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猶疑之色

  他感覺臉頰間的肉在顫抖，薩卡斯基昔日的警告再次迴響在他耳邊：凱多，一個真正的魔怪，絕非凡夫俗子所能匹敵。

  即便他自我審視，已儘可能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正面臨凱多那股讓人窒息的強大威懾，依然讓他真切感受到了兩人的天淵之別。

  「弱小，真是太弱小了，和之國的使者居然不堪至此？」百獸凱多興趣索然，和之國以鋒芒畢露的劍客揚名世界，被讚譽高手如林。

  然而眼前的銀髮劍士，在他眼中如同籠中鳥一般無力。

  「不愧為百獸·凱多大人，一眼就識破我的平庸。」林德曼在初時的震懾下逐漸回神，自己半年在薩卡斯基磨礪下的實力雖有所提高，卻在新世界的這片群雄割據之地仍是不足掛齒的凡胎俗體。

  林德曼在海軍總部能與少將級別的將領較量不敗，但在不循常理的新世界，即便是本部的中將亦會因一時不慎而陷入困境。

  實力是他外交使節身份最為致命的短板，但這並無礙【市丸銀】展顏輕笑：「一眼即看出我的淺薄，凱多大人眼光果真銳利。如此說來，山老的眼光依然老辣獨到。」

  「罷了，我沒什麼興趣與弱者廢話。」魔性的海賊似有遺憾，聽說中的和之國不該僅有這樣的手下敗類。

  這也是他對這片閉關自守的土地抱有興趣的原因之一。

  不過尚未等他差人聯絡，對方竟然搶先一步上門挑戰。

  如魔神一般的大海盜居高臨下望著這隻笑得狡猾的傢伙，一度想要將他一掌轟飛。

  他忽然靈光一閃：「或者你根本不是來自和之國的大使？」

  四面八方瀰漫冰冷殺意，狂猛的凶威之外，黑暗中還蟄伏著難以察覺的陰魅。

  然而林德曼反而鎮定下來，此刻任何一個疏忽都將讓他斷送性命，甚至成為狐狸醬拌麵包的佐料。

  但中將薩卡斯基教誨過，在險境之中，諜報員越是保持平靜與鬆弛，越能從對手的一舉一動里察覺破解僵局的關鍵。

  目前凱多的疑慮源於他的實力低下，那麼唯有在此基礎上尋找破解之策。

  「但也正因為我是微不足道的角色，山本總隊長才會將使命託付於我，以免引來大名們的注意。」自稱是和之國護國十三隊三隊隊長的弱者，帶著自嘲而又引以為豪的古怪態度，成功平息了凱多的殺意。

  銀毛的「下屬」攤手聳肩：「若換成劍八那種傻瓜去執行任務，見了凱多大人怕是第一時間揮刀試硬度。」

  這一句話再度燃起了魔神的興趣：「你們和之國有許多強武士？」

  「確實有不少，」【市丸銀】點頭，「但頭腦清醒的不多，多數是恪守陳規的貴族僕從，因此智慧尤為珍貴。」

  狐狸指尖輕敲太陽穴，略帶深意地窺探凱多的背景陰影。

  「我的實力在十三隊之中算是墊底，所以才會被安排在第三隊這種輔佐第十一隊的任務支援組中。」銀狐神色泰然，毫不諱言實力不足的劣勢，「但人的價值並不只在於力氣，是不是呢？」

  「……」凱多挑挑眼瞼，雖猶有疑惑，但指向銀髮狐狸：「那就聊聊你們十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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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那銀毛進入洞穴半天了，凱多大人是要請他吃飯嗎？」一名站在洞窟邊緣的海盜對著剛出來的同伴大聲發問。

  而那戴著頭盔的同伴一臉無奈，舉拇指向後晃動：「那隻多嘴的和之國還在裡面給船長大人描述他的國家，他已經從十三隊一路講到了第一隊……」

  「我收回剛才的話，能讓凱多大人心甘情願聽半小時和之國的風土人情，也是一種本領啊，我早就被老大揍扁成肉餅了。」這哨兵太了解他家老大那暴躁又反覆無常的性格了，換好聽點叫做喜怒無常，惡劣點則是精神病。

  這個笑容滿面的長舌之人簡直就是稀世人才，和之國竟然派一個勉強能在新世界生存的人談結盟，嘴皮子夠硬有何需動手？

  「我去問問大人大概要不要和這位和之國的使者共進午餐……」帶角盔的海盜若有所思，畢竟與凱多大人相處這麼久還能有說有笑，一同用餐也很正常吧？

  洞窟深處，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那橫行無忌的大海賊百獸此刻盤膝而坐，彎腰托腮，津津有味地聽著面前這隻口若懸河的銀髮狐狸滔滔不絕地胡扯。

  自十三隊講起，凱多一直聚精會神尋找這個所謂的「使者」話語裡的破綻，但直到對方嘴巴不停說到了第五隊，他和其他隱藏於黑暗裡的同伴也沒有找出一絲馬腳。

  市丸銀描繪的和之國護國十三隊的信息，無論是整體結構還是每個小隊的詳細特性，皆讓百獸海盜團眾人無從挑剔，的確，這是一個大國應該擁有的周密穩固的軍隊制度。

  儘管如此，凱多還是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對方內容完全滿足他的要求，詳細闡述十三隊的職責劃分，但過於詳盡完美，才成為最大的疑點。百獸恐怖的第六感告訴他其中必有古怪。

  最終，凱多抓住了問題所在，他注意到對方提及第四隊時速度有所遲疑。

  凱多眯起雙眼，打斷道：「銀，你說過十三隊中你這位第三隊長最弱，是嗎？莫非你還說謊，講的第四隊比你更弱，那個可是醫療隊？」

  「……」和之國的武士微微怔愣，臉上閃過猶疑之色。

  「怎不講話了？說啊，被我們識破破綻所以編不下去了？」暗處傳來模糊聲音。

  一絲冰冷的笑容浮現在百獸臉上，他知道哪有這麼完美的交流，終究是捕捉到了些許不尋常的跡象。

  三隊隊長對這話里的質疑置若罔聞，一切都如中將預測的那樣發展，然而，這正是計劃中最風險的環節。

  他抬頭咬緊牙關：「事實並非如此！這關係到我國的機密，恕在下……」話語戛然而止，一隻巨大的狼牙棒擦著他臉頰轟然落地，堅硬的地面被巨力轟出近半米深的深坑。

  林德曼勉力站穩，擺動袍袖驅散飛揚的灰塵。剛才他連凱多是怎麼出手的都沒看清楚，如今這個海盜首領正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