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的確想起了一個稀碎的片段。
他站在一個巨大的垃圾場裡,心裡滿是焦慮。
突然,陸堯捂著心口,表情變得很痛苦。
「大堯!」陸百川忙扶著兒子,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變得這麼痛苦。
田桃聽到聲音,忙抱著哭泣的女兒出來。
她現在算是體驗了上有大下有小的感覺了,陸堯讓她有操不完的心,孩子們也需要她的照顧。
漂亮的田桃,抱著個跟她模樣差不多的小娃站在那,眼裡委屈巴巴的,鼻尖微紅。
這一幕看在陸堯心裡,又成了刺痛的存在。
他能感覺到,田桃此時的脆弱。
她在為他擔心。
儘管這個女人從頭到尾沒有說出半個字的擔心。
可她的眼眸,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她的每個毛孔,都散發著擔憂他的氣息。
陸堯忍著心口的難受,挺直了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走到田桃身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田桃懷裡的胖丫頭。
兩個月的小娃,理論上是不會認人的,但田桃家的龍鳳胎卻不大一樣。
小女娃看到消失了好幾天的爸爸回來了,竟然扯著小嘴,噙著眼淚對陸堯綻放一個大大的笑。
這個笑一出來,陸堯的心像是被什麼燙了下。
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做出反應。
陸堯伸出手,將小丫頭抱過來。
「這是咱們的小女兒,還等著你給起個小名呢。」
陸堯的視線落在懷裡的小丫頭身上,這竟然是他的孩子。
小丫頭很滿意地把胖嘟嘟的頭靠在爸爸身上。
田桃又去嬰兒房,把兒子抱出來。
「這是我們的大兒子,是哥哥。」
「他是弟弟。」陸堯不假思索地說道。
全家除了陸堯,沒人知道倆孩子出生的順序,只當陸堯是說了胡話。
陸堯雖然想不起來,但他卻憑直覺感覺到,先出生的是女兒。
看著田桃動作生澀地哄著兩個孩子,陸堯懸著的心一點點被填滿。
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
儘管他對這個世界感到陌生,但這裡出現的每一個人,都能讓他感到善意,尤其是這個家,這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陸堯的眼皮漸漸沉了下來,田桃看到他很疲憊,忙把孩子交給婆婆,領著他來到倆人的臥室。
這間臥室是陸堯親自設計的,裡面有很多的巧思,可這會看來,只覺得陌生。
陸堯像是來到個全新的環境似的,用警惕的眼神環視一圈。
視線落在那張非常顯眼的圓床上。
腦子裡霎時飄過好幾個畫面。
全都是帶顏色的那種。
田桃見他一直看著床,忙解釋。
「床單我已經換新的了,你洗個澡就休息下吧,長途跋涉肯定很辛苦的。」
陸堯有潔癖。
田桃以為他失憶後潔癖發作,不想睡別人睡過的床。
心被刺了下。
別人......她在他心裡,已經被劃分到「別人」的那個範疇里了嗎?
陸堯看著床,只覺得越看越熱,越看越覺得少了點什麼。
突然,他側頭問田桃。
「時間到了嗎?」
這一句,把田桃問的一頭問號。
「你說什麼?」
陸堯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只是憑本能脫口而出,作為一個喜歡掌控一切的男人,他非常不喜歡現在這種感覺。
那些脫口而出的陌生話語,讓陸堯覺得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這些話都是自己跳到嘴邊的。
「哦,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洗澡水這三個字,又觸動了陸堯的某種情緒。
幾乎條件反射地說道。
「你,很喜歡浴缸。」
田桃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陸堯的視線又挪到臥室的飄窗上。
「那裡,你也喜歡。」
「對啊,我是很喜歡。」田桃不知道陸堯說的「喜歡」跟她想的喜歡不一樣。
田桃說的,都是單純的喜歡。
可是陸堯說的喜歡,都是帶顏色的。
幾乎在一瞬間,他把這個臥室的每一個角落都掃了個遍。
最後確定了幾個倆人曾經在上面滾過的位置。
浴室,飄窗,還有圓圓的床,都是倆人曾經熱情過的地方,尤其是那個浴缸,倆人使用的頻率特別高。
田桃要是知道陸堯腦子裡那些帶顏色的想法,說不定會羞憤欲絕。
這男人,即便是失憶了,本能也都保留著呢。
「你先休息,我去做飯。」田桃想出去,手腕卻被他扣住了。
陸堯眼眸深邃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怎麼了?」田桃問。
「你,陪我睡。」陸堯說道。
「我?」田桃有些驚訝。
她以為陸堯失憶後,會沒有那麼容易的接受自己。
甚至,她也做好了去客房休息的準備。
醫生剛剛還對田桃說,他忘記了之前的所有人,卻保留了以前的習慣。
所以,陸堯的潔癖和冷漠,很可能讓他在短時間內排斥與家人接近。
「嗯,陪我。」陸堯憑本能做出反應。
他本能的覺得,這個女人身上的香味,會讓他的心變得非常踏實。
十分鐘後,沐浴後的陸堯,只圍著條浴巾出來。
第一反應是看向床鋪。
沒有看到田桃後,不悅的情緒瞬間將他包圍。
田桃端著牛奶進來,看到他正陰沉沉地站在那。
「怎麼了?」
「你去哪兒了?」陸堯口氣不善。
他不喜歡看不到她的感覺。
「去給你拿牛奶啊,醫生說,多喝些牛奶,有助於身體恢復。」
陸堯心裡像是堵了什麼似的,他不喜歡看不到她的感覺,這世界對他而言就是陌生的,只有看到她,心裡才會踏實。
「你,從現在開始,不允許離開我。」
「啥?」田桃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這個。
「三米之內,超過這個距離,我就——」陸堯哽住。
「你就怎樣?」
陸堯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復,雖然他想不起來,但憑本能,他仿佛感覺到,即便是這個女人真惹自己生氣,他也不會拿她怎樣。
「我就——」陸堯的視線,落在那張讓他過目不忘的圓床,咬著牙,狠戾道。
「讓你下不了床。」
田桃的臉騰就紅了。
不是說失憶了嗎?怎麼威脅人的手段都跟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