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別著急嘛,你經理一會兒就回來。」馬明昭使了個眼色,保鏢蠻橫推搡著程禧,強行摁在他右邊的空座上。
「這麼青澀靦腆啊,是個雛兒吧?」華達的經理賊眉鼠眼的,不像好貨,煽風點火的起鬨,「馬總,雛兒有雛兒的乾淨,可經驗老道的女人才有滋有味呢,我帶來的——」
「我偏偏嗜好這口兒。」馬明昭酒意上頭,打斷他,「剛烈,清純,不怕沒經驗,我可以傳授她經驗。」
「馬總是風月場的行家啊。」華達的經理一個勁兒拍馬屁。
程禧的手機被保鏢搶了,現在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她想不通秦商和男人婆為什麼不在包廂,又為什麼關機。
中間到底出什麼岔子了。
華達的公關小姐輪番給馬明昭敬酒,馬明昭一邊喝,一邊翹起二郎腿,胳膊搭在程禧的椅背,手指時不時地撫摸她肩膀。
起初有所收斂,兩杯酒下肚,他開始不老實了。
馬明昭搞了數不清的女人,有自願攀附他的,也有為業績不得不委身的,他吃透了各類女人的套路,程禧每個抗拒的動作都被他及時預判,精準防範,完全掙逃不開。
「和我玩欲擒故縱?」馬明昭在她耳邊吐出酒氣,「玩一玩行,小玩怡情,玩過頭了,我可沒耐心陪你耗。」
程禧撇開頭,聲嘶力竭呼救,「馬總,你碰了我會後悔的!」
「我喜歡你叫,你不叫我不盡興,木頭疙瘩的女人有什麼意思?」馬明昭的臉上是愈發膨脹的興奮,「會不會角色扮演?你扮小狐狸,我扮和尚,你跪在餐桌上,撅著屁股逼我喝酒...」
馬明昭的污言穢語逗得滿屋子大笑,對面的三個兔女郎鼓掌炒氣氛,高聲吶喊「馬總威武,馬總是猛男——」
程禧渾身的血液沖向胸腔,控制不住地翻騰。
在馬明昭扒扯她內衣的瞬間,她抄起桌上的酒瓶奮力劈下去,咔嚓的斷裂響在包廂內爆炸開,所有人都安靜了。
緊接著,是兔女郎的尖叫和華達經理的罵聲,「萬利的!你瘋了?」
保鏢撥打了110報警,「萬利公司的實習生打死人了,在白鶴樓!」
馬明昭倒在地上,劇烈抽搐著,粘稠的鮮血沿著後腦勺往下淌,抽搐到一個巔峰後,沒動靜了。
程禧手一軟,半個酒瓶也掉在地上。
四分五裂。
她身體緊繃,幾乎繃成一條線,遲遲沒有醒過神。
門口越來越多的客人和服務生在擁擠著圍觀。
警方和救護車迅速趕到,為首的警員環顧了一圈,看著程禧,「你打的?」
她嘴唇闔動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我。」
「其他人動手了嗎?」
她表情麻木,「沒有。」
警員蹲下,撿起玻璃碎片,放入透明的證物袋。
「帶回局裡。」
......
程禧坐在詢問室的椅子上,一直不說話。
女記錄員給了她一瓶水。
隔壁的兔女郎和華達經理錄完筆錄,隊長走進來,「馬明昭在監護室,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至於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他翻筆錄,「證人的證詞是防衛過當,你負刑事責任。」
她死死地握拳,「他們是一夥的,我求救了,沒有一個人幫我。」
「包廂沒有攝像頭,你的口供和證詞有出入。」
這種是最棘手的,假如證人聯合作偽證,證明提前串供了。
隊長蹙眉,「有家屬嗎?」
她拳頭鬆了緊,緊了又松,沒出聲。
一名警員這時推開門,「周淮康的公子來了。」
蜷縮在椅子上的程禧不禁一抖。
「他竟然親自來了?」隊長繞過審訊桌,出門迎接。
空曠的走廊響起皮鞋的落地聲,程禧回頭,看到風塵僕僕的周京臣。
他披著黑色羊絨大衣,黑長褲,稍顯病態的一張蒼白面孔,整個人陰鬱肅穆。
周京臣掃了一眼破爛狼狽的程禧,丟了一隻高跟鞋,粘著玻璃碴的襪子勾在腳趾,已經沒法穿了。
他解了紐扣,脫下大衣,從背後裹住她。
一股寒氣,刺激得她一哆嗦。
「何隊。」周京臣徑直走向隊長,「什麼情況。」
「猥褻。」
他面色一沉。
何隊也瞧明白玄機了,「周公子不是替分公司的下屬過來,是替這姑娘過來的?」
周京臣撣了撣衣袖的雪霜,「何隊,借一步講話。」
何隊領著他去了拐角的一間詢問室。
幾分鐘後,周京臣從裡面出來,面目鎮靜如常,手上夾了一包沒拆封的煙,另一手攥著一枚純金打火機。
何隊拿著口供和諒解書緊隨其後,吩咐下屬警員,「去一趟醫院,如果家屬肯私了,在上面簽字,賠償開個價。不肯私了,周家要求上級插手,我辦不了。」
周京臣慢條斯理撕開煙盒的包裝,牙齒叼出一支,又遞給何隊一支,壓下打火機的滑輪。
何隊一驚,「我自己點。」
男人微微揚下巴,示意他無妨。
何隊忙不迭躬身,嘬著那支煙,「周公子,太客氣了。」
「不是猥褻。」周京臣又點燃一根,盯著火苗,神色諱莫如深,「是強姦未遂。」
官面上混的,是聰明人中的人精,何隊立馬領悟了,「強姦未遂非同小可,馬明昭未必認。」
「他不認,也得認。」周京臣咬著菸蒂,仰起頭,慘白的燈光灑滿走廊,「他做過的下三濫事不少,你們去查,揭了他的老底。」
何隊點頭。
周京臣吸完煙,戳滅在牆上。
他戒菸很多年了,本來菸癮也不大,只是為了應酬場合,象徵性點一根,最近這些年除非是集團領導的飯局,否則他不沾菸酒。
程禧聞到他衣服上久違的煙味,動了動僵硬的腳。
「我闖禍了...」她一宿沒喝水,又喝了酒,喉嚨乾渴,語不成語調不成調。
男人居高臨下俯視著她,「走得了路嗎。」
程禧小心翼翼褪掉襪子,赤裸著腳,踩在冰涼的瓷磚地,鑽心的冷。
周京臣忽然彎下腰,打橫抱起她,「摟著我。」
她雙手圈住他脖子。
氣溫低,道旁的樹杈結冰了,程禧張開嘴呵出一團白霧,「我沒事了嗎?」
「嗯。」
周京臣的鼻尖也繚繞著白霧。
「周叔叔知道嗎?」
「不知道。」
程禧還想繼續問,他步伐加快,卻依舊平穩,「休息下吧。」
周京臣的車泊在距離警局一百米開外的樹下。
周家是頂級權貴,一舉一動受矚目,他跑警局保一個女人,會惹風波。
越低調,越安全。
夜深露重,短短的一段路,周京臣的發茬和眉毛便沾染了露水。
程禧垂著眼瞼,揪了一晚上的心,緩緩舒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