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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同門之誼

2024-08-29 11:18:36 作者: 姜正卿
  夜色漸深,一輪滿月掛於中天,澄銀如水的月光照在少年的側臉上,將那份溫柔團團包裹。

  楊戩盤腿坐在一株小樹跟前,任由小樹柔韌的枝條搭在自己腿上。

  楊天佑並未徹底甦醒,他現在的一切舉動,皆不過是出自本能罷了。

  舐犢情深,縱使魂消,也不曾遺忘。

  在楊戩右側,另一株小樹不知何時也蒂結出了一朵花苞,正待開放。

  清冷的月光下,楊戩嘴唇蠕動,不停地訴說著多年積壓下來的情感。

  丑時剛過,寅時未滿。

  又一朵雙色花緩緩綻放。

  楊戩側目而視,已是熱淚盈眶。

  遠處,在石岩上枯坐了半夜的陳沐幽幽一嘆。

  自古多情空餘恨。莫看他這個師兄整日裡冷著一張臉,實則也是個痴情種。

  在洞府里,一直靜坐的玉鼎睜開了雙目,亦是嘆了口氣。

  不過卻不是為了楊戩的深情嘆息,而是為了救神女之事發愁。

  徒弟和父兄已經相聚,母親卻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歸來。

  他已經將所有事告知了楊戩,包括楊戩母親被鎮壓在桃山下的事。

  作為楊戩的師父,玉鼎真人能看到楊戩的決心,也存了幫徒弟的心思。

  但,這道題真的好難啊!

  玉鼎靜坐半晌,靈台深處浮光掠影,轉瞬便誕生了數種方案。

  最終,他把目光放到了用開山神斧劈開桃山的方案上。此法是藉助開山神斧上的功德之力來抵消繁冗莊嚴的天規法條,算是最為可行的一個方法。

  唯一怕的就是這種做法會引起天帝震怒。

  不過神女再怎麼說也是天帝的親妹,看在外甥救母心切的份上,應該也不會太過為難吧?

  玉鼎真人不敢確定,他只知道他若是天帝一定不會為難楊戩一家。

  可他終究不是天帝,懂不了天帝的心思。

  為了徒弟,操碎了心的玉鼎忍不住嘆息。

  自家這個徒弟,要是有童兒一半好養就好了

  清風拂過發梢,楊戩已經來到陳沐身邊坐下,神情間的憂慮消失不見,只剩下芝蘭玉樹的淡然清雅。

  「師兄,」聲音淺淺,不重不輕。

  陳沐心跳猛地停了半拍,扭頭問道:「你剛叫我什麼?」

  楊戩笑了笑,說道:「多謝師兄給的台桑果,若無師兄此舉,便無楊戩今日之喜。」

  「別!」

  陳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笑道:「你還是叫我師弟吧,當師兄太累,師弟我還是喜歡躺著過活。」

  楊戩沉默片刻,語氣平和道:「那好,以後我就做師兄。」

  陳沐歪了歪頭,仔細的盯著楊戩的側臉。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楊戩說這句話時特別認真。

  重新坐在石岩上,陳沐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說道:「再修行一段時間吧,救你母親的事,不能太急的。」

  楊戩半晌未曾回應,直到天將大亮,他才說道:「我想在父兄復生前,救出母親。」

  「」

  正打算欣賞日出的陳沐瞬間沒了心情。

  這缺心眼的!

  怎麼跟頭驢似的!

  陳沐站起身,朝著楊戩便是一個腦瓜崩。

  一如當年在楊府敲的一樣。

  不過這次更重!

  楊戩未曾躲避,不疼不癢道:「我有金剛不壞之體,師弟若想讓我感受到疼痛,得動真格。」

  陳沐收回手,真的有些惱火了。

  「你有多大本事,天庭有那麼多天將,你能全部打過還是怎的?你現在去救你娘只會是害她,怎麼你就不能轉過這個彎來!」

  楊戩執拗道:「我去救我娘,怎就是害她了?乳燕尚且反哺,倘若我無有作為,豈不是連畜牲都不如!」

  你妹的!

  陳沐險些憋出內傷。

  他若說天帝會為之震怒,礙於天規法度,原來的無期要改判斬立決,楊戩會信嗎?


  或許會信,但楊戩必然會更願意去賭那個萬一。

  少年心性,不摔跟頭永遠都會覺得未來是甜的,殊不知那可能會是長著蜜餞模樣的砒霜。

  見講道理講不通,陳沐打算曉之以情。

  「師兄,倘若你惹怒了天庭,一去不回,那楊嬋怎麼辦?她可是最依賴你了,你可曾想過她的感受?」

  楊戩側頭看了眼洞府。

  楊嬋的修行已經到了踏入仙境的關隘,正在閉關潛修,楊天佑楊蛟的事她還未曾知曉。

  「沒了我,還會有父親和大兄照顧她。」

  楊戩心裡一直有個結紮在心口,當初天兵天將殺進楊府,母親雲華被圍攻之時,唯有父親楊天佑和兄長楊蛟沖了過去,而他為了護著楊嬋卻沒有第一時間跟著父兄去幫助母親。

  後來,父兄死了,家中男丁唯有他活了下來。

  楊戩時長會想,若當時保護楊嬋的是大哥,會不會大哥就不會死

  如今,得知父兄還活著,楊戩的心中便起了念頭。

  他想讓父兄代替在楊府時的他。

  陳沐不知楊戩內心所想,只知道對方是個死腦筋,倔的像頭牛。

  「師兄,大丈夫當三思而後行,你為神女之子,若是因為去救神女搭上了性命,神女會怎麼想?

  她只會痛不欲生!」

  楊戩看著喋喋不休的陳沐,卻並不反感,反而深切感受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同門之誼。

  「師兄意已決,斷不會更改。」楊戩的語氣不輕不重,如君子吐聲,不容置疑。

  陳沐止住話頭,舔了舔唇,一屁股坐在石岩上。

  「行!你去救你母親我不攔著,不過你師恩未報,總不能為了盡孝,把老師他老人家給忘了吧?」

  楊戩看向陳沐,認真道:「師父傳業授道,教養我多年,於我恩同再造,絕不敢忘。」

  「但我之母親,也於我有生養之恩,兩者或許難能兩全,我卻依舊得去做。」

  「師弟不要再浪費唇舌了。」

  瞧著油鹽不進的楊戩,陳沐無奈選擇放棄。

  「師兄可否答應我一件事。」陳沐邁過頭,看著臉頰被朝霞映的如同傅粉的楊戩。

  「師弟請說。」楊戩的桃花眼勾動了滿天雲靄,笑容甚是溫和。

  「下山可以,但你要打敗袁洪,至少也要打個平手。若連守門師弟都打不過,就別下去送人頭了。」

  楊戩沉吟片刻,微微一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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