「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必須保密,誰也不能說,給我咽到肚子裡去。要是讓娘知道了,我……」儘管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自己能對她做什麼,書辭還是威脅道,「總而言之不能說,明白嗎?」

  言書月訥訥應下:「明白。」

  溫明在王府後門處一待就待了三天三夜。

  當天晚上沒捉到人,很顯然他不願死心,乾脆夜夜都來。這麼一折騰,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竟像是為了抓賊魔怔了一般。

  「姐夫,你悠著點吧。」書辭把小菜放到台階上,「別賊沒抓上反倒惹一身傷病,那可得不償失了。」

  「沒事的,你姐夫身體好著呢。」

  她坐在一邊看言書月給他盛飯:「你怎麼知道這賊還會來?」

  溫明含著一口菜:「這幾天我一直在周圍,王府里沒看見半點動靜,無論他得手失手總該有風聲傳出來,既然沒有,就說明那日他只是踩點,重頭戲必然在後面。」

  她聽完點點頭,說有道理。

  不遠之處,沈懌靜默地靠在牆上。

  的確如溫明所言,當天夜間高遠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府內也未曾丟失物品。想來對方是個使輕功的高手,並且對自己還有所忌憚。

  這麼一個人,來他的府上,究竟想要做什麼?

  「王府戒備森嚴,他斷然不敢輕易下手,肯定會尋個守備鬆懈的時機。你這麼等,要等到何年何月,沒有王爺相助,單憑你一人想抓他?自不量力。」

  沈懌這話語氣輕蔑,帶著不屑,幸而溫明素來脾氣好,也不與他計較,低頭細細思量了一番,反倒覺得有理。


  「無名兄說的是,要抓這賊,若有王爺幫忙的確事半功倍。而且能在他跟前立功,沒準兒會被另眼相看。」

  沈懌面無表情地側目。

  言書月對此自然沒有異議,乖巧地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肅王爺此人,向來是非親信一概不見的,我身份低微,怕是沒有機會……」

  紫玉叼著饅頭想起什麼:「姑爺沒機會,可老爺有啊。」

  被她如此提點,溫明恍悟般拍了拍額頭,「正是,正是,我怎麼給忘了。」繼而面向書辭二人,「不知,能不能請言叔幫幫忙?」

  「我爹?」擔心言則不會說話,書辭很有些猶豫,可之前溫家又的確幫過他們不少,直接拒絕未免太不近人情。

  「他現在不在家,早些時候去大都督府辦事了。」

  「這麼巧。」溫明略顯失落地垂頭。

  看他神色憔悴,書辭思忖片刻,到底還是頷首,「這樣吧,明天我去給我爹送飯,順便把這件事告訴他,不過成不成,還得看王爺本人的意思。」

  聞言,言書月去拉她的手,「我陪你一塊兒去。」

  「真是多謝了,感激不盡。」溫明沖書辭施了一禮,隨後又望向言書月,柔聲道,「多謝。」

  「不客氣。」她赧然地低頭,臉色微紅,聲音低到快要聽不清,「應該的……」

  眼看著兩個人又秀上了,書辭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就在此時,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不咸不淡地冷笑。

  沈懌抱著雙臂,言語間是明顯的嘲諷:「自己想升職自己要抓賊,還求女人來幫忙。可笑。」

  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溫明呆了一瞬:「我、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能和她在一起。」

  「你要娶她,就更應該憑自己的真本事,自欺欺人有什麼用?」他更加鄙夷。

  「我……」溫明無言以對。

  書辭見狀忙把沈懌拉到一邊,「你少說兩句吧!」

  他不以為意地哼了聲,將頭偏到別處。

  書辭不好意思地朝溫明乾笑:「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姐夫你別往心裡去。」

  氣氛一度有些僵硬,溫明尷尬道:「那我,明天和你們走一趟吧。」

  「沒關係。」書辭無奈地擺手,「你去了也沒什麼用,人家壓根不會放你進去。」

  「……」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回家的路上,言書月跟著紫玉行在前面,一言一語的閒談,書辭則同沈懌落在了最後,相隔一段距離。

  她舉著燈,心不在焉地照腳下,「你方才替我說話,我挺感激的。」書辭望向他,「不過還是不要跟我姐夫作對了,別看他脾氣好,公事公辦起來六親不認。他本來對江湖人就有些偏見,萬一覺得你是幫凶,要押你回衙門拷問那就不好辦了。」

  「他沒那個本事。」沈懌負手在後,步伐平穩,「而且,我也只是實話實說。」

  書辭拿眼睇他:「你領個情會死?」

  他揚了揚眉:「我又沒說不領你的情。」

  沈懌將她手裡的燈提過來:「你明天真要去找言則?」

  書辭嗯了聲,「上次爹爹在牢獄中能夠相安無事,多虧了溫家,這個人情債總得還。」

  他似笑非笑地搖搖頭:「你們家今年還真是……」

  後半句意味不明,書辭站住腳剛想問,沈懌卻走得很快,她只好小跑著跟上去。

  「你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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