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京一中操場上。記住本站域名
看到張青背著個帆布書包走來,十來個看起來就一臉桀驁之氣的高中生眼睛裡多是俯視鄙視的目光。
也有人挺吃驚,他們沒想到,張青果真敢來。
「小子,膽兒倒是挺肥,就是沒什麼自知之明。」
「看看那個熊樣兒,一天到晚就穿的起校服,要是高中有八年,這身校服他能穿八年信不信?窮酸成這個比樣,還他麼做夢。」
「看到這哈皮老子就來氣,他也配坐齊娟旁邊?」
「你他麼的連飯都吃不起,還去勾搭女生?賤不賤?」
「還他麼去酒吧打工……我知道有個公廁需要擦尿池子的,你去不去?那裡和你才是絕配!」
張青面無表情的看著一眾人,他默默從操場邊撿起一塊磚頭,對面的罵聲戛然而止,不過隨即他們或許覺得這樣太丟面,一個個動了真怒,紛紛大罵著在地上開始找能動手的傢伙。
然而就看到張青舉起磚,隨即一拳轟在磚面上,紅磚「啪」的一聲直接粉碎。
目光再一一看過去,是掃視一群綠瓜蛋子的腦袋,冷淡道:「光腳的不會怕穿鞋的,我窮命一條,菜都吃不起,但也不會讓人羞辱作踐。哪個想和我換命,儘管再罵,我成全他。我再聽到一次,或者從別人嘴裡聽到哪個在背後羞辱我,我保證,一定會找到你家裡,當著你全家的面討個公道!你們要是不信,大可現在再罵一句試試。」
說罷,目光凜冽的看著一行人,等了三分鐘,無人開口後,他仍下手裡的半塊殘磚,轉身離去。
一直等他身影走遠,罵聲驟起。
每個人都在破口痛罵,就等於每個人都沒罵……
……
一場小風波過去,日子又變得波瀾不驚起來。
國慶過後,張青和齊娟成了同桌。
事實證明,這的確是一個讓人嫉妒的位置。
明眸皓齒,眸光瀲灩,巧若盼兮……
每一天,張青似乎都能加深一個成語的理解。
他也正值最熱血沸騰的年紀,難免心生波瀾,但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那一段窮苦的歲月,對他的磨礪真的太深刻,也太深沉了。
萬幸,沒有將他打磨成偏激狷介的性子。
「連接DF做輔助線,你試試。」
「磁現象的電本質,是一切磁現象都可歸結為運動電荷,或電流之間通過磁場而發生的相互作用。」
「阿基米德原理F浮=G排也適用於氣體。」
「結構簡式可以把連接在相同原子的相同結構累加書寫,不需要把所有的化學鍵都寫出來。」
張青耐心的給齊娟講解每一道她拿捏不準的題,但並不直接講答案或解體步驟,只講解體思路上的關鍵點。
往往這個時候,齊娟一點即通,她原就極為聰明。
而這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默契,也讓兩人都十分享受,乃至愉悅。
理科的計算和運用,原就會產生快(樂)感(覺)。
雖然暗中起了不少流言,但到了月末月考時,兩人的成績卻閃瞎了一眾羨慕嫉妒恨群眾們的鈦合金狗眼。
年級排行榜上,兩人一個第二,一個第四。
在高三九班,一個第一,一個第二。
周五下午的班會上,楊鳳梅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張青,咬牙笑道:「張青啊張青,你差點沒把語文李老師給氣死。最該拿分的題,你怎麼都給丟了?你和十班的馮勝就差兩分,語文填空題啊,三分的一道,你丟了仨!」
張青無言以對,他其實是背了,但總是被夢中那些唐詩宋詞所沖,以至凌亂……
楊鳳梅又見齊娟一臉喜悅,便表揚道:「齊娟的進步也十分明顯,可見這個座位調對了吧?女生一點也不比男生差!最近我聽到了一些婆婆嘴在下面叨叨叨的造謠傳閒話,恨的我直咬牙。一個個的啊,什麼時候了,還這麼婆婆嘴傳閒話。
如今怎麼樣?但凡有點分心,人家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再讓我聽到誰在下面東搗西傳,我撕了她的嘴!
這個月我們班平均分還是提高了五點五分,很不錯,但遠遠不夠!下個月要繼續努力啊,好好努力!」
說罷,楊鳳梅讓班長齊娟繼續主持班會,她則將張青叫去了辦公室,並對班裡說,是幫語文老師叫的,惹得一片「嘲笑聲」起。
不過當張青跟著楊鳳梅去了教師辦公室後,包括語文老師李月芹在內,都對他抱以微笑。
楊鳳梅性格素來風風火火,引著張青到她辦公桌前,就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信封,信封鼓鼓囊囊的,她拿著就放到張青手裡,開門見山道:「這是我們高中部老師們的一點心意,你先收下。」
「老師,我不能收。」
張青聞言,連忙將信封放在書桌上,不過他剛一開口,就引來辦公室諸多老師的「指責」。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當了你三年的老師,當不得你半個爹媽?」
「就是!眼下是最要緊的時候,聽說你還要跑去打工做兼職?簡直胡鬧嘛!」
「趕緊收下!高三多要緊的時候,那麼累,你天天就著鹹菜吃白飯,那哪能行?」
楊鳳梅看著張青道:「前兩年我們聽說了就想辦法,還組織了場獻愛心活動準備幫你,沒想到你那會兒太剛強,不知變通,我們也就不敢多事了。但最近看你長大成熟了許多,應該明白事理了。果真覺得虧欠,就當先借我們的,等大學畢業工作了,還怕沒機會還?」
語文老師李月芹上前,不容分說的將信封塞到張青手裡,道:「聽話!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好好用功!」
張青眨了眨泛紅眼,輕聲道:「老師,不是我清高,是我現在真的能掙錢了……」
李月芹嚴厲批評道:「你掙什麼錢?再胡說老師就生氣了!」
楊鳳梅也皺眉批評道:「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
張青解釋道:「我為了練習寫作文,所以嘗試著寫了篇小說,又把小說發給了魔都的《古今奇談武俠匯》雜誌,他們收錄了,上個月一共給我匯了差不多一千塊錢的稿費。」
「嘶!」
眾老師大驚,他們工資才八百多,已經算高的了。
九五年啊……
楊鳳梅也震驚了會兒,奇道:「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事?」
李月芹也道:「那你怎麼還吃白飯鹹菜?你的錢呢?」
張青沉默了稍許後,道:「我爸得了尿毒症,每星期要去縣醫院透析。我媽也……病了,嚴重貧血。稿費都寄回家了,家裡更需要。」
他收到妹妹張藍信的那一天,天空是灰色的。
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原本還因為張青暴富而心生嫉意的一些年輕老師,此刻又不禁生起憐憫心來。
一些女老師們,更是紅了眼。
楊鳳梅直接將信封放進張青校服兜里,又替他拉展了下衣服,溫聲道:「這些錢你先拿去用,不夠了再跟老師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什麼時候吃鹹菜了,就是沒錢了。都幫也幫不過來,可就你一個,我這個當老師的再幫不了,那就太不稱職了。老師有錢,你放心。」
張青知道推辭不了,只能紅著眼,深深的鞠了一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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