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如流水悄然而過,轉眼間已是一個月過去。Google搜索
第八重天,三件仙器謠言,不脛而走,無疾而終。
在這天下第一城大唐長安,即便有人對謠言中的三件仙器上心,也不會跑去龍雀衛試探。
三年來無數妖魔鬼怪折戟,誰還敢再將大唐長安當做一座凡城,哪怕元神尊者亦不敢在此造次。
一個月的功夫,長安城裡便換了談資,人們仿佛才說罷霞光漫天,便又到處談起金光輿圖,不死藥,飛仙谷。
劍一找了方圓足足八趟,都被方圓已修為未復為由,搪塞過去。
方大將軍吃飽了撐的,才會與劍一這瘋子決鬥,你劍一要遇強練劍,方大將軍又不要。沒好處的事方大將軍可不干,若是決鬥中擦破了皮,疼的可是方大將軍自己。
這一個月,方大將軍大多時候都在大衍樓喝茶。
如今,大衍樓每天都有曲子聽。
夜仙子重現長安,文人才子蜂擁而至,人滿為患,夜仙子為報眾人盛情,每晚一曲仙音,已是一月有餘。
方大將軍專座無人敢搶,除了崔宜偶爾厚著臉皮,賴在方圓桌上,朝野上下各方權貴,沒有一個人敢坐。
沒了張九齡的大唐朝堂,幾乎是那李林甫一手遮天,方大將軍覺得如今的朝堂有點烏煙瘴氣,與誰都不願親近。
一桿子打倒一片,有失偏頗!
可那些人多與李林甫親近,方大將軍厭屋及烏,就打了,又怎的?
……
如今的長安城與三年前大有不同。仙武大比,皇陵霞光,引得無數修仙者來此,這其中自不乏女子。
修仙者吐納天地靈氣,只要有心各個都能是俊男美女,故而,長安城多了許許多多的美人、仙子。
長安百姓見慣了美人、仙子,也就見怪不怪了。
迄今為止,長安城還從有一人,如姬心夜這般,引得滿城風雲。一些個心眼不大的仙子、美人,當即就不樂意了。
背地裡沒少冷言冷語,說什麼姬心夜愛慕虛榮,賣弄風騷,明明是用幻術騙人,卻裝什麼琴道高手。
當然,雖恨不得與其爭芳鬥豔,可這些話她們只敢關起門來說、背後說。
龍門三門九宗,誰人敢惹?這些女人心眼不大,膽子自然大不到哪去。
可,不是所有人都膽子小,夜仙子大衍樓彈曲第三日,康平坊各大花坊青樓,聯手舉辦君子詩詞賦。
每晚詩詞歌賦最佳者,可任選一家青樓花魁作陪。
酒水全免,美人相伴,一時間君子詩詞賦,竟有了與大衍樓平分秋色的苗頭。
而這滿城風波,始作俑者,藺雪琪藺大姑娘是也!
藺大姑娘不宣而戰,兩個女人的較量,由此開始。
大衍樓那邊一成不變,康平坊這邊變著花樣,沒過幾天,竟有弄個了牡丹狀元,紅花榜眼,花中探花的名堂,狀元可選三家花魁同陪,榜眼可選兩家花魁同陪,探花可選一家花魁。
大衍樓那邊還是一成不變,康平坊這邊又有花樣,又過幾天,竟又新增甲等進士,乙等進士,前者三十人,後者五十人,全然是貼錢賺吆喝。
可惜,那個男人只去大衍樓,藺雪琪怎麼吆喝也沒用……
話又說回,就算方圓真去了康平坊,藺雪琪怕是也高興不起來……
爭風吃醋到了這等大手筆,可見莫要惹女人,尤其是修仙的女人。
夜仙子只可遠觀,稍近些便令人自行慚穢;而君子詩詞賦,可是實打實的溫柔鄉。
仙音難尋,可也不能虧了褲襠里的老二。那康平坊本就是文人才子尋花問柳、情意綿長、提褲子相忘的地方,各家花魁不是天價,就是輕易不見客,是以,文人才子們往往聽過仙音,就跑去君子詩詞賦爭奇鬥豔,兩不耽擱!
可惜,凡是從大衍樓聽曲而來者,從未有一人中過哪怕乙等進士。
用藺大姑娘的話來說,這些傢伙都他娘的是偽君子,一輩子都休想中榜!
——————
這一天,方圓依舊坐在大衍樓專座,算著時辰,姬心夜應該快出來彈琴了。
仙兒成了名副其實的跟屁蟲,絲毫不管方圓一臉的不樂意,每逢傍晚總會按時而至。
你聽的你曲,我盯我的人,總之有本姑娘在,你方圓那些小九九,休想得逞!
姬心夜仿佛已然習慣了這一大一小,一曲彈罷,有時會過來與仙兒閒談一會兒,有時則會拉著仙兒去往後院。
方圓從不多話,姬心夜來時,親手倒一碗茶,若是拉著仙兒走,便不倒茶。
茶比酒香,清香醉人。
這一個月,方圓記憶中仿佛只有清茶、仙音。
大衍樓依舊高朋滿座,比起以往,世家子弟要多出不少。
文人才子也分豪門、寒門,人滿為患的君子詩詞賦,鬧得整個康平坊嘰嘰喳喳,這些個豪門書生,自然不願去折磨耳根子。他們可不缺銀子,花魁難見,是對那些窮酸而言,可不是對他們這些貴公子。
見到仙兒正與方圓閒聊,崔宜很識趣地沒去打擾,選了一桌熟人湊上。
……
「當真?」方圓稍稍錯愕。,
「嗯,孫師叔親口所說,朗師叔將會傳訊龍門,三門九宗弟子配合大唐各地官署,查探飛仙谷下落。」仙兒放下茶碗,回憶孫正德下午的原話。
「怕不是什麼各地官署,而是各地暗探吧?陛下這次當真是大手筆、大陣仗啊!」方圓若有所思。
「孫師叔還說,飛仙谷必定難尋,且莫要放在心上,安心修煉才是正途。還說,屆時必是群雄皆至,化神修士都會動心,少不得一番大戰。」仙兒悶悶不樂,孫正德原話還有一句,你可萬萬不能像秦皇陵那般,偷偷潛入。
「孫道長說沒說,何時能尋到飛仙谷?」方圓追問。
仙兒呵呵一樂,「方圓,你果然和本姑娘心有靈犀!孫師叔說了,他也說不好。」
方圓故作吃驚地瞧了一眼仙兒,一副這麼巧的模樣,逗得仙兒直樂。
又見方圓唉聲嘆氣道:「龍門弟子都出動,怎會少了龍雀衛?看來往後有的忙了!」
「莫怕,本姑娘幫你!」仙兒豪氣干雲。
方圓直翻白眼,仙兒氣得一腳踹來。
談笑之間,姬心夜千呼萬喚始出來。
一時間,滿堂靜下。
只待,玉指撫琴弦,仙音寥寥起。
可,這一次夜仙子沒有一來就坐在瑤錚前,便見她接過夥計長青遞來的酒杯,遙敬一圈。
「承蒙諸位捧場,大衍樓蓬蓽生輝,小女子敬諸位一杯,以謝盛情。」
說罷,先干為敬,於是,滿場同飲。
「三年未見,一月一曲,恰好三十六曲,今日補全。師門有令,心夜不敢不從,還請諸位見諒。這一杯小女子向大夥賠罪。」夜仙子溫婉端莊。
「夜仙子客氣,誰敢讓仙子賠罪。」
「夜仙子正是折煞我等。」
「該在下敬仙子才對。」
……
七嘴八舌,好不熱情,方大將軍真想問一句,姬心夜是你們老娘不成?
「小女子再敬諸位一杯。」
姬心夜連敬三杯,才去撫琴。
方圓的心情突然低落谷底,看著美人,雙目無神。
姬心夜修為始終未復,連敬三杯,想來是要回宗門療傷去也。
仙音也有不動人時,最少,方圓一點兒也沒聽進去。
……
一曲彈罷,姬心夜緩緩走來,坐於仙兒身旁。
方圓默不作聲地倒茶,神情恍惚。
今天的茶有點苦……
仙兒毫無覺察,七嘴八舌地把孫正德說的飛仙谷之事,說於姬心夜。
姬心夜聽後沒有一點兒驚訝,笑道:「不死藥人人動心,必是一番龍爭虎鬥,花落誰家尤未可知,孫師叔說的對,安心修煉才是正途。」
仙兒悶悶不樂,抱著姬心夜胳膊撒嬌,「心夜師姐,你怎也和孫師叔一樣……若是真有尋到那飛仙谷,你一定不能狠心丟下仙兒!」
姬心夜拿撒嬌的仙兒沒法,忍不住刮一下仙兒鼻樑,故作嚴肅道:「師姐自己都沒有半點真氣,那顧得上你?」
「師姐神功蓋世,區區真氣,過幾日便會自己跑來!且,仙兒相信,師姐屆時定會修為大增!師姐到時你可不能丟下仙兒不管……仙兒不要不死藥,仙兒就是想看看那群雄皆至的大場面!」仙兒不停地搖著姬心夜胳膊,她曉得龍門那邊誰也不會讓她去,龍雀衛這邊方圓更不會讓她去,唯有讓姬心夜鬆口,方圓才會無話可說。
姬心夜笑著搖頭,「仙兒,除非你到時,能修煉到先天三階巔峰,否則師姐不會答應你。」
先天一階到先天三階巔峰,絕不是一兩年的事,姬心夜許下空餅,自是希望督促仙兒修行。
仙兒鬥志高昂,大笑道:「好!一言為定!」
姬心夜啞然而笑。
方圓始終一言不發,獨立於熱鬧之外,心中只有化不去的不舍。等了三年,才見多久……
看著方圓身上那份呼之欲出的失落,姬心夜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地說道:「方圓,今日茶水我請。往後來大衍樓喝茶,都算我請。」
方圓笑了,帶著三分勉強,「如此,多謝。」
姬心夜笑道:「朋友之間,不必客氣。」
方圓笑裡帶著兩分勉強,「能當夜仙子的朋友,在下三生有幸。」
「能做方大人的朋友,心夜也是三生有幸。」
方圓笑裡帶著一分勉強,「既是朋友,就莫叫什麼方大人了,誰敢在夜仙子面前稱大人,還不得被這滿堂的書生給吃了?」
姬心夜輕笑不語,不知為何,看著方圓失落的模樣,她心裡總想說點什麼,可總是似是而非。
「你們兩個有勁沒勁,九重天患難與共,還說這些客套話!」仙兒聽著來氣。
什麼和什麼嗎?分明是患難之交,何必扭扭捏捏!
姬心夜正色,直視方圓,「仙兒說得對,是心夜小家子氣了。方圓,秦皇陵之恩,心夜沒齒難忘,謝謝你。」
方圓同樣正色,一臉深沉道:「大恩不言謝,何不以身相許?」
仙兒愕然!方圓這廝竟能一本正經地說出讓心夜師姐以身相許?臉皮咋這麼厚?
姬心夜俏臉一紅,沒好氣道:「挾恩圖報可不是正人君子。」
話說,俏臉微紅,夜仙子可是失態了。
難道見到美人如此女兒姿態,方圓哈哈大笑:「這不是怕大恩如仇嘛!」
亦是,意有所指。
姬心夜噗的一笑,竟嬌嗔道:「那小女子倒是要謝方大人好心?」
一笑如沐春風,一嗔風情萬種,一顰一笑,百花盛綻,我見猶憐。
「不敢!不敢!以茶代酒,都在酒里。」方圓心情大好,他何曾見過這般神態的姬心夜。
姬心夜笑著舉杯,一飲而盡。
……
談笑不斷,惹得滿堂紅眼。
迄今為止,方大將軍還是第一次與美人這般談笑風生。
——————
翌日,與龍門道別,與天子辭呈,又鬼使神差跑去宣平坊撲了個空,姬心夜再回大衍樓時,已過正午。
大衍樓里,方大將軍一人獨坐,自斟自飲,姬心夜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嘴角不覺上揚,心中憾意一掃而空。
「姬心夜不辭而別可不是朋友之道。」方圓故作瀟灑,笑意滿面,卻不知越說不愁越顯愁。
姬心夜心裡暖洋洋的,也不提自己去過宣平坊,輕聲道:「你怎知我要離開?」
「要是連這都看不出來,方大人如何統領龍雀衛?」方圓好笑道。
不知從何時起,也許是秦皇陵患難與共,也許是三年來有所成長,方圓見到姬心夜,心還是一樣激動,卻不再慌張無措,不再不知所云。
「原來方大人這般聰明?」姬心夜打趣道。
「方大人一向都很聰明!」方圓不落下風。
一問一答頗是有趣,姬心夜掩嘴而笑,似梅花傲冬,如海棠搖曳。
方圓不由看痴,一時離愁、喜愛交雜,心中有空有甜,不覺無聲而笑。
深情款款,直射人心。
姬心夜心中一顫,盪起一陣漣漪,一股莫名情愫湧上心頭,似春風送暖,如波濤拍案,她就這樣掩著嘴,直視方圓。
夥計長青悄悄退去,臉上帶著一絲說不上是欣慰,還是開心的笑。
大衍樓堂廳只剩方圓、姬心夜,靜悄悄,宛如一方世界。
一方世界裡,有微風拂面,有兩個沉醉、急跳的心。
一股難以言狀的玄妙,如蜜糖散滿堂廳,占滿整個世界,絲絲沁心,醉人心田。
仿佛過了許久,其實不過幾瞬,姬心夜恍然覺察,難免羞澀,可離別在即,情愫難卻,便見她落落大方道:「心夜真氣未復,不得不返回師門,臨行之際,獻醜一曲,願方大人一切安好。」
方圓五味陳雜,道了句好。
玉指於瑤錚划過,琴音繞樑,婉轉百回,緩緩流過雲朵,綿綿長長……
佳人輕撫琴!
瑤琴獨與君撫,琴音訴說衷腸,說不盡,道不完。
綿長,如情人耳邊低語,應景,似有一女子揮手翹首。
深情女子,踮足翹首,依依不捨,眺望情郎策馬而去,梨花帶雨,暗自許願,只盼郎君早日歸,只願郎君一切好。
方圓痴望著那撫琴的人兒,想哭,又想笑,琴聲告訴他,一番深情未石沉大海。
一曲罷,看著方圓直愣愣,像是要將自己拘到眼裡的眸光,再想到千愁百轉的曲中意境,姬心夜臉色驟然一紅,心中泛起一陣嬌羞,慌忙將目光從方圓臉上移開。
「宗門路遠,心夜就此告辭。」
說罷,便逃也似的退去。
大衍樓堂廳,方圓心甜似蜜,嘿嘿傻樂,再無半點離愁。
……
琴聲繞耳尤不散,與君一曲願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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