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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2024-08-29 10:55:52 作者: 葵十月
  新學期開學半個月左右,陳雅怡找過一次薄矜初,這件事薄矜初沒跟任何人提起。

  「他在CMO中拿了很好的成績,去年十二月,他申請了IMO中國國家隊集訓,進了集訓營,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脫穎而出代表國家隊出戰。從60人的集訓隊到19人的預備隊,再到最後的6人代表隊,他本該是那六分之一,可是他放棄了。集訓是今年三月份開始,他沒去。那個比賽只能未滿20周歲的中學生參加,他沒機會了。

  去年他填申請表的時候,我問他有沒有想過今年七月份出現在西班牙的賽場上,他說想過。薄矜初,你說到底是什麼讓他放棄這個星光熠熠的機會呢?我想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他已經拿到A大的保送資格了,A大在北城,一線城市,離我們南城一千多公里。那麼遠,你說他最後會不會連保送都不要了?

  我知道你們互相喜歡,畢竟能讓梁遠朝做出這些事的人,也只有你了。他這樣優秀的男孩子誰不喜歡呢?我也喜歡。可是我不會拖累他,誰都沒有資格拖累他,不說感情,至少在前途上他值得最好的。

  我挺討厭你的,你一個成績那麼差,脾氣那麼不好,對同學也不友善,除了長的好看,一無所有的人,到底哪裡值得他喜歡。我甚至想過不惜一切也要把他從你手上搶過來,後來發現他只認你。

  薄矜初,我可以祝你們幸福,但我不忍心看著他自毀前程。次次第一不是那麼好考的,打進CMO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哪怕是天才也需要用99%的汗水去澆灌那1%的靈感。

  像我們這樣的人,心中是有信仰的,你別毀了他。」

  陳雅怡不需要薄矜初的回覆,自顧自說了一堆,薄矜初也給不了回復,緘默不語。

  她說的對,她在摧毀梁遠朝。

  什麼CMO,什麼IMO她根本就不懂,他喜歡她,簡直是浪費情感。

  以前的她配不上他,現在的她更應該離他遠點,她臭不能拖著他一起變臭。

  *

  「春天啊春天,你可不可以稍微再暖和兒點。」石榴樹新抽的嫩芽沒有回應,薄矜初嘆了口氣。

  「可以啊。」一道粗獷的男聲刻意的柔軟,聽的人頭皮發麻。

  王仁成赫然立在離她一尺不到的地方,對著她笑,像一個毒/癮發作精神失常的人。

  薄矜初心中警鈴大作,急速後退,王仁成撩起她的一絲黑髮,放到鼻尖深吸一口,「嗯——你比之前更香了。」

  他臉上坑坑窪窪的,加上中年發福,鬍子邋遢,瞳孔渙散,身上散發著一股特殊的臭味,多看一秒薄矜初能立馬吐出來。

  「你是不是在吸毒?」

  王仁成笑的合不攏嘴,抓住薄矜初的手腕,帶進自己懷裡。

  「放開我!」

  她瘋狂踩他的腳。

  男人疾言厲色,「再動一下,我就扯光你的衣服當場辦了你!」

  薄矜初不動了。

  「真乖。」

  「你比顧綿有趣多了,顧綿太膽小了,也太容易得到,你這樣的才更容易激起我的欲望,我喜歡你這樣有挑戰性的。」

  說著他湊到她耳邊,想咬她的耳朵,被她躲開了,王仁成也不惱,繼續道:「我吸毒,只吸你這種毒。我每天晚上都想把你壓在下面聽你叫,還想讓你吃我的寶貝。」

  薄矜初渾身冰涼,血液不暢。她準備防身用的美工刀忘在家裡了,王仁成真走運,不然今天她肯定割爛他的嘴,捅死他。

  「之前梁遠朝在,我確實不敢動你,小姑娘還挺有本事的,前半局你賭贏了,那麼後半局呢?還有兩個月他要高考了,他走了你逃不掉的,還不如從了我。」

  「王仁成,你不怕嗎?你在犯罪。」

  王仁成像聽了個笑話,「什麼罪?強/奸罪嗎?我連你褲子都沒脫,我怕什麼?就算我強/奸了,你你敢報警嗎?」

  她確實不敢,她會瘋,然後進精神病院,或者死掉。

  王仁成沒有消停,反而在蓄謀一場更大的行動,這場行動是如何制服薄矜初且不給她轉圜的餘地。

  男人拉開夾克外套,順過她的手往自己腰上帶,薄矜初踹他,用指甲掐她的手肘。王仁成一見她反抗就興奮,下部脹滿,忍不住了。他把她拖進死胡同,狠狠摁在牆角。

  薄矜初有一雙堪比手模的手,白嫩,四指纖細。王仁成是個變態,看的心癢,惡趣味橫生。


  眼前人猝然解開皮帶扣,拉鏈順勢滑下,薄矜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王仁成掰開她的手塞進嘴裡,薄矜初來不及抽出,他舔上來。

  男人企圖抓著她的另一隻手往下伸,薄矜初抽得快,那隻手扇到王仁成臉上。

  啪——男人一懵。

  她打的手心發麻,對面黝黑髮黃的臉上卻不顯半點紅色。

  「喜歡暴力?」王仁成笑的更噁心,嘴角掛著口水。

  她還沒反應過來,被王仁成回了一掌,男人的力道是她的兩倍,薄矜初被打的頭腦發昏,腳步虛浮。

  她以為那天會是她生命的終點。幸好救世主突然造訪,她得救了。

  薄矜初倒在地上,王仁成準備拉起她繼續的時候,背後的衣服被人拽住,他回頭,祁封對著他的臉揚了一大把細沙,男人大叫,祁封往他嘴裡又塞了一把,王仁成手忙腳亂睜不開眼。

  祁封抱起地上的人撒腿就跑,他從來沒有那麼緊張過,比小時候看到同伴落水還緊張。

  「薄矜初!你怎麼樣?」

  他一邊跑一邊詢問。

  薄矜初虎口脫險,還處於半懵半醒的狀態。

  他把她帶到一個確定安全的地方才放下她,祁封一鬆手,她癱軟在地上。

  「誒誒誒...」他想扶她起來。

  「別動我。」

  祁封從書包里拿出一瓶農夫山泉,「喝嗎?剛買的,我沒喝過。」

  怕她不信,擰開的時候故意誇張動作,讓她聽到瓶蓋連著環斷開的聲音。

  「不喝。」

  「那洗洗手吧,不然這水怪浪費的。」

  薄矜初猝然抬頭,祁封撞進她凌厲的目光中,她說:「你看到了。」

  看到了王仁成的嘴臉,看到了她不堪的樣子。

  「對不起。」

  他用不著道歉,該她謝他才對。

  *

  那天之後,祁封更加頻繁的出現在她面前,幾乎每節下課都會來找她,早餐祁奶奶做好兩人份的,祁封在樓下等她,放學到班門口接她。

  這屆高三的教導主任是個傻叉,不知道哪個筋搭錯了,說要趕超一中。別說短短几個月,就是三年,那也趕不上。高三學生被迫實行魔鬼訓練,一天八張卷子,早上六點到班,晚上十點半放學,下課除了上廁所哪都不許去,如果不配合,那就回家呆著。

  高三各個老師都像換了張臉,正言厲色。高一高二的同學不敢往高三教學區那邊靠,生怕被攆。

  梁遠朝聽到薄矜初和祁封的八卦消息是五月初,剛考完三模。

  見面的那天陽光明媚,梁遠朝去小賣部買筆,正好碰見祁封、薄矜初還有錢可可三人在小賣部買零食。

  薄矜初還是以前的樣子,手搭在錢可可的肩上,笑著說:「小可可多挑點,這頓祁老闆請客,可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祁封大手一揮,「隨便挑隨便挑。」

  買完東西,錢可可邊走邊跟薄矜初說悄悄話。

  祁封一個勁從後往前湊,「誒,我說。小爺付的帳單還不抵你們一個小秘密嗎?」

  錢可可正經搖頭,「不是小秘密,是大秘密。」

  祁封:「......那你還我!」

  薄矜初:「祁封你要點臉,送出去還收回來。」

  兩人嗆聲的時候錢可可用力戳她。

  梁遠朝站在前面的樹底,手心捏著筆,手背青筋暴起,表情和身上細碎的陽光判若雲泥。

  *

  上課鈴響後,小北門站著兩個人,周圍的雜草往上竄了,風一吹,狂向兩邊搖曳。

  上一次出現在這裡,他對她一改往日的冷漠,替她遮陽拭淚。分明是昨日溫情,卻好像過去很久,久到害怕回憶。

  「為什麼?」

  薄矜初沉默良久,回了一句最沒營養的話,「什麼為什麼?」

  「祁封。」

  只是同學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誤會。

  「他追我。」

  「你答應了?」


  「沒。」

  梁遠朝鬆了口氣。

  他想抱抱她,被推開了,「學校里別這樣,影響不好。」

  「那你放學等我。」

  「你不用晚自習嗎?」

  「我能請假。」別人不行,他可以。

  「梁遠朝,」她很久沒叫他名字了,這一聲叫的梁遠朝心一緊。

  她鼓起勇氣和他對視,「要不我們算了吧。」

  咵嚓,是玻璃盞子碎地的聲音。

  「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們算了,當初我糾纏你就是因為我知道王仁成怕你,因為有你在他不敢對我做什麼。現在你要畢業了,他不怕了,又回到了以前。你看,其實你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梁遠朝氣得發抖,雙目猩紅,手上的一支鉛筆生生被擰斷,「所以我沒用了,要把我踹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

  他聲音低沉沙啞,「薄矜初,我當你今天在說胡話,等你清醒了有膽再來跟我說一遍。」

  梁遠朝不記得他是怎麼回家的。

  傅欽媽媽接到梁遠朝班主任的電話時正在醫院加班,傅欽和周恆匆匆趕過去,到他家才知道他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了,空調開到30度,門窗緊閉。

  他指關節上全是傷,應該是砸東西砸出來的,額頭滾燙,分不清是太熱還是燒的。

  三人到醫院,醫生檢查後慶幸道,如果再晚幾個小時,他真的就燒死了。

  往常寂靜又躁動的校園,近來看不出任何變化。

  沒人探究王仁成突然請假的緣由,他們高興還來不及。自然無人知曉,王仁成被梁遠朝揍進醫院躺了半個月。

  梁遠朝返校的時候,王仁成還在病房裡。

  五月接近中旬,薄矜初去了高三。

  上完廁所回來的陳雅怡瞪了她一眼,「你來幹嘛?」

  「找他。」

  「一定要毀了他你才甘心嗎?」

  薄矜初沒理她,往教室里看。

  陳雅怡砰的關上後門,「他去辦公室了。」

  梁遠朝在班主任的桌前填完一張表,班主任痛心疾首,「你想清楚了嗎?」

  「嗯。」

  「確定不後悔?」

  「不會。」

  「校長不一定會同意。」

  「您簽字就好了。」

  班主任還是不忍心簽下自己的名字,「就算要這樣的結果,過程也不是非得這樣,其實可以...唉,算了。一周時間吧,一周後你如果還是這個決定,我立馬簽字。」

  辦公室的門從裡面打開,他出來朝她走去,「什麼時候來的?」

  「半分鐘前。」

  「喝牛奶嗎?」

  飲料機在高三教學樓西側,梁遠朝投了幣,彎腰取牛奶的時候聽見她說:「我和祁封在一起了。」

  剛撿起的牛奶咚的一聲滑回去。

  梁遠朝滿身火氣,喉嚨里灌滿咆哮,卻喊不出來。他掐著她的脖子,「你騙我」。

  薄矜初臉脹的通紅,語氣不容置喙,「騙你我出門被車撞死。」

  他手上力道加重,「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

  「因為他媽媽是律師,他爸爸很有錢,真正能救我的是他,不是你。」

  梁遠朝眼中僅剩的一簇光滅了,一字一句是從冰里挖出來的,「薄矜初,有本事這輩子都別見面,否則我一定弄死你。」

  他放她走了,她沒哭。

  天黑的時候,她哭了。

  誰都有無法告人的秘密,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藏好,再宣告成人。

  *

  同年六月,梁遠朝成為省狀元上了A大,南城十三中給了一筆巨額獎學金。

  同年十月,祁封回家謊稱王仁成騷擾自己,愛子的祁氏夫婦勃然大怒。夫妻雙管齊下,用盡各種手段最終讓校方開除了王仁成。

  緊接著十二月,祁母揪出了王仁成數種罪行,並找到顧綿獲取一系列證據,成功把王仁成送進監獄。

  翌年六月,王仁成在牢內自殺;錢可可南下;祁封被父母送出國;薄矜初高考落榜去了北方一個不知名的小城。

  疲乏終會帶走期待。

  她刪了所有人的聯繫方式,南城,她不想再回去,也不想再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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