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龍叔吃完飯,張遠便直接回到了酒店。
噔噔噔……
來到宋嘉的房門外,迭指叩門。
「是你啊?」宋老師開門後看了眼樓道左右。
「你不是去和龍叔吃飯了嗎?」
說到這裡,宋嘉是既羨慕又嫉妒。
能讓辰龍親自找上門,可見定是有要事的。
「聊了一些事情。」
「其實也沒吃什麼,我現在又不能多吃。」張遠無奈道。
同時走進了房間。
「你找我做什麼?」
「打撲克。」張遠隨口回道,同時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剛從便利店買來的紙牌。
可當他再抬起頭時,宋老師已經脫掉上衣,正解褲腰帶呢。
張遠:……
「你做什麼?」
「你不說打撲克嗎?」宋嘉穿著黑色蕾絲內衣。
按理說這套裝備挺性感,可因為減肥,這位都露肋條骨了。
現在這乾巴的身材,實在和性感不沾邊。
光用眼睛看都覺得塞牙。
張遠晃了晃手裡的紙牌:「我說的是打牌。」
「你以為呢?」
「哦……」宋老師這才反應過來,很自然的重新套上衣服。
打撲克不是某些人的上床暗語嗎?
畢竟洗牌時啪啪啪的……
宋嘉還說張遠怎麼突然轉性了,想睡我。
你早說啊,整的我迫不及待的……
她想著對方年輕英俊,睡一下就當給我介紹工作的回報了,也不算吃虧。
若是睡美了能多來幾回,自己說不定還賺了呢。
「你真找我打牌?」宋嘉疑惑的坐到了他的對面。
莫非他想通過打牌把我的片酬都贏走……
「打牌不是為了打牌。」
「是為了熬夜,進入狀態。」張遠說罷,還從背包里取出了一整條薄荷味的萬寶路。
煙本就提神,薄荷味算是雙重提神了。
「哦……」宋嘉不太理解他怎麼突然整這齣。
「你不好奇龍叔找我做什麼嗎?」張遠邊拆煙邊說道。
「你不說我也不好問。」
「他讓我去他的新片客串一個角色。」
「恭喜!」宋老師拍起了巴掌。
「也不至於那麼高興,客串這事你也知道,可去可不去。」
「但這次我必須去……」
隨即張遠便將換角色讓江先生不太高興一事完整的說了出來。
「因此,你我在片中的表現一定要做到完美無缺。」
「要好。」
「要好到超過導演的預期。」
「這樣才能讓人無話可說。」
宋嘉這就明白了。
張遠為了這事承受了壓力,所以才來找她。
老毒蟲是什麼樣的?
腹瀉,腹痛,嘔吐,肌肉酸痛。
氣喘,胸悶,咳嗽,精神不振。
這些都是最明顯的外在表現。
第二天清晨,打牌打到半夜,抽了半條煙的兩人,已經完美契合了這些外在要素。
睡得少,不吃飯還強行提神。
再加上煙抽多了,可不是氣喘胸悶,混身酸痛加精神不振嘛。
這種體徵細節都不用演,往那兒一站就有。
後世拍攝《1942》時,張國立為了表現出逃難時的饑荒狀態,連續幾個月不吃碳水,每天只吃少量的水煮雞胸肉。
每天餓的,看到群演吃飯都流口水。
人到了這個狀態,不用刻意表演就能進入角色。
國利叔還因為切身體會到了飢餓狀態,而對劇本提出了質疑。
台本中他的角色有大量台詞,可當他真的切身體驗飢餓到這種程度後就明白,人真餓的時候,哪還有力氣說話。
木然,如行屍走肉,才是真正飢餓之人的狀態。
片子的票房雖然失利了,但張國利卻憑藉這部片子拿到了金雞影帝。
拍攝《1942》時,張國利都快60了,還為了角色如此認真呢。
他和宋嘉倆人還年輕呢,這點犧牲不算什麼大事。
當然,效果也是很明顯的。
爾冬生在片場見到化完妝的宋嘉後,連喊了幾聲,宋老師都沒反應。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那眼神都是定定的,直發愣。
又看向一旁的張遠,那眼神都是打飄的,沒有一個固定落點。
「他倆還沒開拍就進入狀態了?」
「東升。」他正想著呢,耳旁傳來了大哥的聲音。
「龍哥來啦。」爾導瞧了眼,指了指不遠處的張遠:「還找他?」
「對。」說罷便招手把他喊了過來。
「哇,你身體不好啊?」瞧見他的狀態後,龍叔問了句。
「沒有,找人物狀態呢……龍叔什麼事?」
「昨天不是和你說讓你跟著我演戲嘛。」
「我聽龍哥說你身手很不錯。」
他說的龍哥,是洪金保。
「一會兒空閒的時候,錄一段武打的VCR,我拿去新線那邊,好讓人家看一下。」
「沒問題。」
答應下後,辰龍便也不著急走,索性站在導演組旁看了起來。
「大哥。」昨天被無視的阿祖終於找到了機會。
「哎,你也在啊。」
「好好表現。」
簡單聊了幾句後,劇組即將開拍,阿祖便也回歸鏡頭前。
今天這場在街頭取景。
是張遠,宋嘉和阿祖的三人戲份。
因為老公回歸而復吸的阿芬被阿祖趕出了家門。
見到阿祖照顧受傷流浪狗的她深有同感,便上前糾纏,希望對方幫助自己。
「你連狗都幫,再幫我一次啊。」宋嘉消瘦的臉頰中,擠出了幾個乾癟的字符。
這些字符帶著她最後的希望。
「哎!」
但是,每當希望即將升起,她的老公都會「及時」出現。
張遠從鏡頭外緩緩走入。
腳步虛浮,肩膀收縮。
膝蓋打彎,雙臂也好似萎縮了一般彎曲在身前。
脖子向前探去,腦袋仿佛因為過於沉重而抬不起來,只得半垂著。
因此向前看去時,那眼珠子都是從下往上翻著的。
口唇微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社會底層渣滓的惡臭氣息。
他歪著腦袋,湊到了阿祖面前。
「聊什麼?」
「你又想搞我老婆啊?」
兩人這就當街爭執了起來。
「喂,這個人搞我老婆啊!」張遠耷拉著嘴角,揮著破布般的胳膊撒氣潑來。
「你去看著你女兒啊,她在撿地上的東西吃!」阿祖怒道。
「我應該看著你們倆才對。」
「這樣子,上次搞我老婆,算你一萬。」
「這次給你打個折,算你八千好了。」
無恥,無賴。
那噁心的嘴臉外加齷齪的姿態,足以讓人產生生理不適。
「卡!」爾冬生很滿意的點頭喊停。
哇,這感覺太對了!
簡直和街面上的粉仔一模一樣。
尤其是和阿祖一比,更顯出他的表演遊刃有餘。
一旁的龍叔也察覺到了。
太好了。
演的的確太好了。
阿祖是演的不太真。
他是真的不像演。
之前《寶貝計劃》客串時就覺得他演的很好。
但終究是客串,戲份太少,內容也太弱,顯不出來。
但今天現場看到,還是表演如此特殊的人物,便顯得更好了。
但是……
大哥覺得,張遠演的有點太好了。
也太真的。
大哥什麼世面沒見過。
同行吸白面的,他少說見過百八十個。
他太明白這幫毒狗的狀態了。
又瞧了下現在停拍後,張遠的狀態。
依舊是那種虛弱輕浮的樣子。
「這小子不會是真吸了吧……」龍叔心裡直打鼓。
我還要找他去演戲呢。
別的地方還好說。
在北美那頭,很多頂級明星都吸,照樣能演,能賺錢。
畢竟燈塔國本就是世界最大的D品消費國。
但我還想讓這片子在大陸上呢!
若這小子是真吸了。
還在片子上映前被曝光的話。
那就死定了!
大哥可是非常清楚,大陸在這方面管的有多嚴。
「這個事……」龍叔琢磨了一下後,喊來了自己的助理,耳語了幾句。
「一會兒你打我那拳,真打就好。」
「沒事的,我扛得住。」這頭張遠正和阿祖溝通呢。
「你別害怕,一定要用力。」
「爭取一次過。」
「否則我反而會多挨好幾下。」
阿祖有些猶豫的點點頭。
你們大陸演員都這麼狠嗎?
剛才對戲時就連他都發現了,對方比自己演的好。
尤其是近距離觀察,他發現張遠的眼珠子裡都是血絲,說話時還時不時會抽幾下鼻子,真的好像要發癮的樣子。
「我還是不要用力吧,我練過功夫的。」阿祖回道。
「那剛好,我也練過。」張遠笑著回道。
阿祖心想,我可是西海岸功夫冠軍。
你這樣講話,很容易受傷的。
「用力!」張遠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關照到。
「ACTION!」
「這次八千怎麼樣啊?」
這場緊接著上一場,只不過鏡頭位置進行了調整。
剛才是對著他,這場則對著即將出手打人的阿祖。
張遠說完台詞後,身體往前一頂,做出挑釁狀。
而再也無法忍受的阿祖則抬手揮拳。
砰!
拳落人倒。
「卡!」
「再來一遍,效果不好。」
「讓你用力嘛。」張遠抱怨道。
「還說練過,看你這力量練的也不咋地啊。」
阿祖:……
本來就又累又餓,他說話時也少了平日的婉轉。
「再來!」
砰!
阿祖這次用了八分力,張遠再次應聲倒地。
「哇,你沒事吧……」
阿祖見他摔的結實,生怕出事趕忙想扶。
可他話還沒說完呢,張遠已經一個鯉魚打挺,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
「剛才那下力度還可以。」
不光站起來了,還夸呢。
阿祖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我剛才是打中他了嗎?
怎麼他和沒事人一樣?
他都懷疑人生了。
又連打幾鏡後,才算完事。
剛好也到了午休放飯的時間。
「爾導,借攝像組用一下可以嗎?」
「我給大哥拍個短片。」
爾冬生問過辰龍後,便答應下來。
等攝像師吃完飯,借了一位大哥和一台肩扛式的攝影機。
而張遠則提前吩咐助理給他買了瓶阿華田臨時補充體能。
除了攝像師外,大哥,宋嘉,爾冬生都在。
吃完飯的阿祖也過來湊熱鬧。
劇組的動作指導錢嘉樂,就是錢小豪的親弟弟也在場。
他老婆就是號稱TVB「最丑」女星湯盈盈。
就是和溫碧霞一塊演《封神榜》的那個柳琵琶。
後來還在黃聖衣的《白蛇傳說》中演過貓妖。
錢嘉樂在香江綽號「斷手狂魔」!
起因就是這部《門徒》中,黃金綠葉廖啟智的那場斷手戲。
原本劇本計劃是讓他的手被刀砍斷。
可錢嘉樂臨時起意,與導演商量後,改成了被錘子生生砸斷!
這樣一來畫面更為暴力鮮活,非常符合片子本身那種赤裸裸的基調。
同時因為斷手戲的場景是在「廚房」,也就是昆哥制D的地方。
將「美金」稀釋成「港幣」的過程中,第一步就是用錘子將成塊的「美金」砸碎。
所以錘子這個斷手工具,也更符合場景需要。
如此改動,效果拔群。
所以一部片子的好壞,不光在導演,編劇,演員,甚至動指都非常重要。
每一個人都是高手,還得趣味相投,才能完成一部優秀的作品。
之後爾冬生的《新宿事件》中,錢嘉樂故技重施。
原本阿祖被斷手那場戲,也是設計成用刀砍斷。
而他則提議修改。
因為阿祖的角色是賣糖炒栗子的。
所以在他的設計下,改成了手掌被炒栗子的鐵鏟鏟斷!
這位尤其擅長利用現成的環境道具!
但你不能不服,每次他一改完,鏡頭效果的確有質的飛躍,真實感和血腥程度暴增。
「大哥,錄什麼內容?」張遠轉頭問道。
「你擅長什麼就錄什麼。」
「搞得好看一點,鬼佬不懂行的。」龍叔關照道。
「有數!」張遠比了個OK,又和助理商量了一下。
他先從一旁去過了一根竹棍,來了一套少林棍法。
但動作上比平時要大開大合許多。
並且還讓助理在旁不斷像空中拋灑玻璃質的啤酒瓶。
「呀!」
砰!
一記回頭棍,懸在半空,還未落地的酒瓶就被打了個稀碎!
玻璃碴,帶著泡沫的酒液四濺!
給一旁眾人嚇得直往後推。
龍叔則邊看邊笑。
「好!」
「聰明!」
「一點就透!」
「老外就愛看這種浮誇的。」
接連幾棍,從各個角度打碎六七個酒瓶後,他才收勢完工。
啪啪啪……龍叔帶頭鼓掌。
緊接著,爾導,錢嘉樂,阿祖等幾人也拍起巴掌來。
「厲害!」動作指導錢嘉樂也夸道。
「打的很帥啊。」
「真那麼厲害?」阿祖轉頭問道。
「真功夫啦。」錢嘉樂點頭道:「反正我肯定打不過他。」
錢嘉樂是洪家班的人,在洪金保門下當武師出道。
他也聽過大哥大在吃飯時說起一位大陸後生很能打。
能夠輕鬆躲過自己的偷襲。
錢嘉樂知道大哥大的手有多快。
所以一直好奇。
不過張遠在片中沒有打戲,所以他也一直沒看著。
剛才聽說他要錄像,才特意趕來的。
這一瞧,果然名不虛傳。
他瞧著都覺得害怕,那一棍子若是抽自己身上,肯定躲不過。
且看那力道,中一棍至少得躺一個禮拜起不來床。
「好好好!」
錢嘉樂是除了龍叔外,全場鼓掌最用力的。
「我再來些拳腳?」張遠拄著棍子,喘了好一會兒後,又問道。
不吃飯體能掉的厲害,平日裡打完一套棍法是不用休息的。
「好啊。」龍叔沒想到他還要來。
張遠動了動肩膀,我不光要來,還要給你們整點活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