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銘非和遲凜越是一對孿生兄弟,兩人光看長相,絕對一個模板印出來的,但性格卻截然相反。
哥哥銘非穩重矜持,但為人冷淡,只有在親近的人面前才好點。
而弟弟凜越則活潑好動,無論對誰都開朗熱情,能迅速跟別人打成一片。
「希希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遲暖希,遲凜越便扔下哥哥,朝她飛奔了過來,像只小奶狗碰到親近的人,瘋狂地搖動尾巴。
遲暖希怔了一下之後,便也笑了。
「你們周六出來玩嗎?」
手上那份黑森林沒有動,輕輕移到他面前,「這裡的蛋糕很好吃哦,嘗嘗?」
遲凜越也沒有客氣,在她對面坐下。
一邊用叉子切了一小塊塞進嘴裡,一邊眼睛發亮地說道:「希希姐推薦的,那肯定沒錯了!」
遲暖希溫柔一笑,又看向慢了一步走到這邊的遲銘非,少年看著她,眼中也流露幾分親近。
「小非快坐下,你想吃黑森林還是栗子蛋糕?姐再給你點一份。」
「栗子的吧。」
遲銘非輕聲道,然後移開椅子,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哥,那小兔子沒說錯,這家店的蛋糕真好吃!」遲凜越用手肘捅了捅他哥。
遲銘非點點頭。
小兔子?遲暖希眨眨眼。
難道是唐小兔?她是唐小刀的妹妹,現在讀高一,不會這麼巧,跟這兩兄弟同個學校吧?
「你們是特地來吃蛋糕的?」遲暖希疑惑,她記得他們對甜食雖然不抗拒,但也不算鍾愛啊。
「不是。」遲銘非搖頭。
「我們來買蛋糕,準備回去哄哄我們姐姐。」遲凜越忽然惆悵起來。
遲暖希不由一怔,「小姿怎麼了?你們惹她生氣了?」
「當然沒有!」
遲凜越頓時喊冤,「她不知道怎麼了,最近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學校也不去了,大家都很擔心她……」
「怎麼會這樣?」遲暖希皺皺眉。
她上次見到遲語姿,還是半個月前,她來家裡看她,那時看著狀態不錯啊……
「誰知道怎麼了?一直悶悶不樂的,我媽說她可能抑鬱了,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又不肯去。」
遲凜越吃著蛋糕,嘟嘟囔囔說道。
「我們就想著周末出來買點好吃的回去,看能不能哄她開心。」
「哥。」他又轉頭看向遲銘非,「我們要不順便帶份給那隻小兔子?」
遲銘非淡淡瞥他:「隨你。」
他們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遲暖希倒是有些擔憂起來。
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遲語姿又與她年紀相仿,相比其他弟弟妹妹,兩人情分要更重一點。
「這樣吧,我待會和你們一起回去,看看她到底怎麼了。」她皺眉說道。
兄弟倆沒意見,相反他們還挺喜歡親近遲暖希這個堂姐姐的。
「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去吧!」
遲凜越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三兩口解決了蛋糕,就準備拉著遲暖希回去了。
「你等等,小非還沒吃呢。」遲暖希連忙按住他。
遲銘非倒是無所謂,他輕聲道:「姐,我們回去吧,我打包回去吃。」
少年音清冽冽的,甚是好聽。
遲暖希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小非真乖。」
遲銘非臉上微紅,遲凜越卻不依了。
「姐,我也很乖的!」
遲暖希無奈,只得也摸摸他的腦袋,「好好好,小越也很乖。咦,你好像又長高了?」
「是啊是啊,是不是高很多了?」
遲暖希看了一眼他的身高,覺得還是比顧左矮了一截。
她不由拍了拍堂弟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還會再長的。」
遲凜越臉上的得意一下子垮了。
他要的是表揚不是安慰啊……難道在希希姐心裡,他還不夠高嗎?
在遲凜越一臉受挫中,他們打包了三分蛋糕,姐弟三人便一起離開了甜品店。
車上,遲銘非忽然問道:「姐,我聽爸媽說,你要訂婚了?」
遲凜越也一下子咋呼起來。
「對對對,姐,聯姻的事是真的嗎?」
遲暖希有些臉熱,但還是微微一笑,點頭道:「是啊,還有快三個星期的時間吧。」
「那你喜歡那個人嗎?」遲銘非望著她。
「沒錯,姐你喜歡他嗎?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不會認他做姐夫!」
被他們眼巴巴盯著,遲暖希只覺得壓力山大。
不過,她喜歡顧左嗎?
「我也……不知道。」她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
「怎麼會不知道呢?」遲凜越有些著急。
而遲銘非想了想,又問她:「那他對你好嗎?」
遲暖希一怔,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顧左對她很好,這一點她不能否認,只是她心底還是有一些顧慮。
「那你跟他在一起開心嗎?」
「開心……倒是挺開心的。」但生氣的時候也挺多。
「那就好。」遲銘非微微一笑,「我只希望姐姐能一直開開心心的。」
「我也是我也是!」
遲凜越連忙表態,「姐姐開心最重要!」
遲暖希不由咧嘴一笑,感覺心底暖暖的。如果不是在開車,她真想給他們一人一個擁抱。
果然在這世上,還是家人最好了。
等到了遲語姿家,她三叔和三嬸並不在。
「我爸應該在公司,我媽估計去打麻將了。」遲凜越在家喊了一遍,沒有人出來,便對遲暖希說道,「我姐還在房間裡。」
而遲銘非已經提著蛋糕,放進了冰箱裡。
「嗯,那你們去做作業吧,我去找小姿談談。」
「好的。」
遲暖希端了一份栗子蛋糕,來到遲語姿的房門口,屈指輕輕敲了敲。
「小姿,是我,我可以進來嗎?」
等了一會沒人回應,她便自作主張地開了鎖,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布置得很夢幻的房間,跟遲語姿以前在遲家莊園的臥室一樣。
屋裡拉著窗簾,又沒有開燈,光線很暗,只能看到粉色的小床上,穿著睡衣的女孩披著頭髮,抱膝坐在那裡。
她呆呆地坐著,眼神失去焦距。
直到遲暖希走近了,女孩才終於察覺到什麼,偏過頭來。
看到遲暖希,遲語姿一怔。
她望著她,有些瑟縮地往後退了退,「希希姐,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低低的,沒有什麼精神。
「小非和小越去買蛋糕哄你開心,我們恰好碰上了,他們跟我說了你的情況,我就來看看你。」
遲暖希將栗子蛋糕捧到她面前。
「你是要先吃蛋糕呢?還是先和我談談?」
望著她溫柔的笑眼,遲語姿怔怔出神,慢慢地紅了眼圈。
她眨眨眼,低聲道:「我先吃吧。」
伸手接過遲暖希遞來的蛋糕,她用叉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只是吃著吃著,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遲暖希心疼地望著她,給她遞過去紙巾。
遲語姿一邊吃一邊擦著眼淚。
那可憐脆弱的模樣,讓遲暖希看不下去了,她將她手裡的蛋糕端走,然後輕輕抱住了她。
「發生什麼事了?跟姐說說吧,是誰欺負你了嗎?」
遲語姿埋在她溫暖的懷抱里,聽著她溫柔的低語,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一開始只是低低的嗚咽,後來變成了失聲痛哭。
那天在深藍俱樂部發生的事情,遲語姿全部都清晰地記得,這也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在那個昏暗的房間裡,她被那個可怕的男人要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後來藥效減弱了,他也沒有放過她。
她哭著求饒,但他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竟然是那麼可怕的生物。
當第二天從那裡逃走後,因為一直流血還不得不去醫院,她永遠記得那時護士小姐看她的眼神。
可是她不敢跟任何人說,她真的好痛苦,她甚至想過去死,但後來還是沒有辦法鼓起勇氣。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可是那個噩夢還是揮之不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別怕別怕,有姐在。」
遲暖希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頂,「小姿,可以跟姐說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遲語姿頓了頓,然後抽泣著搖頭。
如果說出來的話,她肯定會失去她的,她背叛了她,所以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小姿……」遲暖希皺緊了眉頭,「你不說出來的話,沒有人可以幫到你的。」
「我做了對希希姐很不好的事,但是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嗚嗚……」
她用力抱著遲暖希,崩潰地哭了出來。
遲暖希怔了一下,她沒想到這件事還跟她有關,她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等她情緒穩定了,才問道:
「那這件事,會對我造成很大傷害嗎?」
傷害嗎?遲語姿咬了咬唇。
她後來想過了,她當時的確做了個愚蠢的決定。
她去找顧左說了希希姐和周立銘的事,如果他當場發火,去找大伯對質,甚至一怒之下撤資,那整個遲氏都會因為她而毀掉。
一榮俱榮,一損則損,她差點就成了家族罪人。
「會。」遲語姿點頭。
她一臉頹敗,等著遲暖希宣判她的死刑。
遲暖希卻微微一笑,「只是會,但還沒有發生對嗎?」
遲語姿怔了怔,訥訥地點頭。
她這幾天一直留意著網絡上的動態,也看到了顧左對遲家的維護,至少情況沒有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既然這樣,你也知道錯了,就做點什麼好好挽回吧。」
遲暖希拿紙巾,輕輕幫她擦掉眼淚。
「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所以也沒有辦法說什麼原諒的話,想來我就算說原諒你了,你也會良心不安的。」
「不過,你總歸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對吧?」
遲語姿怔怔地望著她。
「那你現在感到很愧疚嗎?」遲暖希繼續問道。
遲語姿用力點頭。
「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聽我的話?」遲暖希認真道。
遲語姿吸了吸鼻子,「嗯……」
「好,那你現在先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遲暖希摸了摸她的臉頰,「好了,快去。」
遲語姿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聽話地起身,慢吞吞進了浴室。
等她從浴室出來,遲暖希已經將窗簾拉開,明晃晃的陽光照進來,雖然不暖,但至少讓人精神了許多。
桌子上,除了剛剛吃到一半的蛋糕,還多了兩杯熱奶茶。
「好了,快過來坐吧。」
遲暖希嚴肅著臉,對她招招手。
遲語姿磨蹭著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
遲暖希:「快吃啊。」
遲語姿只好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她吃得很認真,努力憋住眼眶裡的淚水。
遲暖希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肯定除了那所謂對不起她的事,還有什麼別的。
不過她不願意說,她也不勉強。
這時,有個電話打了進來。
她聽完掛了電話之後,看著遲語姿,想了想說道:「你今天下午跟我去福利院吧,反正你也沒事,正好給姐姐做苦力。」
遲語姿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地點點頭。
她不是不識抬舉的人,知道希希姐是在給她台階下,雖然那個噩夢帶來的傷害並不能消除,但至少讓她心底好過了一點。
她望著遲暖希,心中愧疚難當,她之前真的是被利益沖昏了頭,才會傷害對她這麼好的家人。
遲語姿吃著香滑柔軟的蛋糕,喝著暖暖的奶茶,心態慢慢發生了變化。
而躲在門外偷聽的遲銘非和遲凜越兩兄弟,也終於舒了口氣。
他們悄悄將門縫合上,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門外,回各自房間做作業去了。
只是令遲語姿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天下午,當她陪著遲暖希去店裡取了蛋糕,又一起去到福利院時,她們竟然會在那裡遇到顧左。
那個造成她噩夢的罪魁禍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