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北臣認識八年,姜知漓見過他冷漠驕傲的模樣,對一切不屑一顧的模樣,對她服軟的模樣,甚至是動情的模樣。
卻從未見過他像此刻這般。
小心翼翼,而又患得患失。
漆黑的眼裡,除了醉意迷離不清,還盛滿了黯然。
這樣的他,看得姜知漓心口墜得發疼。
被他牢牢禁錮著,她只好放柔聲音安撫他:「我沒有要走.....我只是要去給你沖一杯蜂蜜水,你喝了太多酒,會頭疼的.....」
可惜喝醉的人壓根不講道理。
他低垂著睫,手還是固執地拉著她不願鬆開。
姜知漓輕嘆一聲,念頭只好先作罷,乖乖地任他抱著。
不知過了多久,傅北臣忽然微微地偏了偏頭,鼻尖在她的頸側輕蹭了一下。
他忽地低聲說:「有你在就不疼了。」
聽見這句,姜知漓渾身又是一僵,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酥酥麻麻的觸感,還有近在咫尺的灼熱呼吸,讓她的心尖都跟著輕顫了下。
低啞的嗓音縈繞在她的耳畔,似乎聽著比剛剛的狀態清明了些,可卻又說著他平常根本不會說的話.......讓姜知漓一時竟有點分不清他到底是醉著還是醒了。
耳邊清晰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加速。
她怎麼覺得,她現在比他更像醉了呢.......
姜知漓咬緊唇,壓下那股身體裡升起的熱意,輕聲喚他:「傅北臣?」
他的臉依然埋在她頸側,喉間裡低低應了一聲。
「你醒了嗎?」
「嗯。」
見他如此乖順地回答她,姜知漓不太信這話的可信度,忍不住從他的懷裡撤出一點,眨眼望著他:「那我是誰?」
迎著她的視線,傅北臣緩緩抬睫,一雙天生含情的丹鳳眼微微揚了揚,往日眼底的寒冰消融了,此刻仿佛化身成了個天生會勾人的妖孽。
「姜知漓。」
普普通通的三個字,被他字正腔圓地念出來,好像又多了些別的味道。
見他似乎是已經清醒了的樣子,姜知漓忽然玩心大起,強壓著嘴角的弧度,語氣誘哄似的問:「那姜知漓是誰啊?」
見傅北臣目光灼灼地盯了她許久,卻遲遲沒答,姜知漓的眉眼一點點耷拉下去,也沒打算抱多大希望。
她小聲嘀咕著:「算了,看你喝醉了,今天就不跟你計較了....」
這時,他薄唇輕啟,嘴角噙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嗓音低啞卻柔和。
「是我的寶貝。」
周圍都是靜謐的,唯獨他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迴蕩在房間裡。
瞬間,姜知漓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臉上肉眼可見地,噌一下變紅。
她就傻站在那好一會兒,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才呆呆地憋出一句:「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
世界上原來真的有人一喝了酒就像是被人調包了一樣。
傅北臣又勾了勾唇,坐直了身體,抬手鬆了松領帶,「不多。」
姜知漓的聲音漸漸弱下去:「那你怎麼........」
突然就叫上寶貝了........她都還沒準備好呢。
他又笑了笑,語調莫名染上幾分輕佻,「你不是喜歡嗎?」
姜知漓:「.........」
可惡,竟然沒法反駁。
深吸一口氣平復後,她果斷轉身朝廚房走去:「我去給你倒水。」
這次倒是沒被人阻攔。
一路順暢地走到廚房,然而冰箱裡空空蕩蕩,蜂蜜酸奶等戒酒類食品一概沒有。
於是姜知漓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倒了杯溫水。
正當她剛想端著水出去,就見剛剛還在沙發上的男人此刻已經擋在了門口。
他姿態懶散地倚靠在門口,領帶被他扯得松松垮垮,襯衫最上面的幾顆扣子已經被解開,裡面白皙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像是無聲的勾引。
姜知漓慌亂地移開視線,緊接著,就看見一枚黑色的小盒子遞到她的面前。
傅北臣垂眸盯著她,「打開看看。」
她懵怔地眨了眨眼,邊問邊打開:「這是什......」
隨著盒子被打開,話音戛然而止。
黑色絲絨的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枚橙粉色的鑽石戒指。
是一枚成色極好的帕帕拉恰寶石,燈光下,寶石閃耀著柔和的光芒,如落日餘暉一般的顏色,美得驚心動魄。
是她上次在陳蔚的私人珠寶展上,隨口誇了幾句的那類珍貴寶石。
而她面前這枚,比起那次展覽見到的,色彩的過渡還要更加柔和,純淨得不見一絲雜質。
姜知漓愣了兩秒,才慢慢從眼前的震撼里緩過神,然後就聽見他問:「喜歡嗎?」
她下意識就想點頭,可又猛然回過神。
姜知漓抿緊唇,努力壓下嘴角不自覺翹起的弧度,把盒子蓋上塞回他懷裡。
她眼裡染上狡黠的笑意,故意別開臉說:「喜歡倒是喜歡,但是戒指這種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收的。」
傅北臣微不可查地輕嘆了聲,卻態度順從地問了下去。
「那你要怎麼才肯收下。」
趁著他今晚喝醉了,態度意外地配合,姜知漓的膽子瞬間大了起來,一個念頭從腦中蹦出來。
她抿唇笑,認真地掰手指數著:「嗯......起碼要按照正常步驟吧,你先追我,過一段時間後我再答應,談戀愛之後才能到送戒指這一步,然後我才可以順理成章地收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他們一下子跳過了這麼多步驟。
姜知漓眨了眨眼睛,認真地忽悠著眼前喝醉的人:「所以,要從頭開始一步步地來,我才有可能會收下哦......」
他垂著眼,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低聲應道:「好。」
他答應得這麼幹脆,搞得姜知漓反倒有點兒心虛了。
想起傅北臣平日那副冷淡得六親不認的樣子,她有些懊惱地皺起眉,擔憂問道:「你不會明天早上一醒來就忘了吧?」
燈光下,他的視線一瞬也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眼底的光影晃動著,盛滿了她的倒影,除了淺淺的笑意,望著她的眼神莫名晦暗了幾分,逐漸變得意味深長。
他笑了笑,薄唇抿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有可能。」
「?」
還沒等姜知漓反應,就見他忽然湊近了她一些,幽暗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從她的眼睛,緩緩滑落至唇上。
下一刻,沒等她作出反應,傅北臣微微低下頭,一個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唇角。
他啞聲說:「讓我提前體驗一下以後的生活,我就記得了。」
姜知漓瞬間像是被定住了一樣,腦袋裡暈乎乎的,根本反應不了他的話。
體....驗.....什麼?
他又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
「去臥室等我。」
姜知漓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他下蠱了。
還沒等她回過神,身體居然已經先大腦一步反應,鬼使神差地乖乖到臥室里來了??
這也不符合她作天作地的人設啊啊啊啊啊。
一定是傅北臣給她下蠱了。
聽見浴室里傳來的水聲,姜知漓簡直是坐立難安,手裡還不忘拿來了那杯剛剛完全被遺忘了的溫水。
臥室里只有一盞檯燈亮著,散發著盈盈光亮。
姜知漓深呼吸了好幾次,只好坐在床邊盯著手裡的玻璃杯出神。
終於,水聲停止,她的神經又迅速繃緊,纖長濃密的睫毛止不住地輕顫著。
緊接著,熟悉的腳步聲來到她面前。
姜知漓剛鼓足勇氣抬起頭,還沒等看清,手裡的玻璃杯就被他抽走,隨手擱在了一旁的床頭柜上。
「傅........」
姜知漓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下巴便被人用指尖扣住,一個深吻不由分說地落了下來。
熟悉而清冽的冷香瞬間將她包裹住,混合著淺淡的酒氣,無孔不入地吞噬掉她全部的意識。
他的氣息比以往都要熾熱,滾燙的氣息從唇瓣相貼之處一點點渡進她的嘴裡,不帶絲毫克制,一下下地輕咬著她的唇舌,仿佛將平日裡壓抑著的占有欲都在此刻宣洩了出來。
她被吻得喘不上氣,呼吸越來越急促,甚至眼角都開始染上些濕意。
朦朧不清的視線里,她看見有水珠從他的發梢滴落,在滑落至他的喉結處。
隨著他的喉結上下滾動,那滴水珠又落在他的鎖骨上,暈出一小片晶瑩的水漬,性感至極。
還有一滴落在她的頸上,冰冰涼涼的,讓她的身體不自覺地戰慄了下。
恍惚間,姜知漓好像聽見了窗外燃放的跨年煙火的聲音。
她的大腦里仿佛也有大朵大朵的煙花炸開,炸得她頭暈目眩。
不知多久過去,他的吻漸漸溫柔下來,姜知漓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按住了他正在解她衣扣的手。
她的嗓音還在發顫,又帶著一絲委屈:「傅北臣......我來例假了......」
男人的動作驟然一停。
姜知漓也委屈得不行,從他進來開始,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她。
她顫悠悠地抬起睫,便撞進了他慾念沉沉的眼底,裡面的情緒濃稠得幾乎快將她吞掉。
傅北臣只好停下動作,懲罰似的輕咬了下她的耳垂,似低嘆了聲,「那你還勾我做什麼?」
姜知漓更委屈了:「我哪有......」
傅北臣無奈嘆了一聲,用指腹擦拭了一下她唇上的水漬,又拿她沒辦法。
「我去洗澡。」
說著,他便起身往浴室里走。
感覺到他渾身都硬得像塊鐵,姜知漓心裡不知道怎麼竟然升起了一點愧疚。
傅北臣轉身的瞬間,她忽然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手。
姜知漓的臉徹底紅透了,聲音細若蚊鳴。
「我可以試試.....」
聞言,傅北臣腳步一停,好不容易壓下去一點的慾念又被她這句輕飄飄的話盡數勾了出來。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克制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語氣低而繾綣。
「不用勉強。」
姜知漓緊張地攥緊指尖,聲音也開始發顫。
「沒有勉強.....你教我一下.....」
他輕勾了勾唇,嗓音更啞。
「好。」
跨年夜的鐘聲和煙火里,姜知漓已經對外界的一切全然感知不到了。
耳邊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手裡滾燙的觸感。
以及縈繞在耳邊的那句,溫柔至極的。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