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自打我認識了那個傢伙,在北魏的日子就沒有順暢過。
那日裝病後,我便真的病了。
不過除了月心,無人知道。
王叔也不知,畢竟王叔整天到晚都只知道那個女人,才不會管我呢!
至於他,那就更不能說了。我可不想被他看扁了去!
所以在他後來來行宮的二三次里,我都裝得無事發生。
但很快我就發現,其實他並沒多加關注我。
和王叔一樣,他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女人。
我有點生氣。
不知是在氣她,還是氣他。
父王總說,我的馥兒是天下最亮眼的明珠,擁有世間最純善的心。
有時候我想,我就是太過好心了。
居然為了救他和那個討厭的女人,差點就死在了京郊。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日。
月心在我的面前,永遠閉上了眼。
我又病了。
這一次,病了好久好久。
我也暫且搬到了公主府養傷。
起初,我是不願的。
不願看到那個討厭的女人,更不願看到他。
這可是他的府邸啊,想躲都躲不了了。
但王叔說,要麼乖乖聽話,要麼滾回西漠。
我可是最怕王叔了。
從小到大,從未改變。
但幸好,只要有她在,他就不會正眼看我一次。
總算不會再膽戰心驚了。
我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麼,害怕因他再次丟醜?還是其他?其實我也說不清楚。
但總歸能長鬆一口氣
可為什麼,我的心,有點生疼呢?
……
其他的事,我不敢確定,但至此之後,我能確定的一點是,我更加討厭那個女人了!
這一夜,我下了一個決定。
我要讓她好看!
可剛衝去鳳儀宮,我就被王叔當場抓包。
王叔生了好大好大的氣,我知道,這一次,我真的死定了。
……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被幽靜在行宮裡。
我不曾後悔那夜的衝動,我只後悔這次來了北魏。
更奇怪的是,以往我夢裡夢到的都是王叔,至此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夢裡,王叔的身影都變成了他。
我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
反正也見不到他了,等王叔辦完事,我就和王叔一起回西漠,再也不來這北魏!
就當我下定決心,要遠離北魏的一切時。
這該死的傢伙,又再次出現了。
那是一個我此生都不願再回想的深夜。
他和她好像被人算計了。
王叔自不會管他的,只讓人將陷入昏迷的他丟到了行宮偏殿。
我聽聞消息後,在宮室里糾結了好久好久,最後還是選擇去看看。
終於能看到他丟醜的樣子,我怎能不出現?
我躲在柱子後,偷聽到哈都他們說,他是中了情藥,很嚴重很嚴重的那種,若找不來解毒的人,他今夜很可能會死。
那一刻,我的心竟劇烈顫動了一下!
我承認,我著急了。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直接走進了側殿。
哈都他們沒撒謊,他難受的樣子真的像是要死了。
我有點不想他死。
所以,我又做了一個決定。
那一夜,我親手摺斷了自己最驕傲的羽翅,將我的明媚張揚,狠狠碾進了北魏深夜的塵埃里。
以往,縱使我再被王叔無視,再被王叔大肆處罰,被王叔罵得狗血噴頭,我都不懼。
因為我是草原最明媚的朝陽,我是那最亮眼的霞光。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好,我的一切,都是那個女人這輩子不會有的。
縱使,根本沒有人真的看到過我的好,更無人在意。
可至此後,我的傲嬌明媚,再也沒了。
我不後悔。
可是,我卻慌了。
我逃命般的想離開他,離開北魏。
可一次次的逃離,一次次的躲避,換來的卻是更深陷其中。
直到有一天。
他帶了一位姑娘來公主府,對大長公主說要娶她。
我驚呆了。
我有偷偷打量過那個姑娘。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這位廖家小姐,好像真的很配他。
角落的我站立不安,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出現好像是多餘的。不,是一直都是。無論他面前是否有江無眠,都不可能會看我一眼的。
那一夜我的心,好像又疼了。
不知是不是心裡難受的原因,我發現我吃東西突然就沒什麼胃口,還總是想吐。
那一段時間,她也是這樣。
我想自己真是夠倒霉的,得個病都和她的一樣麼,真是孽緣。
看著一個接一個來給她問診的大夫,我想,我是不是也應該去找個大夫來瞧瞧?我雖然沒了羽翅,但也沒到要死不活的地步。
即便活得窩囊,我也要活。這是我身為草原女兒的最後倔強。
只是那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我沒時間找大夫。
也不需要找了。
因為,我好像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我雖年齡小,但自小生在王宮裡,見過的王宮女人本就無數,更別說懷孕的王宮女人了。
天,我好像真的犯錯了。
……
我真的要躲起來了。
這一次,不是說笑的。
……
事實證明,我做的很成功,因為連王叔也找不到我。
雖然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找,但我總算能鬆口氣了。
北魏越來越亂,王叔也啟程回了西漠。
而我,這個被所有人忽略的存在,無人所知,我一直躲在京城。
明明要走的,可我為什麼沒走呢?
原因我也不知曉。
我只知道,他也要離京了。
聽說是要去那個松榮縣。
他會帶兵嗎?我表示嚴重的懷疑。
可能想看他出醜的這件事,已經成了我此生最大的執念。所以我再一次做了一個決定。
我也要一起去。
喬裝混進軍營可不是容易的事,那一段時間,還是我孕吐最厲害的時候。
能一直不被發現,可見我多厲害。
瞧啊,我也是有閃光點的。
只是依舊沒有人看得到。
旁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我一直對這話嗤之以鼻,現在才知道,這句話,居然該死的真的!
在松榮縣伙食營的日子裡,我總是干錯事,且基本都在他的面前。
本是來看他笑話的,卻成了他的笑話。
我好苦惱。
可這一次,我居然沒有想逃。
雖然我再一次不想承認,但,我竟覺得,在松榮縣和他一起上陣殺敵,緝拿敵寇的日子,比我在草原上縱馬還要安逸快活。
那一夜的慶功宴,我和他都齊齊醉倒在山坡上。
他就在我身側,咫尺之遙。
可就是這麼近的距離,他也不曾懷疑過我的身份,更不知,我拿了個裝了白水的酒罈子,和他對飲了一夜。
明明沒喝酒的,我居然也醉了。
醉夢中的我,突然有了個很大膽的決定,我要告訴他這一切!
只是,那日去找他的人,不止我一個。
站在他的營帳前,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女子身影。
我突然恍然,從醉夢裡瞬間回到了現實。
他,是有未婚妻的。
而今夜,他的未婚妻來找他了。
北魏的女子一向嬌氣,而這個嬌氣的廖小姐,為了能見他一面,瞞著家人,獨自奔赴松榮縣。甚至在山腰上摔斷了半條腿,連腳踝都腫成了饅頭,也來了。
營帳里傳出蕭蘇禾的不悅斥責聲,但不難聽出,他話語裡的關心。
「誰讓你來的?」
「我……我只是擔心你。」
「不許再這樣了,明日就送你下山回京。」
「蘇禾,別趕我走,好不好?」
營帳里安靜了下來。
我只看到了燭光晃動下,帳篷上所映出緊貼在他身前的女子,以及她將他身子緩緩環住的剪影。
燭光輕柔,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而我,依舊是多餘的那一個。
無論是於王叔而言,還是於他。
我想,酒醒了,我也真的該走了。
而這一次,我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