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這種表情呢。」
離開化妝間後，張遠還納悶呢。
「我又沒怪他。」
「他這麼慌幹嘛？」
黃小明覺得，張遠對他依舊和善，是在用這種手段釋放自己「樺宜一哥」的威嚴。
這可比打他一耳光還讓人難受。
畢竟打一耳光，最多疼三天。
可如此和煦的與他交流，卻像在他心頭壓了一座大山。
但他完全誤解了張遠。
在他心中，演藝圈互相搶角色很正常，本來就是零和博弈。
並且他很明白，這事的主要問題出在樺宜這哥倆，黃小明只不過是條他們想釣的魚而已。
他早就搞清楚了主要矛盾，既然問題的主體不在黃小明，自己又何必與人作對呢。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僵也沒啥意思。
可他不知道，對方沉浸在自己毫無興趣的「樺宜一哥」爭端之中，壓根走不出來。
還「樺宜一哥」。
格局太小。
張遠想讓樺宜這哥倆有一天喊他哥。
和那些想著當「宋江」的傢伙不同，張遠是憋著當「大聖」來的。
試鏡房間內。
馮曉剛，袁和品，王中雷，以及環亞的創始人之一，現在公司被收購後，已經成為林建月部下的莊臣。
這位莊先生還是香江金像獎的策劃和顧問。
此時身穿一席白袍的張遠來到屋子中央，雙手相迭，身體微欠，比了一個標準的古代男子相見禮中的拜禮。
他用眼神掃過桌子後邊的四位。
馮曉剛齜著大牙朝他樂。
袁和品前陣子才見過，也朝他招了招手。
小王雙手抱胸，面帶標誌性的微笑。
只是見到張遠進屋後，本能的將左手手腕往裡揣了揣……關鍵是帶著手錶呢，怕被順走。
而莊臣則收了林建月的命令，知道這位年輕人和自己老闆已經說好，便朝著他微微點頭。
「球證、旁證，加上主辦、協辦所有的單位，全部都是我的人，怎麼和我斗？」
張遠看向這四位後，腦中浮現出了謝霆風他老子的台詞。
馮曉剛偷偷撇了眼王中雷，又看了看張遠。
「這小子夠厲害的。」
「只要對自己有利，就不怕小王心裡不爽嗎……不過也是。」
馮導歪嘴笑了笑。
「他最厲害的地方是，不為情緒所操縱。」
「他沒有把被黃小明搶走的角色搶回來。」
「如果這樣做，就是在挑釁王家兄弟。」
「他給黃小明留了角色，就是給樺宜留了面子。」
「同時也在向那哥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全都是樺宜給的。」
說實話，馮曉剛都有點羨慕張遠。
年輕就是好啊！
敢在樺宜的底線邊緣試探，不像自己，只能給那哥倆裝孫子賺錢。
「我父王的靈魂，就在這皇宮外徘徊！」
拿起台詞和故事梗概看了眼後，張遠便面色一變，對角色進行了自己的詮釋。
張遠說完這詞，都覺得人麻了。
完全是照著外國舞台劇和國內話劇的模式來的。
這年頭，幾位國內大導和大公司因為《英雄》的成功，開始集體轉向海外市場。
一堆想要打響海外市場的大作會在明年集中爆發。
當然過了這一陣他們就會發現，這麼搞是不行的。
就和後來集體轉向投資棒國娛樂圈一樣。
這就是時代局限性。
但無論角色和劇本如何，他一直認為，作為演員，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將角色詮釋到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便好。
至於其他的，並非都是他所能控制的。
說完念白後，張遠又甩著寬袍大袖，在試鏡屋子的木地板上舞動起來，跳上了一出姿態優雅的民族舞。
柔中帶剛，靜如水，動如火。
再結合了一些武術動作在其中，把幾位「評委」看的連連點頭。
「好，有他和他的動作基礎在，我可以設計更多高難度的動作。」八爺笑著說道。
袁和平忙的很，剛在《霍元甲》那頭完活，就又要來這部片子當武指。
王中雷眯著眼睛，微微頜首。
他上次看過吳燕組的表現。
怎麼說呢……阿祖挺好的。
主要是樣子好。
但張遠在模樣不比他差的情況下，氣質，表情，都明顯更佳。
還有要命的台詞。
彥祖那口音是怎麼也蓋不過去的，肯定得後期配音。
張遠就不用了，嗓音富有磁性，台詞功底明顯優秀的多。
再加上舞蹈和武術功底，無論誰來了都挑不出毛病。
其實在知道張遠找林建月私談，要來角色時，他老哥非常不爽。
「他連招呼都不和我們打。」王中軍憤憤的說道。
「我們也沒和他說啊，而且當時簽約的時候，說了給他安排角色的。」
張遠是他招募來的，小王自然要幫著說幾句。
他老哥自知理虧，便不吱聲。
「而且他也沒擠走黃小明，不影響我們招募他這事。」
「況且之前他才去過坎城，對海外賣片有幫助。」小王和林建月的想法差不多。
「我是怕他不停往前沖，不好控制。」王中軍一直擔憂的就是這個。
「那怕什麼呢？」小王卻不以為意。
「有向家在，他就離不開我們樺宜。」
「再加上對賭協議的存在，他必須玩命賺錢。」
「他越拼對我們越有利。」
「有向家和合同這兩座大山在，他還能跑的了？」
「再說了，就他投資的那些小破電視劇和小成本電影，你覺得能賺錢嗎？」
「完不成營收可是要賠現金的。」
「他現在賺的錢，到頭來還不是都進了我們的口袋。」
「哈哈哈哈……也是。」大王也笑了起來。
這哥倆的脾氣相似，但又不同，大王更務實一些，小王更囂張，所以老容易產生蜜汁自信。
就比如現在，他老神在在的看向完成表演的張遠，拍起手來。
心中想著。
你再怎麼折騰，外有向家，內有對賭協議，就像兩根鐵鏈子一般鎖在這小子的脖子上，他還能跑得了？
「大家都沒意見吧？」馮曉剛轉頭看向身旁幾人。
得到早知道會得到的肯定回答後，馮曉剛招招手：「好，張遠，你去隔壁拍一下定妝照吧。」
張遠一作揖，一甩袖，轉身離去。
他之後進入房間的，是身著盔甲的黃小明。
他穿的盔甲製作精良，上雕著虎豹之形，外形霸氣十足。
可幾人都發現，黃小明往那兒一站，整個人的氣勢卻頹的很。
上次可不這樣，那時候盔甲還沒做好，只讓他穿著套古代戲服說詞表演都威風凜凜，遠比現在精神。
馮曉剛撓了撓鼻樑：「這是被張遠壓的都沒脾氣了吧。」
「曉明的心態不行啊，和那小子比差太多了。」
王中雷也看出了黃小明的問題。
剛才張遠穿著白袍都能內含霸氣，可這位身著盔甲卻氣勢孱弱。
小王眉間顯露出一絲不滿之色。
「還指望他能來了之後能幫我壓一壓張遠的勢頭，好讓那小子更聽話呢。」
「嘖，就他現在這樣，誰壓誰啊？」
……
不久後，張遠拍了幾組照片後，又換了兩套衣服再度拍攝，不知道被閃光燈晃過多少次後，他才算正式完活。
「小明哥，我走啦。」在化妝間卸完妝後，王小明剛好也回到了屋子裡。
「好，不送。」黃教主臉上笑嘻嘻，心裡想說「你快走吧」！
你光是站在我面前就讓我渾身難受。
「之後片場見。」張遠與對方握手後轉頭離去。
他還得趕回山城，拍攝剩下的幾個鏡頭。
作為投資人的好處就是，在《瘋狂的石頭》劇組，他有事能夠說走就走，沒人敢嗶嗶。
「呼……」化妝間內，黃小明見房門關閉，重重的鬆了口氣。
「穿著十幾斤的盔甲都沒有和他說話壓力大。」他吐槽了一句。
一旁的助理正在操作電腦。
黃教主還挺時髦，也知道網絡論壇的傳播能力。
便讓助理時刻幫他維護。
「曉明哥，你的投票數量已經超過聶元啦！」助理鼓搗一番後，笑著對他說道。
「什麼投票？」
「就是那個TOM網搞得網絡娛樂英雄會，讓全網觀眾投票的那個。」
「哦，我想起來的，搞的挺熱鬧。」黃小明別過頭去。
之前程好和張遠也提過這事，有家香江老李家做的數據分析網站為了宣傳，搞了網絡盛典，他倆都上了投票榜。
作為熱門小生的黃小明自然也在榜。
「超過聶元就好，當時他和我在《神鵰俠侶》爭的你死我活，還找媒體爆料我！」黃小明憤憤的一握拳。
但很快又鬆開了拳頭。
因為最終他來誰都沒落著好。
「除了我還有誰啊？」
「陳琨，佟大圍，夏宇，餘波，鄧抄……」
基本涵蓋了這幾年電視劇電影行的全部大陸當紅小生。
這網站很有意思的搞了男女投票榜，最終投票數最高的將獲得「四大名旦」和「四大小生」的稱號。
並且還會舉辦頒獎禮，搞得很隆重。
「有實力的都在了，雖然網絡投票不及三金獎和大眾百花，飛天金鷹這類大獎，但現在網絡宣傳也很重要，你幫我時時盯著。」黃小明安排到。
化妝師正幫他卸卻盔甲，讓其肩膀一陣輕鬆。
邊忙活著，他邊又隨口問道。
「現在票數最多的是誰啊？」
「額……」助理一愣，沒有回答。
「票數最多的是誰？」小明哥一位助理沒聽到，好脾氣的又問了遍。
「是……張遠。」助理小心翼翼的問道。
卻見到自己老闆肩膀一歪，差點沒摔倒。
盔甲卸了，可黃小明覺得肩膀更沉了。
助理心說我剛才故意沒提起張遠的名字，你還非得一遍又一遍的問……
另一頭，張遠出門口，領著助理往機場趕。
趙玬玬提著倆行李箱，健步如飛。
她看了眼自家老闆。
以前她覺得，黃小明這樣的當紅小生可是大明星，自己見一次就了不得了，非得拉著人家簽名合影才行。
現在跟著張遠到處跑，又見到剛才黃小明對自家老闆那唯唯諾諾的態度。
趙玬玬覺得這也不咋地啊。
「餵……」張遠不知道助理在琢磨什麼，他拿起叮噹作響的手機，接通後放到了耳旁。
「張遠啊，我是劉艷明。」
「劉總好……」
倆人寒暄一陣，這位海潤影視的老闆對他挺客氣。
「我打來是告訴你，《亮劍》今晚要在CCTV-1播出。」
「你是投資人之一，得和你說一聲。」
「您有心了。」張遠趕忙道謝。
自己為樺宜對賭合同所準備的第一部片子終於要上了！
前期700萬投資，後期200萬製作，再加上他補充的450萬資金。
這片子攏共總成本才1350萬。
但央視才給了10萬塊錢一集，並且要求將30集的故事剪成了24集。
沒辦法，這年頭央視的電視劇收購價平均在20萬一集，到了08年之後，演員身價飛漲，在10年央視的集均收購價也才80多萬。
《亮劍》這片子不被看好，自然收片價很低。
並且電視台的潛力有限，就算到了十多年後，四大衛視的收劇價最多也就300多萬一集。
可同時期的網絡平台收劇價卻能達到上千萬一集！
這也是為什麼廣電後來會出限薪令，那幫網絡平台真敢給主演的帳面薪資做到上億！
「張遠，不管這部劇播出效果好不好，都很期待之後還能與你合作。」劉老闆客氣的說著。
「海潤出品必屬精品嘛，怎麼可能不好。」
「哈哈哈……」劉老闆聽他這麼說非常高興。
回到劇組後，張遠便再次忙活了起來。
幾天後，《亮劍》的首播成績單就出來了。
劉艷明看著一片飄紅的收視率，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播出成績，讓劉老闆樂的合不攏嘴。
央視也沒想到成績會這麼好，特意給老劉打電話恭喜。
老劉則給張遠又去了道喜電話。
大家都沉浸在一旁歡樂祥和的氣氛當中。
當然，也有不高興的。
王中軍和王中雷這哥倆看著助理拿來的數據報告，相對無言。
辦公室里，安靜的可怕。
他們覺得，掛在張遠脖子上的那兩根鎖鏈，那其中一根，好似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鬆動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