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滿堂好笑的搖了搖頭,輕聲道,「雖然當了皇子妃,可這個女人還是一點兒沒變。嘴硬心軟!女人心海底針,古人誠不欺我。」
「你一個人嘀咕什麼呢?快走!」陸雨漣遠遠的喊了一聲。
「沒什麼。哎?你往馬棚去幹什麼?」
墨景睿走了以後,她就有些心神不寧的,還真有擔憂他和容念昔。陸雨漣快馬加鞭,和魏滿堂一起,不過一刻鐘便趕回了太守府。
剛剛進入後院,她就看到丫鬟小廝們快步的——幾乎已經是小跑了——穿梭來穿梭去的,有的端著盆熱水,有的拿著剪刀、白布。
陸雨漣心頭一跳,連忙拉住一個丫鬟,焦急的問道,「府里出什麼事兒了?九殿下呢?」
那丫鬟有些慍怒的瞪了過來,見來人是九皇子妃,嚇了一跳,連忙行禮,道,「啟稟皇子妃,是殿下他們回來的時候遇上了刺客,他們……」
陸雨漣眼前一黑,感覺有些眩暈,身子一晃。
魏滿堂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有些擔憂的道,「你先別急,殿下武藝高強,一定不會有事的。」
陸雨漣哪裡聽得進去,一把拽住那答話的丫鬟,厲聲道,「人呢?殿下他在哪裡?」
正在這時,她眼角掃到一個丫鬟端著一盆水,那水鮮紅鮮紅的,看著便觸目驚心,她心頭狂跳,幾乎站立不穩,嘶聲吼道,「快說呀!墨景睿他在哪兒?」
「在那個院子裡!」那丫鬟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指著一個小院落。
陸雨漣轉身便朝著那個方向飛奔了過去,心裡不停的喊著,不要有事!墨景睿,你千萬不要有事啊!
不過是兩個時辰的分別,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簡直無法相信。
須臾之間,陸雨漣便衝到了那個別致的小院中,守在房門外的尉塵言見她竟然來了,面上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連忙上前來,道,「皇子妃,你怎麼來了?」
陸雨漣急的額頭冒汗,哪裡有心思搭理他,沒有絲毫耐心的一把便將人推開了,厲聲呵斥道,「讓開!別擋著我的路!」
不用多問墨景睿是不是在這裡了,那一盆盆的血水不停的端了出去,明顯那受傷的人就在這個房間裡。
一推開房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吵雜的忙碌聲也傳入了耳中。
可是這個時候,陸雨漣早已顧不得其他了,眼睛裡只有立在床邊的那抹頎長的身影,她心頭狂跳,眼睛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快速的上下打量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看到他胸口和衣擺上那鮮艷的血跡之後,她只覺得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呼吸微微一窒,徑直衝到了他的面前,伸手便去觸碰他胸口染血的地方,聲音顫抖的道,「墨景睿,你,你這是怎麼了?傷到哪裡了?快,讓我看看!」
她神情慌亂,腦海里一片空白,就連自己的視線仿佛也被那一片又一片的鮮血給占據了,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幾乎讓她幾乎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視線漸漸的模糊起來,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她摸了又摸,卻始終找不到傷口在哪裡。
她登時有些崩潰的高聲喊道,「來人啊!快點叫太醫來啊!魏滿堂!魏滿堂!你快點來救人啊……」
喊道後來,她哽咽的不成語句,聲音被堵在了喉嚨口,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墨景睿轉頭,看著哭得幾乎倒在自己胸口的人,鳳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半晌後,才面無表情,有些冷淡的道,「我沒事,你別哭了。」
這樣硬邦邦的,幾乎不含任何情緒的話,還是陸雨漣第一次從這個熟悉的人口裡面聽到,她先是欣喜若狂,眼淚還沒有擦乾,就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又哭又笑的道。
「真的?你沒事?你真的沒事?」
「嗯!」墨景睿眸色幽深,低頭看著她,表情不變。
即便是聽到他如此冷淡的回答,但是得知他如此肯定自己沒受傷,陸雨漣還是欣喜若狂,竟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話語中的冷淡之意。
饒是如此,她還是固執的自己好好的將他染血的地方都摸索了一遍,知道真真切切的確認他的確是沒有受傷,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伸手擦了一把流了滿臉的淚水,她破涕為笑,高興的道,「太好了,你沒事,你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她高興的語無倫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墨景睿只定定的看著她,並沒有多言,一番常態。
高興過後,陸雨漣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疑惑的道,「那,你沒受傷,你身上的血是敵人的嗎?」
墨景睿沒有說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看得陸雨漣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問道,「墨景睿,你怎麼了?你今天,怎麼和平時不太一樣?」
墨景睿示意她看向床的方向,淡淡的道,「陸雨漣,你是真的沒有看到嗎?」
「什麼?」陸雨漣微微皺了皺眉頭,這還是他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自己,以前不都是叫她『小漣』、『娘子』的嗎?
心裡想著他的反常,陸雨漣下意識的跟隨著他的視線朝著床上看去,這一眼,看得她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額頭冷汗涔涔的女孩子,很明顯是昏迷過去了,這正是不久前才見過面的容念昔。
即便是處於昏迷的狀態中,容念昔還是痛苦的小漣幾乎扭曲,時不時的發出痛苦的申吟聲。
她的腿部露在被子外面,有兩個太醫模樣的人正在那裡忙活著什麼,像是在處理傷口,透過他們時不時露出的縫隙,陸雨漣只能看到血糊糊的一片。
陸雨漣心頭狂跳,不敢置信的道,「她,她這是怎麼了?」
墨景睿看了她一眼,轉頭繼續關注著床上的人,聲音有些沙啞的道,「在回來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刺客偷襲,為了救我,念昔被砸斷了雙腿。」
說著,他轉頭看向了陸雨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帶著冷意的笑容,沉聲道。
「你知道嗎?刺客本來是衝著我來的,是念昔不顧一切的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恐怕你現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了。」
這話一出,即便只是假設,陸雨漣腦海里還是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墨景睿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屍體,眼前一黑,她只覺得腦袋有些暈眩。
「你,你沒事吧?」她退後了一步,靠在柱子上,下意識的問出了這一句。
墨景睿輕笑了一聲,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笑意,淡淡的道,「你這是明知故問?還是已經討厭念昔討厭到了根本就恨不得看不見她的地步?你沒看到她正生死未卜的躺在這裡嗎?你竟然問都不問一聲?」
墨景睿說著說著,眼睛漸漸的紅了起來,幾乎是質問的盯著她。
「我……」陸雨漣聲音有些發飄的擠出一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眼睛轉而看向了床上躺著的氣息奄奄的容念昔。
她想要說,她不是不關心容念昔,只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現在,她心裡的感情複雜的很。
她震驚,難以言表的震驚,本以來容念昔對墨景睿只是年少時候情竇初開的迷戀,卻沒有想到,她為了救墨景睿,竟然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顧。
這樣的感情竟是絲毫不比自己的差,而墨景睿也能為了她對自己口出無情冷漠之言,什麼是青梅竹馬,這樣的感情,直到此刻,陸雨漣才真切的了解了幾分。
這樣的感情,是她無法插入其中的,是漫長的時光賦予的特殊感情。
她心頭一片酸楚,只覺得五味陳雜。
除此之外,她心中還充滿了深深的內疚,如果不是她吃醋,如果她留他們在隔離區看病,那他們也就不會立即返回太守府,也許久能避開刺客的襲擊了。
這都是她的錯!這樣的想法,幾乎擊垮了陸雨漣,讓她覺得心口嘴裡都是一片苦澀,竟是連關心的話也說不出口。她有什麼資格關心?
複雜的情緒一時間充斥著心口,陸雨漣張了張嘴,卻是只能說出帶著哭腔的話語。
「我……魏滿堂?魏滿堂你快來救人啊……」
魏滿堂被守衛攔在門外,聞言,焦急之下,一把推開了攔著自己的人,沖了進來,一把便扶住了搖搖欲墜,幾欲跌倒的陸雨漣,連忙問道,「出什麼事兒了?要救誰?」
墨景睿看著兩人親昵的幾乎要抱在一起的模樣,鳳眸中閃過一抹冷光,心中的怒火幾乎按捺不住。
小漣竟然連救了他的容念昔都沒有多關心一句,卻當著他的面和魏滿堂形容親昵。
到底,在她的心裡,自己處在什麼位置?
他心頭的怒火,這邊的兩人卻是絲毫沒有察覺。
陸雨漣神情慌亂,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抓著魏滿堂的衣袖,語無倫次的道,「快,救人,救她!救救容念昔,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