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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一百零四個小朋友

2024-08-29 11:33:27 作者: 松庭
  音樂廳的貴賓席在二樓,顧啟洲將呦呦送到樓梯口,就有工作人員驗票接引。

  顧啟洲目送著呦呦一蹦一跳地上樓,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這麼大個有品位有格調的音樂廳,還會搞抽獎活動嗎?」

  他心有疑慮,卻並沒有多想,反正人家音樂廳也不可能把呦呦拐賣了,於是他很快返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牽著工作人員的手一路上樓的呦呦好奇問:

  「姐姐,貴賓席長什麼樣子啊?人多嗎?我姐姐待會兒上場,我怕我太激動吵到他們。」

  金髮綠眸的工作人員笑了笑:

  「不用擔心,貴賓席雖然有十個位置,不過你可以坐任意一個你想坐的位置。」

  呦呦:?

  上去了呦呦才發現,紅色帷幕之後,那兩排位置上一個人也沒有。

  呦呦隨便挑了一個靠中間的第一排位置,坐在這個位置恰好可以將整個音樂廳都盡收眼底,包括燈光輝映的舞台。

  呦呦還沒來得及讚嘆,就聽身後有了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一個眼熟的人。

  「呀!原來您也是貴賓席的票呀!」

  站在呦呦身後的老人赫然是昨天碰見的那位。

  「太好了,我還擔心一個人會很無聊。」

  呦呦熱情地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老人家過來坐。

  事實上呦呦擔心的倒不是無聊,主要是自己現在是沒有門牙的人,旁邊要是不認識的人,她都不好意思抬起頭說話。

  「雖然票上有位置,但是那個姐姐說我們可以隨便坐,爺爺我給你占好位置,你快來!」

  顧爺爺打量著這個傻呵呵的小姑娘,半響才邁步過去。

  「不用占位置,這裡的票都是我買的,不會有別人來了。」

  呦呦一驚。

  「爺爺你是開音樂廳的嗎?」

  顧爺爺:「……你真不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爺爺這個身份就算了,別的身份也不知道?

  這小丫頭平時不上網的嗎?

  呦呦認真道:「我知道呀,你是夢裡給我抓牙齒的爺爺。」

  ……什麼亂七八糟的。

  此時決賽還沒開始,協助參賽選手比賽的室內音樂家還在測試音準,顧爺爺開始若無其事地套起話來:

  「那裡面參加比賽的,哪個是你姐姐?」

  呦呦毫不猶豫:「最漂亮的那個!」

  「……那台下哪個是陪你來的爸爸媽媽?」

  「最帥最美的那兩個!旁邊那個好看的哥哥也是我哥哥!」

  說起自家人,呦呦的口吻總是挺胸抬頭,後腦勺都要驕傲地揚到腳後跟。

  這副沒長心眼的傻白甜模樣,倒確實和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小時候一模一樣。

  顧爺爺心中發笑,表面卻仍一絲不苟道:

  「再笑一樓都要看見你的牙了。」

  呦呦的燦爛笑容一秒消失。

  小朋友現在對牙十分敏感,在外面話都少了許多。

  不過過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問:

  「那爺爺你來看誰的呀?」

  「一定要看誰嗎?」顧爺爺目視前方,「我來聽個響不行?」

  行倒是行……

  「爺爺。」這次燈光明亮,呦呦又多看了幾眼,好奇問,「您有兒子嗎?」

  顧爺爺瞥她一眼:「有幾個,怎麼?」

  「也沒什麼。」呦呦搓搓手,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好奇,您覺不覺得,或許說不準有可能……您會不會在外面還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兒子?」

  顧爺爺心想這小姑娘雖然反應遲鈍了一點,不過還好倒也不算傻。

  他正要鬆口,想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忽然又見小姑娘補充:

  「不過好像也不太對,爸爸說爺爺已經去世很久了,去世和找不到,應該還是不一樣吧。」

  「……」

  過了半天,顧爺爺才艱難道:


  「……去世?」

  「對呀,我爺爺好像是去世了,那就應該不是您失散多年的兒子啦!」

  ……好啊。

  顧啟洲那個臭小子還能編出這種瞎話,他好歹對外說的是小兒子出國發展了,到他這裡直接變成了去世多年??

  「原來是這樣啊。」顧爺爺皮笑肉不笑,「可惜,替我告訴你爸爸,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

  呦呦天真地點頭:

  「嗯!我會告訴爸爸的!爺爺你人真好!」

  台下的顧啟洲絲毫不知道危險已經漸漸逼近,此時小提琴決賽剛剛拉開帷幕,他甚至津津有味地欣賞了起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詛咒親爹。

  他離家出走的時候才十八歲,在大學別的室友周末節假日都回家,只有他一個人哪兒都不去,連春節都是去遠親家過,任誰看了都像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小可憐。

  等入行之後,他昔日同學也紛紛入行,圈子裡也就默認了他父母雙亡草根出身的背景。

  那些年顧啟洲自己還在靠吃泡麵攢錢拍戲呢,根本沒工夫關注這些事,等回過神來時,木已成舟,他也很難解釋自己明明有父母卻從不回家的事情,就這樣拖延至今。

  就連結婚,他和郁瀾也是全球旅行結婚,傳統婚禮都不是,自然不需要他的家人出面。

  所以到現在圈內也沒人知道他的家世背景。

  不過十八歲至今,顧啟洲自己都已經習慣現在這樣的生活了。

  台上台下的父子兩人心情截然不同,直到輪到顧妙妙上台,兩人才漸漸將注意力放在了台上的小姑娘身上。

  「爺爺爺爺爺爺你看!」

  呦呦小手拽著顧爺爺的袖子,激動搖晃。

  「那個!那個就是我姐姐!好看吧!是不是又漂亮又可愛!」

  ……漂亮是挺漂亮的,但怎麼看都和可愛沒關係吧。

  顧爺爺看著自己的另一個孫女,眼中有幾分讚許。

  昨天比賽時他就已經見過了,她似乎和顧啟洲的性格不太相同,更像那個未曾謀面的小兒媳婦。

  要不是知道顧啟洲還有個早亡的前妻,他都要以為這孩子是郁瀾親生的了。

  台上燈光聚集的中央,九歲的小姑娘深吸一口氣,挺胸搭弦,伴隨著室內音樂家悠揚的鋼琴聲,純淨華麗的小提琴音從她手底傾瀉而出。

  這是她積攢了兩世的能量。

  上一世所有的恨意與不甘,經歷了這一世的日積月累,從一條條溫暖的細流,匯聚成了深沉渾厚的情感。

  這種情感很難宣之於口,但很容易藉由她的琴聲傳達出來。

  每一個音符,都是她心弦上曾經響過的旋律。

  一曲結束。

  滿堂掌聲。

  儘管顧妙妙年紀尚輕,年齡對她的技巧有所限制,但台下這些一流的音樂評論家很容易感受到比技巧更難得的情感。

  帶感情的琴聲和帶感情的歌聲一樣,是能夠直擊人心的。

  顧妙妙毫無疑問地獲得了全場最高分,拿到了少年組的一名。

  顧爺爺看了一眼小手都拍紅了的呦呦,也被感染似的,比往常鼓掌鼓得要更用力幾分。

  「她應該擁有一個全世界最好的小提琴老師,去上全世界最好的音樂學院。」

  呦呦熱淚盈眶地點頭:

  「沒錯!我也希望姐姐能去最好最好的音樂學院!」

  顧爺爺身邊的秘書笑了笑。

  顧董的「她應該擁有」,那就等於「她可以擁有」。

  眼前的小朋友好像還不知道,她的爺爺可是一個擁有鈔能力的爺爺。

  決賽落下帷幕,以九歲年齡拿下少年組第一名的顧妙妙,難免被一大群媒體圍著採訪,呦呦也著急去見姐姐,她剛跳下位置,又忽然響起還沒跟這位爺爺告別:

  「爺爺我要去找姐姐啦!我們下次再見吧!對了對了,爺爺你姓什麼啊?」

  「我姓顧。」

  「哇好巧啊!」呦呦驚喜道,「我也姓顧哦!我們這麼有緣分,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顧爺爺微笑:

  「確實很有緣分。」

  更有緣分的是你爸爸的爸爸就是我。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呦呦肯定不意外,因為她現在壓根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一路蹦蹦跳跳地跑下樓,台下大部分觀眾已經散了,剩下的都是與比賽有關的家屬,呦呦這一次一眼就知道了顧啟洲,立馬撲進他懷裡:

  「爸爸——這次我肯定沒認錯!」

  顧啟洲笑道:「什麼叫這次?你之前還認錯過爸爸?」

  「嘿嘿我那是因為,那個爺爺和爸爸真的很像嘛!」呦呦還忍不住分享新發現,「而且那個爺爺好像是開音樂廳的,他好有錢呀,貴賓席的票原來都是他買下來的哎!」

  郁瀾疑惑:「都是他買的?那妙妙怎麼抽獎抽到的?」

  呦呦一愣,她沒有想過這茬,這倒是把她問住了。

  「但、但是那個爺爺真的很好,他不是壞人,我跟他說我爺爺去世了,他還告訴我讓爸爸節哀呢。」

  一聽節哀,顧啟洲背後汗毛倒豎,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這這這這這老爺爺還挺有意思啊,那個,我我我們先不提節不節哀的,妙妙那邊好像差不多要採訪完了,我們先去去去……」

  呦呦歪頭看著顧啟洲。

  「爸爸說話又不利索了。」

  「他一緊張就這樣。」

  郁瀾眯著眼,有些警惕地審視著他的反常神態。

  「你最近怎麼回事兒?一提你爸你就緊張,緊張什麼?有什麼瞞著我的?顧啟洲,前兩年我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可還在保險箱裡放著呢,你這樣子,是不是迫切的想在上面簽下你的大名了?」

  顧啟洲哪裡禁得起這樣的恐嚇,立馬搖頭:

  「沒,我不想,那個離婚協議還在呢?回去我就把它拿出來扔了,這種用不著的東西留在多占地方……」

  背對樓梯口的顧啟洲還在絮絮叨叨,郁瀾和沈寂川他們的視線卻都落在了顧啟洲的身後。

  一身筆挺西裝,氣勢迫人的老人緩步走來,他身後跟著一位秘書,以及三個帶著對講機的墨鏡保鏢。

  一眾人浩浩蕩蕩而來,自帶讓人退避三舍的肅然威嚴。

  顧啟洲見郁瀾和沈寂川都面露訝然,也忍不住回頭看去,這一看,他頓時渾身僵住,血液逆行,轟然一聲在腦中炸開。

  「顧爺爺——!」

  只有呦呦完全不怕地撲向被一群配槍保鏢護著的老人,非常興奮地給顧啟洲介紹。

  「爸爸!這就是我跟你說人特別好的爺爺!你看你看!是不是跟你長得特別像!?」

  郁瀾和沈寂川震驚的倒不是兩人隱約相似的眉眼。

  眼前這人——

  這不是全國首富顧鴻鈞嗎!??

  而與父親闊別多年呆若木雞的顧啟洲,一時間腳下虛浮,有種懷疑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兩人雙目對視之間,忽然見顧鴻鈞扯動嘴角,譏諷一笑:

  「聽說,你到處跟別人說我死了?」

  顧啟洲:……您沒死,我大概要表演個當場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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