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是。」
宋知歡聲音和外灘上空綻放的煙花同時響起。
響得梁懷洲耳鳴,心亂如麻。
他凝視著她。
她又和白天不同,栗色短髮,紅色衛衣,牛仔褲,腳上是雙白色板鞋,鞋帶規規矩矩。
筆直修長的雙腿在微暗光線中,分外引人注意。
露台臨近外灘,夜風吹過,宋知歡的發梢被吹起,他鼻尖嗅見一點兒類似黑咖啡的味道。
微苦,又有點甜味。
完全不同於那晚他無意間聞見的雛菊香。
「鬆手。」宋知歡手腕扭動,要掙脫梁懷洲鉗制。
梁懷洲腳向前邁開一步,輕聲,湊到她耳邊,輕嗅,「這味道,我不喜歡。換掉——」
他身上縈繞著重重的菸草味和酒味,刺激得她頭暈。
宋知歡眼皮一掀,小性子上來:「你煩不煩?我換香水關你什麼事,你是我哥還是我爸,憑什麼管我?」
「宋知歡,」梁懷洲後退一步,低眸,盯著她的杏眼,眼神專注,「聽話,換掉。」
「……」
宋知歡鼻尖一酸,眼眶有點熱。
媽的,梁懷洲是她長在她淚點上了嗎?
她吸吸酸澀的鼻尖,看著梁懷洲,淡聲:「你喝醉了,給成銘打電話,開個房休息下,我要回家了。」
「恩,回家。」梁懷洲一本正經點頭,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走,我帶你回家。」
掌腹的灼熱,讓她咬緊唇角。
梁懷洲憑什麼…憑什麼……
給她希望,還一次次讓她失望。
夠了。
「梁懷洲——」
宋知歡紅眼看著他,嗓音嘶啞。
「嗯?」梁懷洲低頭,微醺的視線,眼底儘是她,「陳盛和又欺負你了?哥哥幫你揍他,不許哭。」
「夠了。」宋知歡甩開他的手。
與此同時,水面上綻放出一朵巨大的煙花。
聲音響亮,璀璨奪目。
梁懷洲酒瞬間醒了一半兒,看著眼前少女,拉開距離。
疏懶的靠在牆上,歪頭看著她,笑意淡淡:「打算什麼時候走?要不要哥哥給你包個專機?或者——」
「給你安排架私人飛機?」
這討打的模樣,和剛才醉酒時,大徑相庭。
宋知歡冷笑聲:「哪能麻煩您,不用了。」
她轉身要走,梁懷洲叫住她:「去了巴黎住哪兒?留個地址唄,怎麼說你也是我養大的豬——」
「你管我?」宋知歡回頭,目光正好觸及梁懷洲左耳那顆字母「Z」耳釘。
他依然笑著,眼神懶洋洋的看著她。
宋知歡轉身,走到梁懷洲面前站定。
梁懷洲聞著她身上的香味,有點兒走神。瞬間回神,「後悔了?」
「別動。」
他如言不動。
宋知歡伸手碰他左耳。
少女指腹略涼,卻像冰里包裹了層火焰,燙得他心尖一顫。
熱氣蔓延。
他有點心猿意馬:「你他媽想做什麼?」
宋知歡抬手摘了他左耳的耳釘,手指摸到自己左耳,抬手摘下左耳上那顆「H」耳釘。
放在手心,攤開給梁懷洲看。
「像嗎?」
她問。
梁懷洲看她一眼,垂眸,看著她嫩白掌心裡躺著的兩枚耳釘。
耳釘款式,材質,都是一樣。
「你……」梁懷洲抬頭看著宋知歡。
宋知歡指尖玩著這兩枚耳釘,笑得譏諷:「我自己設計,自己學著做的…」
為做這個,她還差點闖禍。
「不過——」宋知歡手臂抬起,將手裡的耳釘往半空外一拋。
「現在也沒什麼留著的必要。」
她動作很快,梁懷洲甚至沒看清耳釘到底有沒有被她丟下去。
梁懷洲看她許久,繼而冷笑:
「宋知歡,你真行。」
哦,她這叫什麼?
網上說的「殺人誅心」。
宋知歡扯了扯唇角,沒說話。
抬手整理裙擺上的褶皺,淡聲:「我累了,先回家了,明天見,懷洲哥。」
梁懷洲眼尾泛紅睨她,冷笑:「別叫我哥,誰他媽想做你哥?」
宋知歡淡淡哦一聲,轉身朝電梯走去。
「你敢走個試試?」梁懷洲死死盯著宋知歡背影。
宋知歡腳步緩了緩,冷冷扯唇,繼續往前走。
「站住——」
語調帶著命令的味道。
宋知歡依舊往前走。
梁懷洲沉著臉,長腿邁開,大步流星追上宋知歡,在她按電梯那剎,握住她的腕骨。
宋知歡抬頭看他,扯唇:「爪子丟開。」
梁懷洲看著她,喉結滾動半天,艱澀開口:「不許走,說好要賴——」
「懷洲。」
「歡歡。」
操。
梁懷洲罵一聲,冷臉轉頭看著往這邊走來的仲夏和成銘:「怎麼現在才死來?」
成銘以為梁懷洲在生氣自己沒來找他,解釋道:「我剛…」
仲夏打岔:「他剛被小美人纏住了。」
梁懷洲睨成銘一眼,不耐煩道:「怎麼不多纏一會兒?」
成銘:「……」
仲夏忍笑,看著梁懷洲拽著宋知歡不放,挑眉:「這又是唱哪出?」
「耍酒瘋。」宋知歡掀了掀眼皮,對成銘道,「趕緊把他弄走,我要回家。」
她甩開梁懷洲手,按了電梯,迅速閃身進了電梯。
「拜拜。」
梁懷洲要追上去,電梯門已經合上。
他臉沉得有點兒可怕。
成銘咳咳兩聲,問:「不追嗎?」
「追個屁,」梁懷洲煩躁的扯開衣領紐扣,露出鎖骨,對成銘道:「滾進去,繼續喝。」
成銘哭著臉:「還喝?」
剛都喝得頭疼了。
梁懷洲瞥他,語氣危險:「喝嗎?」
「喝喝喝……」
成銘認命嘆息,跟上樑懷洲,進了酒吧。
仲夏看著兩人進去,酒意上頭,去了露台吹風醒酒。
外灘風大,她有點兒犯菸癮。轉身往花壇邊走了下,打算避風點菸,腳下似乎感覺踩到什麼硬物。
仲夏移開腳,打亮手機電筒功能,清晰看見黑色瓷磚上散落的兩枚字母耳釘。
是今晚宋知歡戴的那枚。
仲夏撿起來,放進兜里。
給宋知歡發消息:
【撿到了你的耳釘,後天上學帶給你。】
從22樓下來,宋知歡拿了寄放在前台的外套和包,走出大廈。
這邊臨江,夜風吹過。
宋知歡裸露在外的肌膚有點兒打顫,索性套上外套,準備打車回家。
她剛穿好外套,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顯示:江枂。
宋知歡接通,江枂似乎正在開車,雜音很重,混雜一兩聲車喇叭聲。
「知知,你還在Nightcat酒吧嗎?」
宋知歡一手拎著包,找了長椅坐下,嗯一聲:「在…」
「等著,我來接你。」
「好。」
宋知歡掛斷電話,垂頭玩手機,看見仲夏發的消息,回:
【扔了吧,留著沒用】
仲夏:【好】
她繼續玩手機,刷到江枂發的朋友圈,略走神。
因為這段時間相處,她對江枂印象好了不少,兩人關係也有所緩和。
喇叭聲響起。
宋知歡回神,一輛黑色越野如盤臥在夜色中安眠的凶獸,穩穩停在她面前。
她看見駕駛座上的江枂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下來。
江枂穿得是件鴉青色薄呢子大衣,裡面是件暗藍色蝴蝶扣旗袍,棕色捲髮束成法式低馬尾,女人味十足。
說實話,江枂五官不算多出眾,但勝在小巧,頗有一股江南女兒的柔媚。氣質又非比常人,就算在人群中,亦是亮眼的。
江枂手裡還拿著件米色大衣,走到宋知歡面前,直接給她披上,皺眉訓道:「昨天才退燒,今天又穿成這樣出來玩,你不知道多帶件衣服?」
「江醫生,別叨叨了。」
宋知歡裹緊身上外套,徑直往越野車副駕駛走去,拉開車門坐進去,繫上安全帶。
江枂亦跟著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後,她拿出瓶眼藥水遞給宋知歡。
宋知歡疑惑:「幹嘛?」
江枂看著她紅了一圈的雙眼,溫聲:「滴一下,免得明早起來眼睛疼。」
「謝了。」
宋知歡接過,悶聲道謝。
她仰頭遞了眼藥水,閉眼靠在座椅上休息。
江枂餘光看她一眼,掛擋發動引擎,方向盤一打轉兒,越野車車頭掉轉,上了高架橋。
車在在路上行駛一會兒,遇上晚高峰堵車。
江枂踩了剎車,看著一邊還閉著眼的宋知歡,食指在方向盤上敲打,「就那麼喜歡梁懷洲嗎?眼睛都哭得像個核桃。」
宋知歡睜眼,看她:「不喜歡了。」
這會兒,橋上也不堵車了。江枂腳踩油門,車輛緩慢行駛。
她一邊開車,一邊和宋知歡說話:「你哥不放心你,讓我來接你,我剛好順路從醫院回來,就答應了。」
宋知歡抿唇,看著開車的江枂,忽然問:「你為什麼要答應你爺爺,做我哥的心理醫生?」
江枂雖早年留學澳大利亞,畢業於墨爾本大學心理學專業,鍍金後回國,這些年在圈子裡也算得上是有名的心理醫生。
但她常年居美國,從不回國。
而江家亦算得上醫學世家,就算她哥和江家有合作交易,江老爺安排心理醫生,也不會找她哥前女友。
尷尬且詭異。
恰逢十字路口,綠燈轉紅燈。
江枂踩了剎車,轉頭看著宋知歡:「我拒絕回答這個話題,換一個。」
宋知歡索性就換了一個,抱肩看著江枂:「那你這三年為什麼都沒結婚?」
江枂沒說話,把車停到了路邊,放下車窗,看著窗外夜景。
過半晌,她轉頭看著宋知歡,笑了聲:「你和你哥一樣,總能輕易把我堵到說不出話?」
作者有話要說:寫丟耳釘這段,我其實很猶豫,對於歡歡來說,耳釘大概是藏滿她所有少女心思,想像下,和暗戀的少年用同一樣東西,還是自己親自做的,對暗戀的少女來說,是最甜蜜的事。
但現在對歡歡這樣的性格來說,就象徵以前是多麼憨憨。
她在決定放下樑懷洲了,所以就想著把耳釘丟了,有點像某種意義上的告別儀式
《歡喜》的校園卷快要結束了,馬上就要進入都市卷了,進入都市卷後,按照我的設定,他們會在這六年成長改變,會保留原有基礎上的性格設定,但是會更成熟圓滑
江枂X宋知遇這對,是原有大綱基礎上就設定好的,溫柔姐姐X陰鬱弟弟,宋知遇的全部性格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展現出來,在歡歡面前,他就是一個溫暖型的哥哥,後面他和江枂的戲份不會太多,正文還是主要以梁懷洲X宋知歡為主,番外會寫這兩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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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這麼能bb==謝謝大家的看我廢話,另外明天還是雙更,更新時間是21點左右
更新得比較匆忙,這兩章幫忙捉蟲的寶貝兒,都送紅包,啾咪,重複了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