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看著他校服褲腳被雨水濺濕的痕跡,有些心虛地收回視線。
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微涼的水珠觸感，讓她有些晃神,這才一會兒走神，課就沒辦法再聽進去。
老符講課語速又快，一節課的功夫知識點帶了好多,還沒來得及留神時間就匆匆過去了。
等到下課鈴聲響起,蔣嘉書轉頭看來，「走，去廁所。」
丁思思搖了搖頭,「你們才第一節課就要去廁所？」
蔣嘉書站起來，隨口胡謅，「都一節課了還不起來走走，屁股會坐大的。」
「不會吧？」丁思思有些懷疑。
去廁所可是下課時間的活動之一,怎麼可能不去？
「走,一起去。」夏慕直接拉上丁思思出了教室,三個人並排往洗手間走去。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走廊過去正好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夏慕下意識瞥了一眼。
新同學坐在位置上,似乎在梳理之前的知識點。
他才剛來，大家都還不熟悉,也就沒有上前說話，最主要是他還有點生人勿近的味道，讓人有點不敢靠近。
夏慕視線下意識落在他面上，看得入神。
他似乎有所察覺,忽而抬眼看來。
夏慕察覺到他的動作，當即收回視線，猛地奔出一步，飛快竄離窗前，一眨眼奔出老遠。
「……」
蔣嘉書：「？」
丁思思：「？？？」
幹嘛啊這是，一驚一乍的？
蔣嘉書還沒來得及開口喊人，夏慕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這麼急，應該是憋不住了吧？
宋復行好像看見有什麼從窗戶旁飛快竄過，又好像沒有……
他眼眸輕轉，微微疑惑，不過也沒在意。
第一節課下課，廁所門口人不多，還有空位。
才進去就聽到遠處走來的討論聲，是林棲和李可可她們。
話題當然離不開新來的轉校生，本來就新鮮，長得那麼出挑更是大家討論的對象。
李可可有點興奮，「新來的轉校生好帥，我第一次覺得我們a中的校服這麼好看。」
「那是因為臉好看好嗎，你沒聽過時尚的完成度全靠臉嗎？我們林棲穿校服也好看啊。」
林棲打開水龍頭洗手，聞言一笑，「校服不都一個樣嗎，我覺得沒區別。」
隔壁班的女生和林棲也認識，聽到消息也好奇，當即靠近林棲身旁，「你們班剛來的轉校生真的很帥？」
林棲當然不可能承認，女孩子肯定要矜持，她想了一下，「我是沒看出來，不過大家都說帥，那就是帥吧。」
「你別聽林棲的，她眼裡只有成績，班草陳瑋在她眼裡都不算帥，眼光太高了。」
「現在班草要換人了吧，這個轉校生明顯校草級別。」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陳瑋很帥啊，上面的學姐都知道他。」
這話題一說起來就沒完，她們一路出了洗手間，才微微壓低聲音，畢竟走廊上都是人。
夏慕第一個出了廁所，丁思思隨後出來。
正在洗手，蔣嘉書也出來了，「這個轉校生家底一定很硬，我表哥半途想進a中，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丁思思聞言驚訝，「不會吧，應該是a中的門檻高，你表哥家已經很牛了，可能他是憑成績進來的。」
「不可能，我表哥的成績在原來學校段前十，要不然家裡怎麼會想要換到a中來，成績好和家境好這兩個選項里，明顯是成績要達到進a中的標準更難。」蔣嘉書理性分析，「你說呢？」
夏慕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口，儘量站在客觀角度，「根據常理來說，他長得這麼好看，應該不像是成績好的樣子，畢竟上帝很少給人開門又開窗。」
蔣嘉書聽著，怎麼覺得她對這個轉校生謎之欣賞，「你是不是喜歡人家，這麼明目張胆說人家好看。」
「誰說的，人家才剛來第一天，怎麼可能！」夏慕莫名緊張，聲音大了一倍，語速前所未有的快。
蔣嘉書也沒留心，隨口一說，沒打算停留在這個話題上，「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什麼都讓人家占了，我們這些鹹魚還怎麼活？」
正說著，三條鹹魚齊刷刷頓住了腳。
她們剛才肆無忌憚談論的對象，正站在外面的水龍頭處，低頭擦鞋子。
神情平靜，看上去好像沒有聽到她們的討論聲一樣。
可是這麼近的距離！她們三個又不是竊竊私語，聾了才會聽不見！！
宋復行擦好鞋，將帕子扔到垃圾桶里，抬眼看了她們一眼，才轉身離開，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緒。
顯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們三個站在原地，尷尬到不好意思和人家走同一條路回教室。
尤其是夏慕，本來指錯路就已經有耍人家的嫌疑了，現在還說人家成績不理想，一看就不是什麼友善的好同學……
「剛才是誰先開的頭？」蔣嘉書先發制人。
然而她們三個都已經沒有印象，誰知道是誰先開的，散講嘛，當然隨便講了……
丁思思果斷搖頭，小聲喃喃，「不是我。」
蔣嘉書看向夏慕。
夏慕小拳拳砸向蔣嘉書，「難道是我嗎，我是最後一個說話的人。」
一路打打鬧鬧往回走，先她們一步離開的宋復行，正站在教室門口跟符厲說話。
符厲了解了他以前的學習成績，突然間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壓力山大。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男人的第六感也不差，尤其是人到中年，什麼不知道，比如他。
符厲拍了拍眼前少年的肩膀，勉強維持為人師長的樣子，「你以前成績這麼好，那我也不用擔心了，你一定能跟得上的，以後好好保持就行了。」
宋復行聞言微微點頭，應了聲。
夏慕看向宋復行當即消了聲，安安靜靜往教室里走。
符厲看見她，開口叫住，「夏慕，你等一下，你剛才不是去領書了嗎？正好，你帶新同學去一趟，去把書領過來。」
夏慕應聲停下腳步，蔣嘉書和李思思當即拋下她，目不斜視飛快走進教室，完全沒有共患難的心。
夏慕看了眼宋復行，想起剛才編排人家的場面，悔不當初，「老師，馬上就要上課了……」要不您親自帶他去一趟……
上課鈴聲適時響起。
符厲想想也對，完全沒聽出潛台詞，看向宋復行，「那先上課吧，你先和同桌一起看書，等到中午再去領書。」
他說著又看向夏慕，「等到午休的時候你帶同學去領書，熱情一點，新同學剛到，要讓人家體會到我們一班家庭般的溫暖。」
人家已經很切實地體會到了來自一班的「溫暖」，不，是惡意……
夏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好的，老師。」
符厲滿意點頭，離開了這裡。
夏慕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對上他清雋的眉眼，莫名有點心虛，連忙轉身進了教室。
教室裡面，大家都已經坐好，自然而然看著他們進來。
夏慕快步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平靜了自己加速的心跳，新同學真的有點過分好看，那張臉殺傷力實在太強了。
蔣嘉書見她進來，轉過頭偷偷問道：「老符不是讓你帶他去領書嗎？」
「要上課了，讓我們午休再去。」夏慕一臉為難，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要怎麼跟新同學相處。
蔣嘉書完全就是幸災樂禍，「加油，順便問問人家需不需要補習，新同學的窗戶沒打開，你幫人家打開一下。」
簡直就是損友，痛腳踩得太結實了，夏慕差點要吐血，「滾！」
一早上的時間因為上課匆匆過去，午休很快到來。
夏慕吃過飯以後，提前回了教室，宋復行已經吃過飯回來了。
顯然比她們女生要快很多。
現在教室里的人還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坐著。
橫豎都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夏慕徑直走到他桌前，「同學，我先帶你去領書吧。」
宋復行抬眼看向她，沒有說什麼，站起身準備跟她一起去。
少年雖然靜坐著，但是存在感還是很強的，一舉一動也很引人注目。
教室里莫名安靜了一些，紛紛看向這裡。
夏慕在前面帶路，突然感覺到壓力，她下意識瞥了他一眼，新同學已經跟著她身後幾步，雖然距離不近，但是卻莫名讓她有點緊張。
夏慕出了教室，扶著樓梯扶手下台階，樓層低，兩個人一起下去的時間也不長。
他離她不遠不近，距離保持的剛剛好，並沒有讓人非要絞盡腦汁去想話題而顯得更加不自在。
一路無話，還沒正式開始午休，同學們相互打鬧，整個校園裡都是喧鬧聲，極為熱鬧。
倒是緩解了他們之間的安靜，不過出了教學樓喧鬧就遠遠離去，安靜了不少。
夏慕因為一早上兩度得罪人，根本不好意思開口和人家說話。
一路到了圖書館材料室，裡面的老師見她去而復返，「又丟書了？」
「沒有，我帶我們班的轉校生過來領書。」
「哦。」老師看了一眼宋復行，轉身去拿，「同學，你在本子上登記一下名字還有班級。」
宋復行聞言上前，正準備去拿起桌上的筆。
夏慕已經先他一步拿過筆，替他打開筆蓋遞過去，充分表達了對新同學的熱情友好，「筆給你。」
「謝謝。」
宋復行接過她手中的筆，低頭在登記冊上寫名字和班級。
夏慕聽到道謝，拿著筆蓋有點小開心。
材料室通往的操場傳來喧鬧人聲，風輕輕拂進來，透著陽光的味道。
雨後天格外乾淨透徹，萬里無雲，午間陽光悠悠透過窗，灑落在桌子上，灑在眼前的人身上，勾勒好看的輪廓。
材料室里很安靜，靜得只有紙上書寫的細微聲響。
夏慕看著他垂眼寫字，視線不自覺落在他眉眼上，看見他直長的睫毛輕輕一眨，似乎有什麼東西輕緩地拂過了自己的心，隱約之間仿佛聽到了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