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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傅品如?

2024-08-29 11:08:02 作者: 木羽願
  收到安陽發送過來的地址,姜知漓在公司樓下攔了一輛計程車,打算直接過去等。

  幾年沒回江城,姜知漓第一次感覺到堵車的可怕。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整整用了三個小時才到,坐到她甚至都有些暈車反胃。

  等計程車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面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安陽已經提前跟這家私人會館的服務人員打過招呼,姜知漓就坐在一樓大廳處等著。

  旁邊就是落地的大窗,濃重如墨的夜色盡收眼底,大堂內的人來來往往,燈火通明。

  姜知漓坐在沙發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出入的賓客,生怕一個不留神,傅北臣就離開了。

  三個小時過去,腹部飢腸轆轆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姜知漓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

  可她又不敢離開片刻,萬一傅北臣剛好在這時候出來,她今晚就白忙活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姜知漓在心裡一遍遍催眠自己,直到胃部已經餓得有些麻木了,困意一陣陣襲來,連眼皮開始止不住的打架。

  要麼說等待是最難熬的事,尤其是等待一個虛無縹緲的結果。

  睡意迷濛中,姜知漓也不敢閉眼,只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轉頭看著窗外來往的車輛,還有地上被秋風夾裹,肆意飛舞的枯葉。

  她忽然就想起,她跟傅北臣提分手後的那段時間。她沒去學校,傅北臣找不到她,只能在她家門口等著。

  聽家裡的傭人說,整整一周時間,他每晚都來,每晚都等。

  那時還是在冬天,寒風凜冽,稍微在外面站一會兒就會被風吹到麻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撐住的,怎麼就倔成了那樣,一定要她給出一個答案。

  思緒游離間,姜知漓站起身,走到旋轉門外。

  呼嘯的冷風一下子刮在身上,一寸寸蠶食掉身上的暖意,站的久了,連心臟的溫度似乎也跟著冷卻下來。

  原來在冷風裡等人的滋味是這樣的。

  只有自己也嘗過,她才知道自己當初對他究竟有多麼殘忍。

  姜知漓垂著頭,髮絲在空中肆意飛揚,凌亂地遮擋住半張臉,讓人無法看清她的神情。

  不遠處,一輛黑色邁巴赫靜靜停在路邊,不知已經停在那裡多久,幾乎快要融入周圍的夜色中。

  傅北臣坐在后座,深邃平靜的目光一直落在門口那抹身影上,不曾移開。

  她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身形在冷風中顯得格外纖細單薄,大衣只堪堪遮住膝蓋以上,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氣中,看著都冷,卻又扎眼得很。

  明黃的燈光下,周圍經過的賓客都是結伴而行,越發襯得她孤獨又淒涼。

  車內一片安靜,前排的安陽看著門口的姜知漓,猶豫著開口:「傅總,姜小姐已經等了將近四個小時了。」

  車也停在這裡將近四個小時了。

  安陽實在摸不清老闆的心思,只能隱約猜測到,傅北臣一定跟這位新來的設計師有源淵。

  原本定好的應酬推了,愣是在門口親眼看著人家等了四個小時。

  安陽已經在傅北臣身邊工作了三年多,他看著傅北臣用最短的時間坐到現在的位置,已經是近乎變態一般的存在。整整三年,安陽幾乎就沒見過他浪費過一分鐘時間在除了工作之外的事情上,像是根本沒有感情的機器,冷靜自持到可怕。


  安陽當然也從來沒見過他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行為。

  一片詭異的安靜里,路燈的光亮投進來,籠罩在男人冷冽的眉眼上,一雙黑眸深邃似海,看不出一絲洶湧的情緒。

  傅北臣平靜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上的腕錶。

  腕錶在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映在他如墨般的眼底,似有什麼隱隱碎裂開來。

  忽然,他低聲問:「四個小時,很久嗎?」

  明明連他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聽見這句意味不明的反問,安陽敏銳地察覺到傅北臣現在的心情不好,於是徹底噤聲。

  車廂內再次陷入死寂。

  頃刻,后座的人終於開口:「給她打電話。」

  四下安靜的環境裡,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一下子將姜知漓的思緒扯回來。

  看清來電姓名,姜知漓心裡一喜,一刻都不敢耽誤地接起。

  還沒等她開口,那頭安陽的話如同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抱歉姜小姐,傅總應酬結束之後有些緊急事務要處理,時間比較緊湊....」

  意料之中。

  姜知漓抿緊唇,頓了頓,才說:「沒關係,我知道了。麻煩你了安助理。」

  掛了電話,風好像比剛剛那會兒颳得更厲害了,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姜知漓裹緊大衣,走到路邊,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里開著暖風,上車沒一會兒,寒意被漸漸驅散,姜知漓總算暖和了些,可胃部的飢餓感再度捲土重來。

  人在又冷又餓時,委屈感就會達到巔峰,更別提她還空等了四個小時。

  城市的光影從車窗外飛快掠過,無形中放大著此刻的孤獨感。

  姜知漓一隻手捂著絞痛的胃部,一邊忍不住掏出手機給倪靈發微信碎碎念。

  漓漓:我等了傅北臣四個小時,連人家面都沒見到。

  漓漓:我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絕望jpg.

  那邊,倪靈幾乎是秒回了兩個字:活該

  漓漓:........嚶嚶嚶jpg.

  下一秒,倪靈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一副「我就知道」的語氣:「你看看,他是不是就是存心整你呢?」

  姜知漓下意識反駁:「應該不會吧?他好像真的挺忙的....」

  倪靈已經徹底放棄勸說姜知漓回頭是岸,轉而問:「你覺不覺得你們兩個之間就像一部電視劇?」

  姜知漓想了想,儘量往好的方向猜:「《何以笙簫默》?」

  倪靈語氣嚴肅:「不,是《回家的誘惑》。」

  「.........」

  倪靈的話匣子徹底被打開,瞬間滔滔不絕:「姜世賢,傅品如。當初他一片痴情卻慘遭拋棄,如今涅槃重生華麗歸來,接近你就是為了復仇,可奈何心裡愛恨交加......」

  「...........掛了。」

  果斷掛掉電話之後,計程車也到地方了。

  姜知漓沒急著回去,先去了旁邊的便利店打包了一份熱乎的關東煮,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路上,她滿腦子都充斥著一首經典BGM,不停地循環播放。

  為所有愛執著的痛,為所有恨執著的傷。

  要命,真夠洗腦的。

  等到走回酒店,姜知漓還在努力把這段旋律從腦袋裡踢出去。燈火通明的大堂內,玻璃旋轉門徐徐轉頭,像是出現了一種無形的牽引。

  姜知漓不經意間抬頭,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電梯處走去。

  她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又使勁眨了眨眼。

  好像沒看錯。

  下一刻,身體先一步反應過來,她拔腿就沖了上去。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一剎那,按鈕被人瘋狂按動,門又緩緩向兩邊打開。

  傅北臣也怔了一下,掀起眼皮看去。

  電梯外,姜知漓鎮定平靜地走進來,在故作不經意抬起頭時,猛地撞上傅北臣的視線。

  對視的那一刻,她的眼底迸發出驚人的光彩。

  驚喜,意外,激動,又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那麼一點久別重逢的愉悅。

  姜知漓忽然覺得她不應該學設計,應該去學表演。

  姜知漓揚起笑臉,嘴裡脫口而出:「傅品.....」

  沃日。

  技術性失誤。

  傅北臣抬了抬眉梢,平靜又帶著探究的目光掃向她。

  沒說出口的那個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姜知漓深吸口氣,努力裝作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只能硬著頭皮改口。

  「傅總,好巧啊,您也住這?」

  電梯明黃的燈光從上打下,像是給她的眉眼上鍍了一層淺光,濃密卷翹的睫毛低垂著,遮不住她眼底盈盈的光。

  狹小封閉的空間內,似是有淡淡的馨香瀰漫開來,鑽入鼻腔。

  傅北臣收回視線,抬手鬆了松領口的溫莎結,低沉的嗓音染上些倦意和懶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問:「巧嗎?」

  這話問得姜知漓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是什麼意思。

  下一刻,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腳下柔軟的地毯上。

  地毯中間清晰地印著傅氏集團的logo。

  哦,原來酒店是你家開的。

  這下電梯裡徹底只剩下詭異的安靜了。

  姜知漓自翊能說會道,到現在為止,能輕輕鬆鬆堵得她啞口無言的,從來就只有一個傅北臣。

  如果他們高中時就出現了凡爾賽這個名詞的話,那麼傅北臣一定是凡爾賽鼻祖。

  那年的江城一中,傅北臣是最特別的存在。

  明明那時候的傅北臣,窮到要在便利店打工到深夜,可偏偏滿身的矜貴和傲氣,叫人不敢輕視。

  少年面容俊朗漂亮,一雙丹鳳眼卻又冷淡至極,再加上常年穩居年級第一的寶座,便成了所有人眼裡望其項背的高嶺之花。

  有一次數學競賽,姜知漓也參加了。好巧不巧,那次的題目難到近乎變態的程度,已經完全超綱,連其他學校的頂尖學霸都叫苦不迭。

  比那次出題人更變態的是傅北臣。


  某天下午放學,姜知漓坐在教室里,手裡拿著傅北臣那張滿分卷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問:「傅北臣,你是變態嗎?」

  「這麼難的題,你考滿分??」

  教室的窗開著,徐徐晚風撩起窗簾,夕陽的餘暉從外面灑進來,映在少年白皙的側臉上。

  他側過頭看她,細碎烏髮下遮掩著的瞳仁黑得純粹,在夕陽下被映照成柔和的淺棕色,狹長的丹鳳眼微微挑起。

  他薄唇輕啟,聲線清冷,如深秋時節淅瀝薄涼的雨劃破空氣,又隱隱藏著少年獨有的驕傲肆意。

  「題的難易程度和我考不考滿分有必然聯繫麼?」

  電梯到達頂層,發出「叮」一聲,瞬間將姜知漓從回憶拉回現實。

  電梯門徐徐打開,見傅北臣毫不留戀地就要往外走,姜知漓連忙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口,慌忙間,連對他的稱呼也變回了從前。

  「等等,傅北臣。」

  話音落下,男人身形一頓。

  頂部的燈光照在他腕間的金屬袖扣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傅北臣腳步停在原地,掙開她的手,語氣不帶一絲溫度,「還有事?」

  他的抗拒絲毫不加掩飾,也許是因為見過了他曾經深情溫柔的目光,眼下的冷漠和疏離才更讓姜知漓覺得無所適從。

  手下突然空了,她的指尖蜷了蜷,停在空中的手只能訕訕落回身側。

  強忍著心底泛起的陣陣酸澀,姜知漓垂下眼,輕聲說:「有事。」

  說這話時,她落在身側的手也因為緊張緩緩收緊。

  她害怕,害怕他不留情面的拒絕,可她又沒資格怪他。

  畢竟,是她先拋棄了他。

  明亮的光線下,她眼睫低垂,緊抿著紅唇,無端能從中讀出委屈的情緒來,看得人心癢。

  傅北臣眸光微動,沉聲說:「工作上的問題找安陽。」

  「不是公事,是私事。」姜知漓特意給最後兩個字加了重音。

  姜氏的內部危機,跟旗岳無關,當然只能算是她的私事。

  姜知漓的指甲陷進手心,心裡只短暫地糾結了一秒,想到姜氏的四面楚歌,她心裡一橫,終於抬起頭,笑意盈盈地望著他:「傅總,您什麼時候有時間,我請您吃飯吧。」

  話一出口,姜知漓忽然有點後悔,擔心這句話的目的性是不是有些過於明顯了。

  可如果她不主動出擊,按照傅北臣無視她的態度來看,死灰復燃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電梯門又開又合,氣氛靜得仿佛下一瞬就會凝固。

  姜知漓緊張又忐忑地盯著他,下一刻,卻見男人勾起唇,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的目光晦暗幽深,黑瞳里的情緒儘是涼薄與諷刺。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姜小姐這次又想得到什麼?」

  「還是,又為了一個新的賭約紆尊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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