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中名媛群】――
陸馳:「還沒收到取消比賽的通知,估計是要冒雨跑了。」
陸馳:「幸好雨不大。」
陸馳:「@林初穗,准冠軍到了沒?」
林初穗穿著單薄的薄荷綠雨衣,出現在了起點的等候預備區。
陸馳回頭看到她,揚了揚手:「你一個人啊?」
「不然?」
陸馳八卦地說:「聽我妹講,你昨晚又住在學神家?」
林初穗咬著橡皮繩,給自己扎了個馬尾辮:「住宿費一晚150,給我算友情價98不含早,如果運氣好還能偷到作業抄,你也想住我可以給你介紹。」
陸馳笑了:「如果你每晚都能拍到昨晚那種高清□□的作業大片,我可以天天贊助你去學神家住!」
林初穗:「陸大少爺出手這麼闊綽,我建議你直接買斷他的作業智慧財產權。」
陸甜白撐著透明雨傘走過來,趕緊將林初穗拉到一邊,擔憂地問:「閨蜜你行不行?」
「閨蜜當然行。」
「可是你……不是來姨媽了麼?」
「陸姑娘的姨媽每月一次,每次持續三十天,不也是活蹦亂跳的麼。」
陸甜白見她還有力氣和自己鬥嘴,看來是沒什麼事:「肚子真不疼啊?」
「放心,我提前吃了布洛芬。」
「那個只是止疼,但這會兒下著雨,又是高強度體力消耗……」陸甜白皺眉道:「不然咱這次還是別跑了,身體要緊。而且就算跑了,也不一定能拿冠軍,何必呢。」
林初穗知道陸甜白說的沒錯,以她正常的狀態去跑,拿冠軍都只能說有希望、但希望不大,更何況是生理期……
但她不想放棄。
「我只想跑到終點,那不拿冠軍都其次。」
「不拿冠軍,你還跑什麼呀?」
林初穗依稀記得三年前的那場馬拉松結束後,老林笑呵呵地拍著她的小腦袋,安慰著林初穗――
「衝破終點只是一瞬間,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奔跑的時候,爸爸會全程騎著自行車追著你啊!以後老爸不在了,讓這些點點滴滴的回憶陪著你。」
「呸呸呸,老爸怎麼會不在!」
「爸爸媽媽是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的,真正能陪你一輩子的是你要攜手餘生的那個人,那個人很重要,所以小乖一定要擦亮眼睛去找。」
林初穗賴著老林撒嬌:「老爸要陪我跑一輩子!」
雨星子沾染了林初穗的睫毛,眼睛有些酸癢,回憶恍然如昨。
冠軍一點都不重要,結果也不重要。
林初穗只想奔跑,一股腦地向前跑。
如果她再像前兩年那樣停滯不前,真的就要爛在原地了。
也許跑著跑著……老爸就會騎著自行車追上她呢。
電視網絡媒體實況轉播著這場馬拉松比賽――
「下午一點,差距已經慢慢拉開了,前百名選手,已經進入了奧體公園賽段,跑完奧體公園10公里,勝利的曙光就在前面!」
肖衍在熱鹵店裡忙碌著,時不時抬眼看看檐下低落的雨水。
他心裡籌謀著,如果她感冒了,生病了,或者……受傷了,他正好可以藉此機會關懷她。
按以往的經驗,進度條至少能拉5%。
如果阻止她、惹怒她,進度條也許會不增反減,前功盡棄。
如果順利,半個學期就完成進度條,把身體裡多出來的靈魂攆出去。
剩下半個學期專注學業,他要考最好的大學,出人頭地,擺脫這不堪的命運。
不管有多骯髒,他都不在乎,他從來只看結果,不問過程。
肖衍深呼吸,平復著翻湧的心緒,對上門的客人道:「吃點什麼?」
「兩份熱鹵打包,各撿一些,搭20的,不忌口。」
肖衍專注於手上的事,卻聽客人也在討論著馬拉松的事:「醫療員全程跟著,聽說已經倒了兩個了。」
「真是拼了。」
「誰不是為了拿冠軍呢,畢竟是南城三年一度的盛事。」
「五萬獎金也很誘人啊。」
肖衍將熱鹵打包好遞給客人,順口問了句:「馬拉松有人受傷?」
「聽說是低血糖暈了吧。」
「難免,全年聽說B城的馬拉松還死過人呢。」
……
客人離開之後,肖衍看著濕漉漉的街道,地面積□□,倒映著對面的街景,然後被掠過的汽車碾成碎片一般的波痕。
雨漸漸大了,入秋的寒意侵人。
他摸出手機,群里是陸甜白的實況轉播:「初哥已經進了奧體森林了,前百名!」
陸馳:「老子是跑不動了,初哥加油。」
許嘉寧:「以她現在這速度,冠軍想都別想。」
陸馳:「我們初哥是爆發型,你等著吧,她還能沖。」
許嘉寧:「我剛剛在龍森路那邊望了她一眼,都特麼跑得翻白眼了,我看氣數將盡。」
陸甜白:「不要亂講哦!仙女怎麼會翻白眼呢!」
陸馳:「我發現,自從假洋鬼子把學神拉進來之後,就致力於在群里黑初哥。」
許嘉寧:「@肖衍,你的仙女同桌,不僅會翻白眼、打呼、還會沖我吐口水。」
陸馳:「你看學神他理不理你。」
……
進入奧體森林賽段,選手是越來越少了,奧體森林周圍更沒有路人,只有每一公里的簡易補給站和洗手間。
正如陸馳所說的那樣,她是真的要跑得翻白眼了。
幸好生理期今天的量不多,布洛芬也很強,她沒疼得嗷嗷叫,只是感覺隱隱有些酸澀罷了。
今年運氣不好,這狀態,冠軍肯定是沒得拿了。
雨又大了,雨水滴滴答答拍著她的運動雨衣,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腦子徹底放空,萬物都靜寂了,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之前想拿冠軍,現在拿不到冠軍,就安慰自己,說結果不重要,重視過程就好。
這些年,不都是這樣,做不到就放棄,一點點喪失勇氣,一步步走向深淵。
而不管她怎麼跑,爸爸都看不到了,他也不會回來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透了。
……
林初穗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前路一片漆黑,大雨傾盆,她看不清方向,更看不到終點。
算了吧,放棄吧。
爸爸回不來了,他不能再陪你跑完漫長的人生路了。
就在林初穗暈暈乎乎將要一頭載下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叮鈴鈴的清脆車鈴聲。
她猛然回頭,看到朦朧的雨霧中,有人騎著自行車的模糊身影。
他的身影,仿佛與當年林修澤,仿佛重合了。
之所以會重合,是因為自行車上的男人,穿這一件橙紅消防服,笨重地騎著自行車,追上她。
就像三年前林修澤,在工作之後來不及換衣服,便匆匆趕來陪她跑步。
林初穗狼狽地站在雨中,眼淚奔涌而出。
「爸……爸爸。」
我好想你啊!
他走近之後,林初穗才看到,穿消防服的男人根本不是林修澤。
而是肖衍。
雨水順著他英俊的臉龐嘀嗒落下,他一路飛馳而來,喘息著,看著她――
「不准跑了,蠢貨。」
林初穗心臟砰砰直跳著,指著他喊道:「誰讓你穿這種衣服啊!」
肖衍拎了拎自己寬鬆的橙黃色衣裳,說道:「我只有這件雨衣。」
林初穗這才看清了,他的確只是穿了一件很像消防服的雨衣而已。
也許是剛剛隔得遠沒看清楚,也許是……她真的太想爸爸了。
「這麼大的雨,你來幹什麼啊?」
肖衍故意將自行車停在了跑道上,擋住了林初穗的去路,不情不願地說:「我怎麼知道。」
分明就打定了主意,等她吃夠苦頭,再轉頭來一波關懷,順利拿下任務進度。
可……
本來肖衍身體底子就不好,天知道他發什麼瘋,冒雨趕來阻止她。
見他這滿心不爽的彆扭模樣,林初穗道:「誰還惹你了不成。」
肖衍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你惹我了。」
「你別血口噴人,昨晚房費我都給你結了,放桌上的,你沒看到也不能在我比賽的時候,跑來要帳吧……」
「我不是來要帳的。」
「那你來做什麼?」
阻止你。」
林初穗不解:「你阻止我什麼啊?」
「作死。」
「……」
肖衍就站在車邊,說道:「你如果還要跑,那就從學神的屍體上碾過去。」
「你以為我不敢呀,我就把你踩成屍體。」
「屍體不會給你抄作業。」
「……」
林初穗摘下雨衣帽,抹了抹臉上的水滴:「肖衍,你別在這兒開玩笑,影響我成績。」
「你什麼時候重視過成績。」
「我現在想重視了行不行!」
這兩年來,她從來沒有做成功一件事,她現在就想堅持下去,證明自己還沒有無可救藥。
「你別耽誤我。」
擦身而過的瞬間,肖衍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冠軍不重要,重要的是奔跑的過程中,有人陪伴,不是嗎?」
林初穗一下子被狠狠戳中了心,怔怔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知道爸爸說的話。
「上車,我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可……」
肖衍已經跨上了自行車,灼灼目光望向她:「我隨時後悔,你不上來,我就走了。」
傻了吧唧一路飛馳而來,肖衍不知道自己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林初穗低頭看著濕漉漉的跑道,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肖衍拉著她坐上了車,然後將裝了熱水的礦泉水瓶遞給她:「不是很燙了,你暖一下肚子。」
林初穗順從地接過了礦泉水瓶,解開雨衣,暖在肚子上。
肖衍騎著車駛了出去,沿著馬拉松的跑道邊上的小徑飛馳。
自行車濺起了一路的水花。
林初穗攥著他明黃色的雨衣,問道:「你為什麼要過來?」
「怕我女神死在路上。」
「肖衍,我真的是你的女神嗎?」
「嗯?」
林初穗垂斂著眸子,喉嚨很酸:「我成績差,脾氣差,又喪又鹹魚,唯一引以為傲的馬拉松田徑,結果,還翻車了……」
肖衍側眸,女孩緊緊攥著他的雨衣一角,額頭抵在他的背上,悶聲道:「你說,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女神。」
一場大雨,卸下了她全部的盔甲和自信。
她以一顆真心和最真實的樣子,與他相見。
肖衍嘴角揚了揚:「的確,又喪又鹹魚,哪有半點女神的樣子。」
至少,應該不會是他喜歡的樣子。
少年人,荷爾蒙最旺盛分泌的階段,他也曾肖想過未來喜歡的女孩應該是什麼樣子。
他心目中的意中人,應該站在陽光里,積極樂觀愛笑,至少,能給他晦暗的生命,帶來一絲半縷的陽光。
這一路走來,苦難纏身,肖衍還沒有遇到意中人。
但這個傾盆大雨天,他闖了三個紅燈,飛馳而來,撿走了林初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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