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前,老秦來到班上,宣布省馬拉松比賽,下個月的南城賽區即將開賽。
「大家想必也聽說過咱們省三年一度的馬拉松比賽,這是非常重要的賽事,尤其對於體考生而言,獎盃含量極高。」
同學們對這項比賽都興致缺缺,反正他們參加了也拿不到名次。
而陸馳和章承宇他們幾個校體隊的同學們,巴巴望了三年,每天訓練,就等著這場馬拉松能夠幫他們衝擊榮耀獎盃了。
「初哥,你可以上啊!」陸馳拍拍林初穗的肩膀:「我們參加了多半是陪跑,你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拿到獎啊!」
肖衍偏頭,眸光清淡地掃了她一眼。
林初穗注意到他的眼神,不滿道:「看什麼。」
「你還能跑馬拉松?」
陸馳湊上前來,說道:「學神,你這就不知道了,我們初哥不僅僅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體力還特好,田徑馬拉松,她三年前拿過全省第五名,市長都親自給她頒過獎。」
他拍拍他的肩膀,壞笑著說:「她體力好,以後你就輕鬆了,嘿嘿嘿。」
肖衍嫌棄地拍開他的手,望了眼身邊的女孩,她身形纖瘦,幾縷碎發垂掛在單薄的肩線上。
很難想像,這樣柔弱的身板,會蓄積這樣強大的能量。
林初穗感覺到肖衍灼灼的目光,伸手打了陸馳一下:「少說點話,當心被口水嗆死。」
「我們初哥就是謙虛。」
「倒不是謙虛。」林初穗低聲說:「主要是……學神已經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了,你再說下去,他越是不能自拔,那我還怎麼擺脫他啊!」
陸馳:「這倒也是,那咱得低調。」
肖衍:……
林初穗是不打算參加馬拉松。
上一次跑馬拉松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當時是繞城跑,從中央公園一直到南邊的華府城。
那天西邊有一戶居民樓發生火災,老爸緊急被抽調出警了他,以至於她跑的時候還一直很擔心呢。
沒想到跑完一半路程之後,老爸竟然騎著自行車趕來了!他甚至連安全帽都還沒來得及摘下,臉上也有被煙燻的污跡,很是狼狽。
「小乖加油!小乖加油!小乖加油!」
林初穗被老林氣笑了:「您老可趕快回去洗把臉吧!」
「我不回去,回去了就錯過我們小乖跑NO.1的榮耀時刻了。」
「好丟臉呀!你別說認識我。」
「嘿。」老林爽朗地笑著:「幸好剛剛那著火的宅子裡沒有人員傷亡,順手從煙道里救了一隻橘色的流浪貓,我把它帶回去了,晚上給你當馬拉松禮物。」
「啊啊啊!」林初穗激動地尖叫了起來:「我不跑了!我現在就想玩貓貓!」
「那可不行,必須跑完,老爸訓練了你這麼久,今天是收穫成果的時候,跑起來,必須拿名次啊!」
後來老林騎著車,全程跟著林初穗跑完了馬拉松。
她也沒有辜負老林的訓練,跑到了全省第三的好成績,最重要的是,她是前十名里年紀最小的選手。
後來,林初穗擁有了一隻橘色的小貓。
只是……老林去世之後,那隻小橘貓也走丟了。
林初穗沒有報名馬拉松。
這兩年,無論是學習還是運動,她都荒廢了下來,除了偶爾喪喪地打會兒籃球,她的人生,幾乎可以說是全面地消沉了下來。
晚上放學,班主任聯繫了林初穗的家長,來學校聊聊她的情況。
林初穗本來滿心忐忑、惴惴不安地來到辦公室,卻發現在辦公室老秦挨批評的人,不是方幼怡女士,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看起來頗為英俊,濃眉大眼,一表人才。
林初穗認了半晌,才認出來,這人應該是方幼怡女士的現任丈夫、許嘉寧的父親——許松柏。
在好幾個月前,方幼怡組織了一個飯局,讓林初穗和許松柏見了一面。
飯局上,林初穗表現得很平靜,沒有讓方幼怡難堪。
而這個許松柏叔叔,也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愛開玩笑。
方幼怡的審美真是一百年都不會變,就喜歡這種硬漢氣質的男人。
許嘉寧經過林初穗的身邊,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回頭對她比了個嘴型——
「你完了。」
林初穗被她帶得往前趔趄了一下,撿起地上的石子就要砸他,結果被他偏頭躲了過去。
很快,許松柏走出了辦公室,林初穗不咸不淡跟他問了聲好。
對於不熟悉的人,她保持著禮貌和疏遠,尤其是許松柏如今身份敏感,她更應該小心相處。
至少,不能讓他成為自己的敵人。
許松柏睨了她一眼,沒說什麼,手裡拿著她的成績單,朝著校門口走去。
林初穗摸不准他的套路,跟在他的身後。
走出校門,許松柏的車就停在一棵梧桐樹下,他並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回身揚了揚成績單——
「數學9分,怎麼回事?」
林初穗聽他這秋後算帳的語氣,倒真是家長范兒十足,絲毫不像初次見面那麼客氣了。
她悶聲說:「不會做。」
「我聽你媽媽說,你以前成績很好,上了高中之後,才一落千丈?」
「是。」
「為什麼?」
林初穗被他這咄咄逼人的架勢逼得心裡升起了小火苗:「為什麼,你問我媽去啊!」
「在我們家,晚輩不能用這種語氣和長輩說話。」許松柏板著臉,教訓道:「而小孩的學習成績,也絕對不能落後於年級前五十,我對許嘉寧是這樣的要求,對你,同樣如此。」
林初穗驚訝地望了這嚴肅的男人一眼。
終於知道,為什麼剛剛許嘉寧會說她完了。
這男人……未免太□□了吧!
「那我要是考不到呢?」
「考不到就給我拼命考,既然你以前成績很好,說明你不是笨,只是沒用心。」
許松柏道:「聽班主任說你在校體隊,將來準備體考。我們家是不允許出什麼體育生的,這一點我和你媽媽已經達成了共識。所以,最後一年,你給我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將來考個重點大學,我會全程監督你。」
「嚯。」林初穗嘴角咧了咧:「你誰啊大叔。」
「我是你法律上的父親。」
「我不是許嘉寧,更不是你的女兒,你管不著我。」
許松柏一把將林初穗的後衣領揪了回來:「你媽媽脾氣軟,管不了你,但我要告訴你,從今以後,你跟許嘉寧一樣,他什麼樣子,你就要是什麼樣子。在家裡要知輕重、在外面要懂禮貌。」
林初穗心裡的小火苗瞬間被引燃成了滔天怒火,她用力掙開了許松柏:「偏不!」
許松柏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這小丫頭片子,反手又抓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想在大街上教訓你,尤其當著這麼多同學,你自己給自己留點面子,上車。」
「怎麼,你還要打我嗎?」
「我怎麼教訓許嘉寧,就可以怎麼教訓你,沒人敢說不行。」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教育許嘉寧,把他變成了這樣一個表里不一偽君子。」
許松柏揪住了林初穗的衣領,試圖將她強行塞進車裡。
林初穗單手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折,然後敏捷地從他腋下翻了過去,讓他差點額頭撞車上。
老林以前總擔心她被壞男生欺負,在訓練她體能的時候,教過她格鬥擒拿術。
林初穗從來沒有對學校男生使過這一招,沒想到第一次動手,竟然是這個「繼父」。
許松柏吃了虧,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他顯然沒料到,這看著瘦瘦小小的女孩,身手竟這樣好。
他眼底燃起了怒火。
至少,許松柏以前對許嘉寧的「□□統治」,那小子從來沒有這般反抗過。
方幼怡談及這個女兒,總是不住地嘆氣,說她叛逆,教不好。
在許松柏看來,沒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寵溺孩子的父母。
棍棒底下出孝子。
反正,許嘉寧就是這樣被他揍乖的,也從來不敢反抗,為人處世,妥帖周全,是他一手教育出來的好兒子。
許松柏的父權,第一次在林初穗這個小丫頭面前,遭到全方位的挑戰。
許松柏不信邪,還要上前抓住林初穗。
林初穗故技重施,再一次讓他撲了個空。
「我不好真的跟你動手,省得別人說我欺負男的。但你也要適可而止吧,真惹毛了我,我不會客氣。」
許嘉寧站在樹下,遠遠地望著他們。
本來等著看林初穗的好戲,看她怎麼被「惡魔繼父」揍哭。
卻沒想到,眼下的局面,許松柏好像還奈何不了她啊!
被嚴酷「統治」了這麼多年的許嘉寧,眼角微微挑了起來,莫名竟感覺到有點……
爽。
許嘉寧隨手摸出手機,錄了像,記錄下這歷史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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