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撩8
北初跟在傅行洲身後,眼見他繞過正廳,進了一間休息室。
她也跟著進去。
「砰。」
關門的聲音。
傅行洲冷著臉沒說話,北初能感覺到自他周身散發的薄怒。
他上前幾步屈身坐下,長腿交疊,倚在沙發靠背上,頗為煩躁地鬆開領帶,沒理會還站在一邊的北初,兀自撥了通電話出去。
「趙六最近又不安分,你幫我給他長長記性。」
停頓幾秒,他稍一仰頭,笑得乖戾,「也別教訓狠了,傷筋動骨太麻煩,揍一頓就完事兒了啊。」
燈光裁出傅行洲側臉輪廓,鋒芒畢露。
北初低頭,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中學時傅行洲就是這樣,囂張肆意為非作歹,北初常跟著他,便也習慣了對那些事兒不聽不看。
難免有為虎作倀的嫌疑在裡邊兒,但北初知道,那些人都該打,若非那樣,傅行洲也不屑惹是生非。
傅行洲狀似不經意側頭,掠過北初被落下的紅酒染濕一片的鞋面,下頜忽然緊了緊,對那邊冷笑,「記得再開瓶康帝,潑他臉上。」
乾淨利落掛斷電話,傅行洲隨手將手機扔在一邊兒,朝著還低頭站在門口的北初勾勾手指,「過來。」
北初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兒一樣,小步移到傅行洲面前,猜不透他要做什麼。
傅行洲兩根手指捻起她裙擺的一片薄紗,依舊沒抬眼,「知道他為什麼把你當目標嗎?」
北初一時失語。
「打扮樸素,氣質柔弱,坐在角落無人問津,你說像什麼?」
傅行洲咬牙反問,指尖幾乎要把那層薄紗捻破,「孤立無援的小白兔,那可是狩獵者的首選。」
北初微驚,後退一步,懷裡倏地被塞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拿好。」
她接住,低頭,入目是一片櫻色。
布料色澤與質感辨識度極高,北初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明眸震顫,「你……」
——來自大師溫蒂尼手工製作,每個款式僅此一條。
傅行洲收回手,仔細將袖口整理了一遍,掀眸看她,「穿上它。」
「這太貴重了……」北初手足無措,想把衣服還回去。
「你認為,你不配?」
傅行洲反手扣住她的小臂,阻止她進一步動作,堅持道,「穿著它出去,大大方方告訴他們,你是北家的正牌大小姐。」
……
聽到「北家」二字,北初眼神一黯,避過傅行洲的目光,聲音低落下來,「真的不需要。」
現下北家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掛名,她離了北家照樣什麼都不缺,甚至在這次事情後,迫切想與他們劃清界限。
她根本不需要通過這個得到認可。
不需要。
胸口壓抑得喘不過氣,北初輕咬下唇,轉身欲走。
這時傅行洲起身,制住了她。
男人目光沉濃似夜色,銳利得直刺進她心底。
「你在害怕。」
他自上而下俯視北初,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罩了進去,平添壓迫感。
北初肩膀顫了顫,許久的心理建設被轟然擊破,她張張嘴,最終只能無力反駁,「沒有,我……」
剩下半句話驟然被傅行洲截斷。
他捏住北初肩膀,一字一句極為認真——
「北初,你應該拿回你本該擁有的東西。」
趁著女孩兒還在怔忪,傅行洲輕輕鬆手,恢復了笑眯眯的表情,「好了,換上吧。」
北初捧著衣服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傅行洲耐心等待良久,才見她緩緩抬起了頭,眼眶微紅,晶亮眸中光明一片。
與身前男人對視兩秒,北初釋然彎唇:「謝謝你,傅行洲。」
——是啊,即便那些東西她已不屑於擁有,也永遠屬於她,鳩占鵲巢、替她享受的事情,她決不能允許。
溫香軟玉近在咫尺,若有若無的淡香來回縈繞,傅行洲注視兩秒,不著痕跡移開視線,唇角微勾,「叫傅哥哥。」
北初表情一滯。
眼睜睜望著女孩兒落荒而逃的背影沒入另一扇門內,傅行洲向後一仰,任由身子跌回了沙發里,視線卻依舊沒動。
十幾分鐘後,門再次被打開,北初一邊整理及踝的裙擺,一邊向著傅行洲走來。
長裙恰到好處勾勒出她的所有優點,及肩長發盤起,雪白修長的脖頸一覽無餘,櫻色不僅沒有顯黑,反倒更襯得她皮膚白皙細膩,光彩照人。
傅行洲只一眼便起身,繞到她身後,再次扶住了她瘦削裸露的雙肩。
看不到身後人的動作,北初感官被無限放大,傅行洲帶著薄繭的手心蹭過肩頭,她止不住輕輕動了動。
「別亂動。」
耳邊傳來低聲提醒。
北初剛停下,一雙手臂從她眼前晃過,接著便感覺鎖骨之間傳來了一陣陌生的涼意。
她抬手碰了碰,觸手冰涼,紋路精緻,是一條項鍊。
「挑了一下午才給你選定這條,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傅行洲將金屬扣扣好,自顧自道,「差不多了,走吧。」
說完,不顧身邊人錯愕的反應,將休息室的門打開。
北初有些不可置信,將吊墜握在掌心,花瓣形狀的邊緣刺得皮膚有些發疼,她卻毫無知覺。
被人珍視的感覺美好得仿若深陷夢中,她鼻尖控制不住地酸了又酸,糯聲輕喚,「傅行洲……」
傅行洲停下等她,沒回頭,「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北初眼睫上還堆著幾顆細碎淚珠,聞言便迅速用手背擦去。
傅行洲沒再管身後動靜,閉了閉眼,腦中儘是五年前那個晚上,女孩兒眼角水光盈盈,不斷求饒的畫面。
——那才是該哭的時候。
他在心裡默默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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