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穗畫著八字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肖衍竟然還會打架,更更更想不到,他能把趙曉露那些不為人知的黑歷史,全部挖出來。
貼吧今晚都已經徹底鬧翻了,班級小群和各校園群,都在討論這件事。
趙曉露算是徹底玩脫了。
今天肖衍還抓著林初穗去辦公室跟老師認錯道歉,沒想到一轉頭……就開始收集證據搞趙曉露了。
心機之深、手段之狠,不敢想像呀。
林初穗想到以前聽章承宇那個八卦小公主提到過肖衍的過去,他用自己的性命為賭注,放了一把火,把他養父給送進局子裡了。
這男人……她還一直把他當乾淨純潔「小白兔」,沒想到他才是大魔王啊。
林初穗覺得自己有點蠢,今天還傻了吧唧擋在他面前,差點給趙曉露下跪,就怕這些男的欺負他、打他。
像肖衍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被人欺負。
【南城一中名媛群】
林初穗把這件事跟朋友們講過一遍。
陸馳:「居然是肖衍搞的!我還說趙曉露認識什麼生死仇敵了呢!多大仇多大恨啊!」
章承宇:「沒仇沒恨,就因為她把你妹妹擺了一道,而你妹妹,又是初哥唯一的閨蜜。」
陸馳:「我直接把民政局搬過來,請你們原地洞房。」
林初穗:「他都是為了我嗎?」
陸馳:「不然?還能是為了我啊。」
林初穗不確定,她總覺得像肖衍這樣的人,和她是天差地別,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當了同桌,他們的人生軌跡……永遠不可能交匯在一起。
他成績好,長得帥,勾勾手指,就能有一大堆愛慕者湊過來。
自從老林離開後,林初穗的自信,基本上也都差不多散沒了。
她真不知道,肖衍能喜歡她什麼。
林初穗:「我感覺,他好像對我另有所圖。」
許嘉寧:「一個數學考9分的人,他圖你脾氣差、還是圖你學習渣?」
林初穗:「我最近一次考57分,謝謝。」
許嘉寧:「57分你還挺自豪?」
林初穗:「某人147,某人150,學霸和學神之間的3分,是天和海、魚和飛鳥的距離。【攤手】」
許嘉寧分分鐘被戳中了軟肋,氣急敗壞道:「小辣雞!」
林初穗:「某人急了嘿。」
許嘉寧發了張【請你爬】的表情包,退出了群聊。
沒兩分鐘,陸甜白又把他邀請了回來,並且給林初穗私下小窗――
「閨蜜,求求了。【可憐】」
林初穗:「行了行了,我以後不氣他了。」
……
她回頭給肖衍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忘了問,你今天和他們打架,有受傷嗎?」
發了之後,秒撤回。
幹嘛莫名其妙關心他!
然而撤回的同時,肖衍的消息也跟來了:「沒有。」
兩秒之後,他也選擇了撤回。
即便只是用文字聊天,但林初穗還是能感覺到某些難以言說的尷尬。
半晌,她問:「你撤回了什麼?」
肖衍:「那你又撤回了什麼?」
林初穗:「我想讓你把數學作業給我抄,但想到你肯定不會給我抄,問了也白問,就撤回了。」
肖衍:「我撤回的就是數學作業。」
「……」
林初穗:「那您介意再發一遍嗎?」
肖衍:「介意。」
林初穗:「不發算了。【白眼】」
幾分鐘後,肖衍補了一句:「為了不挨打,可以給人跪著道歉?我以為你是不會妥協的人。」
林初穗:「我是為了某人不挨打,好嗎!【白眼】」
肖衍:「我知道。」
忽然氣氛又變得有些奇奇怪怪,林初穗臉頰泛了紅,她走到飄窗邊坐下來,讓風吹進來,輕輕拍打在臉上。
落了雨,風裡夾著一些雨星子。
幾分鐘後,肖衍連著發了好幾張圖片,林初穗點開原圖,是數學作業的答案。
「?」
肖衍:「還債。」
林初穗裝模作樣、假客氣道:「哎喲,沒事啦,不用還什麼,你是我同桌,保護你天經地義,我就是這樣一個義薄雲天的好同桌。」
【肖衍撤回了一張圖片。】
林初穗:「謝謝大佬!祝您洪福齊天、壽比南山!」
說完,她快速地保存了後面幾張作業圖片――
「別撤回啦!別撤了!給大佬跪了!」
……
那天晚上,肖衍卻失眠了。
他已經很久未曾失眠了,在把養父送進監獄、漸漸走出了年少的陰霾之後,他有了新的目標,他的人生也漸有了亮色,再也沒失眠了。
可是今晚,少有的輾轉反側。
30%的進度條,這裡面有那個小姑娘對他未曾明晰的真心。
進度條越是跑得快,他心情就越複雜。
這個世界上,最難還的債,便是真心。
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而這時,林修澤很久沒有再響起的聲音,又來了――
「二月春風似剪刀,為誰風露立中宵。肖衍同學,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睡不著呀?」
肖衍:「我在想,林初穗的古詩詞為什麼那麼優秀,終於找到原因了。」
林修澤笑了笑:「肖衍同學,我們現在用同一個身體,你良心痛不痛,我都知道。」
附體之後,林修澤便知道了肖衍全部的過去,因為被人騙過、傷害過,他已經不懂怎麼真誠地對待別人了。
在他的世界裡,只有欺騙、掙脫,沒有善良。
讓他交出一顆真心,難如登天。
但這段時間,他的心……卻在慢慢動搖了。
林修澤:「肖衍同學,我還挺喜歡你。」
肖衍:「謝謝,倒也不必,想說什麼,您直說吧。」
林修澤:「我就想問你,想不想吃QQ糖?」
肖衍:「吃了你的QQ糖,就要和你們家小乖當好朋友?」
林修澤:「當男朋友也行啊,不過是在高考之後,我看好你喲。」
「……」
馬拉松比賽在即,林初穗的訓練也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每天訓練到很晚才會回家。
比賽前夕,許嘉寧經過書房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許松柏和班主任的電話。
「我不會讓她參加馬拉松的,能拿獎也不行。」
「就算考個二本三本,都無所謂,學點金融財會,將來進公司發展,也是不錯的前途。老師您說讓她去學體育,哪怕考個重點大學,又有什麼用,進了公司什麼都做不了,難道讓她當保安嗎?」
「我這才是為孩子的前途考慮。」
「興趣?這年齡的小孩知道什麼興趣,都是鬧著玩,只有大人才知道,什麼是對他最好的。」
「老師,您也不用說了,我很忙,就這樣。」
許松柏掛斷電話,回頭看到了許嘉寧,問了聲:「放學了?」
「嗯。」
「讓阿姨幫你熱一下飯菜,對了,妹妹還沒回來?」
「沒有。」
「你平時多管一下她,她沒有爸爸,又不肯我的聽話,你和她是同齡人,在學校里多幫助她學習。」
許嘉寧垂下眸子,沒應聲。
很多時候,長輩真的天真的不行。
他和林初穗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豈是簡單的「哥哥妹妹」的稱呼可以概括?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又或許,他們根本不在乎。
許嘉寧轉身回房間,推開門,便看到那柄被束之高閣的吉他,落了灰。
他回頭望向許松柏,忽然朗聲道:「她田徑不錯,我看過,比一幫男生跑的好,籃球也打得可以……」
許松柏臉色沉了沉:「管好你自己。」
許嘉寧抿了抿唇,沉聲道:「你眼中所謂成功的人生,也許只有一種。但每個人都不一樣,她也有自己喜歡去做的事情,你應該允許有多樣化的人生……」
「你是不是又皮癢了。」許松柏嚴厲地呵斥道:「管好你自己,妹妹我會管,不用你在這裡鳴不平!」
「她不是你女兒……」
「閉嘴!」許松柏看起來是真的怒了,斥罵道:「雖然她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但是我也會像親生父親一樣管好她!不會讓她在錯誤的人生道路上,一錯再錯!」
許嘉寧不再多說什麼了,轉身回房間,重重關上了房門。
……
明天的馬拉松,林初穗真的有點緊張,回家路上都在哼哧哼哧地小跑,做著熱身訓練。
她真的挺想拿第一名。
這兩年來,跟廢物一樣渾渾噩噩度日,也從來沒有做成功過什麼事情,成績是一落千丈。
但是,馬拉松是她曾經最驕傲的榮耀,她拿過最好的前五的成績。
她喜歡奔跑,喜歡和爸爸一起環山環湖、踩著星光和月光,永遠奔跑下去。
爸爸離開之後,她不再奔跑了。
她畫地為牢地把自己關了起來,蓋上蓋子,也掩住了照進生命的全部光亮。
可現在,她好像是看到蓋子掀開了一個口子,有一縷微光照了進來。
她想再跑一次,拿到獎金,同時為自己掙一個大學的前途,然後……
也向某人證明,證明自己不是一無是處的廢柴。
她也是很優秀的女孩子。
某人總是拿第一,她也想拿個第一給他看看。
林初穗剛跑到小區門口,許嘉寧的自行車在她面前來了個極速漂移,拐個彎兒,停了下來。
「許嘉寧,你有什麼毛病?」
剎車太急,林初穗險些撞上他。
許嘉寧騎著車,單腳撐地,說道:「今晚別回去了,找個酒店住。」
「為什麼?」
「老許不會容忍你去跑馬拉松,明天會想辦法讓你出不了門,興許會把你反鎖在房間裡。」
林初穗:「我去,令尊這麼賤嗎?」
「……」
「不准罵我爸。」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啊。」
許嘉寧聳聳肩:「為了期中考試拿第一,行善積德,我剛剛看到條流浪狗,還餵了食。」
林初穗嘴角咧了咧:「那倒不必了,就算你去廟裡給菩薩鍍個金身,你考不到第一。」
許嘉寧懶得和她battle:「話帶到了,善也行了,滾吧。開酒店別刷卡,不然你媽分分鐘知道你的行蹤。」
林初穗追上他,說道:「那假洋……那哥哥要不要幫人幫到底,給我點現金咯,我沒有現錢。」
許嘉寧摸了自己的錢包,抽了一張紅票子遞給她。
「一百啊,那只能去網吧呆一晚了……」
「我管你去哪兒。」
許嘉寧輕飄飄地說完,蹬踩著自行車離開。
林初穗掌住了他的自行車后座,雙手一撐,帶著慣性坐了上去:「下去!你幹什麼!」
「咱們家離市區好幾公里呢,哥哥幫人幫到底,載我過去唄。」
許嘉寧歪歪斜斜地騎著車,微怒道:「你不要得寸進尺。」
林初穗抓住了他的衣角:「我就是得寸進尺的人啊,哥哥。」
許嘉寧回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嗓音糯糯地叫「哥哥」。
他莫名心軟了。
微風徐徐,許嘉寧踩著自行車,慢悠悠地走在夕陽下。
林初穗歪著腦袋,不確定地問他:「我們是仇敵吧?」
許嘉寧:「是。」
「那你為什麼通敵報信?」
「因為我無聊。」
林初穗淺淺地笑了一下:「我覺得,你沒有第一次見面那麼討厭了。」
「第一次見面,是你搶了我的飲料,到底誰討厭?」
「那你還跟別人講電話罵我。」
「你還把口香糖黏我車上!」
「你還對我冷嘲熱諷,看我的眼神總是很輕蔑。」
許嘉寧懶洋洋道:「我眼神就這樣,並不單針對你。」
林初穗撇撇嘴:「哥哥,一山還有一山高,別那麼驕傲。比如說這次數學考試,學神就能考150,你卻只考了147……」
許嘉寧沉著嗓子,打斷了她:「你要是再提這茬,我就把你踹下車。」
林初穗笑了起來,細碎的笑聲灑了一路。
許嘉寧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揚了揚。
……
路過酒吧街的時候,林初穗看到街頭有個女孩似有些面熟。
她身形高挑瘦削,穿這一件性感的灰色修身吊帶裙,裙擺包著臀,露出一對修長白皙的大長腿。
她似乎喝多了,一隻手拎著高跟鞋,另一隻手拎著小包,歪歪斜斜走在路上。
她身材太好了,纖腰長腿,任誰經過她身邊,目光都很難不在她身上駐足流連。
林初穗盯著她看了半晌,驚訝地喚道:「肖姐姐!」
肖淺回頭,看到了林初穗,狹長的丹鳳眸挑了起來:「呀,小初。」
許嘉寧見她遇到熟人,索性按下剎車,單腿點地,停在了肖淺身邊。
「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呢?」
肖淺喝高了,扶著路燈站著:「今天夜校沒課,我出來喝一杯,你可……不要跟我們家弟弟講,他不叫我喝酒……」
「好哦,我不講。」
以許嘉寧坐在車上的角度,視線正好落在這個高挑的女人白皙傲翹的襟前。
隨即,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林初穗,她是你朋友?」
林初穗扶著東倒西歪的肖淺,解釋道:「她是肖衍的姐姐。」
肖淺也看到了許嘉寧,嫣紅的笑唇越發勾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呀,這個弟弟好帥!比我們家弟弟還帥些呢。」
林初穗:「肖姐姐,您是不是眼花了呀?」
許嘉寧能跟肖衍比?
肖淺修長的指尖落下來,捏住了許嘉寧的下頜,輕輕一抬:「嗯,比我們家弟弟好看。」
白皙皓腕間的淡花香,令許嘉寧的心跳有些起伏。而這樣挑釁的動作,更讓他耳垂都紅了――
「你別……碰我。」
許嘉寧彆扭地側頭避開了她的手。
這個年紀的男孩,最禁不得撩撥,尤其是肖淺這般成熟得如同晶透的紅石榴般的女人。
「你不會是小初男朋友吧?」肖淺攬著林初穗的肩膀,玩笑道:「那可不行,小初是我們家的!」
許嘉寧立刻解釋:「我是她哥。」
肖淺眉彎如月,一顰一笑皆是風情:「那就好了。」
「肖姐姐,我送你回去吧,你醉成這樣,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
「好啊,我也打算叫……叫車回家了。」
「許嘉寧,你自己先走吧,我送肖姐姐回家。」
許嘉寧又禁不住多望了肖淺一眼,鬼使神差道:「她都醉成這樣了,坐計程車會吐。」
「誒?」
「我可以載她。」
「誒???」
林初穗傻了,許嘉寧這假紳士,什麼時候變真紳士啦?
許嘉寧故作平靜地對肖淺道:「坐自行車,還可以兜風醒酒,你覺得怎麼樣?」
「我要兜風。」肖淺喃著醉語,坐到了許嘉寧的自行車后座:「這個弟弟,比我們家阿衍懂事呢!姐姐喜歡你!」
許嘉寧嘴角淺淺抿了抿,待她坐穩之後,踩著自行車駛了出去――
「你別動,別摔了。」
「嗯?」
「就……仔細別摔了。」
「哈哈。」
肖淺開懷地笑著,張開雙臂,猛地一個熊抱,用力摟住了許嘉寧的腰:「這樣就不會摔了!」
林初穗反正也要熱身馬拉松,索性就小跑著追上了他們。
她歪著頭,看見肖淺緊緊抱著許嘉寧,那個都貼著他,關鍵她穿的還是性感小吊帶。
許嘉寧的臉跟鍋爐似的,就差噗噗冒熱氣了。
林初穗擔憂地喊道:「姐姐!你別讓他占便宜呀!」
肖淺渾然不覺,睡眼惺忪地看著林初穗:「小初,你跑得真快,馬拉松肯定拿第一!」
「姐姐,你……哎呀,你別抱著他。」
「鬆開鬆開!許嘉寧你這個流氓!」
許嘉寧默默地加快了蹬踩的節奏,將林初穗甩在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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