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孟明雙想要拉攏定西王,那軟硬兼施是個好法子,童家姑娘被綁來可能就是其中一個小籌碼,祁九里這般想著開始往軍營外走去,她要去撿柴火,既然模仿了人,那就得模仿到位了。
不過祁九里沒能走出軍營,因為她收到了嚴霸傳來的訊息,兩人約定如果事情有變,就在帳篷頂端搖樹枝,所以祁九里一直注意著自己之前所在帳篷的方向,時不時會看一眼。
等看到樹枝後,祁九里轉身迅速朝著帳篷飛奔,找人少的地兒過,她出來這麼久,已經摸清楚了巡查人的時間和線路,所以她完美避過,不過再遇上沒有規律出行的人時減速前行,祁九里到帳篷只花了半分鐘的時間。
嚴霸看到祁九里過來忙把樹枝撤下,心裡驚嘆她的速度,「有人來看帶來的姑娘們,一個一個的看,目前在那個什麼谷大將軍閨女那,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還沒出來。」
「你換好衣服,那個小六子我已經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讓川谷送去了。」嚴霸解釋道,「這樣你一個人變換兩角也方便,不會穿幫。」
「嗯。」祁九里點了點頭,迅速進屋脫掉外衣,穿上襦裙,然後把頭上的帽子拿掉,裡面就是她一路來的潦草髮型,也不用收拾,然後整個人往被褥上一趟,等著就行了。
沒一會兒一行人的腳步聲傳來,祁九里躺得柔弱了些,雙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偽造出一副剛哭過的模樣,然後整個人膽怯不敢抬頭看,等帳篷的門帘一掀開,進來的人看到的就是祁九里的這番正常被綁人員的模樣。
進來的人往裡進了幾步,祁九里害怕的後退了幾步,臉上有些髒污,看不清原本模樣,但每個帳篷里的姑娘都這樣,被關押沒得洗漱,不髒才奇怪。
「這個年紀還小。」帶頭的兵將皺眉說道。
「路上來過小日子了。」
祁九里微微抬眼看去,是押送她們來的人其中一個。
「那就勾上吧。」帶頭兵將說完就出去了,祁九里聽著動靜知道是去了下一個帳篷。
祁九里心下微沉,時間緊迫了,瞧著他們說話的內容,祁九里再傻也聽明白了,這是要對她們這些姑娘出手了,來小日子了就是大人了,能伺候人了,這裡又是軍營,要她們做什麼不言而喻。
周圍傳來低沉壓抑的哭泣聲,祁九里嘆了口氣,得把人都送出去了,可這麼多人,還都是沒有任何組織紀律,遇事就慌的人,難辦啊,這也是祁九里一直沒有採取行動的原因,沒有萬全之策她不敢動啊。
嚴霸在帳篷外已經聽明白了,進來跟祁九里說了一聲,今晚行動。
「嚴叔,安全嗎?」祁九里有些擔憂問道,他們幾個功夫是可以,單獨逃脫完全沒有問題,可帶了一串的累贅那就沒底了。
「盡力而為就成。」嚴霸說道,「童天應該也快來了。」
祁九里這才想起來慕大哥身邊多了一個能人。
「剛到函谷關,見到這兒的情況,川谷就讓童天去定西王府匯報情況了,這也去了兩天了,怎麼也該回來了,想來他那裡也做了些準備,所以這次的事還是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嚴霸說道。
「嗯,好。」祁九里起了身,「那我重新換上小六子的衣服,去各個帳篷問問情況。」
「你去?」嚴霸有些詫異。
「我去爭取一下,分飯這樣的活應該能落到我身上。」祁九里自信道,再次速度飛快地往軍營外跑,直接去附近找了些柴火,背著回了伙房。
「打個柴都這麼慢,能做什麼。」燒火的伙夫滿臉嫌棄,掌勺師傅則笑著寬慰了幾句。
祁九里看到分飯的籃子,上前拎住,看了看掌勺師傅,雖然不能說話,但眼底的意思很明確,想接這個活。
掌勺師傅在對上祁九里的眼睛後愣了,之前也沒在意,小六子的眼睛原來這般好看,這孩子一直抬著頭可不更討喜。
「哎呦,自己的活做不好,還想搶別人的活幹了,咋地,想偷吃東西啊。」伙夫氣憤起身,撩著袖子朝著祁九里走去,瞧著架勢是要打人。
「好了,好了,有人幫你幹活你還不樂意啊。」掌勺師傅無奈搖頭,他是不相信小六子打了偷吃的主意,倒是伙夫,他偷拿食物是真的。
伙房沒有管事的,所以都默認掌勺的師傅就是,他都發話了,伙夫也沒法子,只能狠狠瞪了祁九里一眼。
祁九里拎著籃子和水桶就跑出去了,每天的食物很雷同,餅子加水,好的時候有青菜粥,今兒就是青菜粥,看來是因為要姑娘們付出了,所以加餐了。
祁九里進了關押姑娘的第一個帳篷,是熟人,寧一洛,此時她正滿臉絕望地躺著,自己進門都沒引起她的注意。
「寧一洛。」祁九里直接出聲叫喚,寧一洛雙眼震動,一下子轉了過來,看了一陣認出是阿里,她當即起身。
「阿……」祁九里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別出聲,聽我說。」祁九里簡短道,「我打算今晚逃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要就點頭,但是你答應了就得一切聽我的,不然我不會管你,我不能因為你一個人害了其餘的人。」祁九里眼底滿是肅穆,「如果你不打算出去,那為了旁人,希望你心善的當做沒見過我。」
寧一洛眼淚滾落,頭點得跟搗蒜一樣,祁九里接著認真道,「那就好好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逃。」
寧一洛再次點頭,咬著唇忍住聲音,祁九里放開後,她一下子拿過粥和餅子,狼吞虎咽,搭配著淚流滿面的神情,祁九里看著也有些心酸。
「我先走了,等我來找你。」
寧一洛眼底重新燃起希望,使勁點了點頭,祁九里快步出去。
「怎麼這麼慢。」那人進去看了一眼,見寧一洛在吃東西,倒是沒再說什麼,但還是瞪了祁九里一眼。
「他是個啞巴,你問他,他也回答不了你,可能是要跟姑娘們比劃吧,哈哈哈——」有看守帳篷的人認出小六子,笑著取笑道。
接下去的帳篷,幾乎每個人都在哭鼻子,看到祁九里後都是跟寧一洛差不多的神情,也都同意要跟著逃出去。
相比其餘人,谷凌玲帳篷里的待遇好上不少,竟然有床,還給燒了炭盆,瞧著谷凌玲乾淨的模樣,沐浴更衣也可以做,差別待遇真大,祁九里見了很是感慨。
祁九里剛打算開口說話,看守的人就進來了,「誒,這兒不用你送飯,會有人專門送來的。」
祁九里被人拉住肩膀,疑惑轉身,那人知道是個不會講話的,直接把人往外拖,也不在說多餘的話。
祁九里從肩頭的握力能感受到這人的功夫不弱,比起看守其它帳篷的人那是天差地別,祁九里沒有掙扎被拖著走,但左手迅速一轉,食指發力把手心裡的紙團直往谷凌玲手邊射去。
谷凌玲在看到紙團的瞬間雙眼就瞪大了,快速的把紙團捏進手心裡,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祁九里餘光留意到,然後轉頭看了谷凌玲一眼才出了帳篷。
谷凌玲在門帘子合上的瞬間對上了祁九里的視線,她總覺得眼熟,可又想不起來是誰,等帳篷內只剩她一人,當即把紙團打開看了:子時動身逃離。
谷凌玲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萬一是個局……她都處於這樣的境地了,沒得選擇,無論對方是什麼目的,只有做了才有可能改變現狀,她沒有選擇。
谷凌玲看完信直接把信紙扔到炭盆里,紅光一閃化為灰燼,她也逐漸冷靜下來,設想晚上的應對之策。
童家姑娘的帳篷,祁九里根本沒有機會進入,因為那個地兒也不需要自己送飯的,有過谷凌玲的事,看守的人直接沒給他機會進去。
祁九里回憶了一遍他們共同從京城來的人,另外九個人雖然她熟悉的也不多,可哪一張面孔沒有見到她想起來了,是那個個子在姑娘裡面最小,瞧著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姑娘,有一雙麋鹿般的大眼睛是她現在唯一的印象。
祁九里進不去,只能另想其它法子,先回伙房交還籃子,然後又出去了,直接走回帳篷跟門口的嚴霸低語道,「嚴叔,童家姑娘那……」
「我想法子把人的注意力引開,你趁機傳信進去。」嚴霸低聲回道。
「好。」
「兄弟,我們的飯什麼時候能來。」嚴霸拽住走過的祁九里,高聲問道。
祁九里一臉的驚慌失措,使勁搖著頭,嚴霸不耐煩的把人往邊上拽,「你這小子就算不能說話也給個反應啊,什麼時候能送來,肚子都空了,怎麼幹活。」
嚴霸的話引起了同樣守門人的共鳴,一時之間各個帳篷前的人都聚集了過來,除了看守谷凌玲和童家姑娘的士兵,他們就只是轉頭看了一眼就沒在意了。
嚴霸氣憤轉手,一不小心就把其中一個守門的人推向了看守童家姑娘的士兵那,兩人撞在了一起,祁九里趁機往邊上摔去,右手直接伸進帳篷,用力射出紙團後就收回手,整個人依舊害怕的往後退。
「都給我住手。」有人走過來了,嚴霸似乎被抓到做壞事的人,直接站到自己的帳篷那站好,其餘人有樣學樣也都站過去了,祁九里則低著頭也跑開了,場面一下子安靜嚴肅下來。
「好好幹活,不然飯就別吃了。」來的人之前就聽到了嚴霸幾人的爭吵,知道他們在吵什麼,說完話見沒什麼問題就走了。
祁九里跑開後直接去了軍營門口,她出去撿過柴,看守的人認識也就沒攔著,祁九里出去後直接去找慕川谷。
慕川谷一直在離軍營不遠的樹林裡暗中守著,見到祁九里跑過來,直接出現把人帶到隱蔽地方。
「晚上子時逃離。」祁九里直奔重點。
「我已經選擇好逃離的線路,童天安排了人,在不遠處準備了兩輛馬車,到時那些人會被送到定西王府。」慕川谷回道,「童天等會兒就會過來,多他一個勝算更大。」
祁九里點了點頭,「我不能出來太久,打了柴火就得回去,不然嚴叔那就容易暴露。」
「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慕川谷拿出一捆木柴,聽嚴霸說祁九里還要打柴的時候,他就給準備了不少,已經在裡面受苦了,再幹活他會心疼。
「多謝川哥哥。」祁九里笑著道謝。
「好了,快些回去吧,注意安全,任何人都不及你,所以首先護好自己。」慕川谷叮囑道。
祁九里眼底溢滿溫柔,用力點了點頭,背起柴火,還沿路找了些乾柴拿在手裡,慢慢朝著軍營走去。
祁九里把柴火放到伙房,又受到了掌勺師傅的誇讚,因為今兒她是超標完成了任務,伙夫則不屑的「切」了聲,依舊在為自己今日沒分食物感到不滿。
「小六子,去歇會兒,等晚上分……」
「晚上我去分唄,小六子今日也幹了不少活了。」伙夫接過話頭,掌勺師傅想了想沒再反駁。
「小六子,那你今日就去歇著吧,明日再來。」掌勺師傅說道。
祁九里聞言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伙房。
祁九里回到帳篷的時候,發現被褥里有個黑色的包袱,打開一看,裡面有不少布條,還有一小瓶藥粉,是蒙汗藥,祁九里能理解嚴霸的意思,如果今晚行動時有人不守規矩或是亂喊叫,這些都能排上用場。
確認東西齊全後,祁九里躺下養精蓄銳。
午飯是伙夫來分的,祁九里算是明白這人一定要這般做的原因了,分到手裡的餅子只有半個,粥也只有半碗,言辭之間對人多有調戲,祁九里現在不是小六子,所以順著自己的心意對伙夫忽視。
在伙夫嘴裡依舊不乾不淨,還賴著不走,祁九里直接起身,朝著嚴霸喊道,「兵大人,這人他怎麼不出去了。」
嚴霸直接進來把人拎了出去,還教訓道,「做好自己的事,旁的事別沾手,別死到臨頭了怪我沒提前提醒你。」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清靜了,祁九里重新躺下,打算睡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