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似乎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尤其是另外幾位皇子,紛紛幸災樂禍地掃了一眼他,再試探地看向褚帝的臉色。
蘭妃更是嚇得心裡咯噔一聲。
果真,褚帝臉色暗了幾分,意味不明地反問他:「你是在質疑朕?」
宇文期忙倉皇道:「兒臣不敢!兒臣只是覺得她沒那麼大膽。更何況,她出身將門世家,應該不會如此愚蠢。」
說到最後,小了聲,小心地盯著褚帝的臉色。
褚帝果真不太高興地蹙眉,道:「是永王和惠敏郡主指證了她,你這般說,是覺得他二人誣陷孟常寧了?」
蘭妃忙道:「期兒不是這個意思……」
說罷,對著宇文期擠眉弄眼示意他道歉。
然而褚帝卻先不悅地斥道:「那是什麼意思?朕為了他,發落了那孟常寧,他反倒要替那罪女給朕喊冤!」
「怎麼?這意思,是朕不應該心疼他,替他出氣啊?」
說罷,直起了身子,甩了甩袖:「朕就不應該來看他!」
「父皇!」宇文期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雙手無意識地握緊被子。
褚帝氣得吹鬍子瞪眼,拂袖離去。
卻不想,動作太急,出去時竟撞到了墨環抱著的畫軸上。
小丫頭一個不穩,畫卷便『砰』一聲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半幅模樣。
墨環驚慌失措地跪下:「陛下饒命!」
褚帝卻沒發難她,只是停住腳步,有些奇怪的彎腰,將那幅畫撿了起來。
打開一看,他本不滿的神情,竟然逐漸舒緩開來,那擰起的眉心,也變得平展。
房中眾后妃皇子,更是狐疑地望著褚帝的舉止。
繼而,便聽見褚帝倏地大笑兩聲:「哈哈哈,好!好!」
這把蘭妃嚇了一跳,同宇文期一對視,有些茫然地問道:「陛下,在誇讚什麼?」
「這幅畫!」
褚帝龍顏大悅地回過身,將那畫展給蘭妃看。
「妙哉!妙哉!」
蘭妃定睛一看,那畫上,赫然是一頭氣勢磅礴的巨龍,盤旋在山谷之上。龍正垂著首,似乎與山谷中的人說著話。
那人又是誰?
蘭妃心裡一跳:「這是畫得陛下?!」
褚帝振奮道:「不錯,穿著龍袍的,不是朕又能是誰。這幅畫是誰所作?」
宇文期看著那畫愣住了,嘴唇動了動,卻半晌沒有回答。
而這時,角落裡傳來一道弱弱的聲音:「回父皇,這是兒臣所作。」
褚帝有些驚訝地轉開目光,看見了孟昭歌一臉惶恐的模樣。
「小六媳婦兒,這是你所畫?」
「回父皇,是…是的。」孟昭歌怯生生道:「本打算送給父皇的,但王爺擔心兒臣技藝不精,會污了您的眼,就沒有送給您。」
宇文期臉色更難看。
褚帝蹙眉,可惜地道:「這樣好的作品,何來技藝不精?朕很喜歡,今日,便帶回乾坤殿。」
又問:「這畫你可取名字了?」
孟昭歌垂眸:「兒臣管這畫叫『雙龍圖』。」
「好名字!」褚帝大笑著,愛不釋手地反覆盯著那畫看。
又衝著面色恐慌的宇文期道:「你娶了個好媳婦啊。」
宇文期掩下眼底複雜,恭維著應聲。
而其餘皇子,更是無比驚訝,各懷鬼胎地將目光投向了孟昭歌。
「老六這個王妃,可真是深藏不露。」定王宇文朔,若有所思。
眼見著父皇動怒了,所以她一幅畫就剛好地掉出來了。
而且居然一幅畫就能哄好了父皇。
有意思。
故而,當褚帝離開,各皇子也緊接著走時,他們的眼神,都若有若無地打量了下在門口送行的孟昭歌。
美貌的女人,若同時擁有智慧,會令全天下的男人都趨之若鶩。
他們便有些嫉妒宇文期。
茂王宇文明甚至想要刻意的和她搭話,但被齊王宇文溪拉走了。
而宇文非,是磨磨蹭蹭最後一個走的。
孟昭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永王殿下,慢走。」
宇文非眯了眯眼,恨不能殺了她,卻只能壓低聲音:「你少跟本王裝!本王今日幫了你,那件事,你給本王爛在肚子裡。」
孟昭歌故意狐疑:「什麼事啊?」
「……你!」宇文非咬牙:「難道不是你要柳絡書來見的本王?不然柳絡書剛從獻川回來,她怎麼會知道,知道我與……哼!總之,你別裝了。」
他提起便咬牙切齒的,自然就是他與夏才人相好之事。
當日,孟昭歌撞見這二人偷情,想著正好抓到了宇文非把柄,來日拿捏他。
卻沒想到,過了沒多久,她便有了威脅宇文非的機會。
她的確把此事告訴了柳絡書。
「哦——原來是此事。永王殿下放心,我可不是那愛胡說八道的人。」孟昭歌微笑:「更何況,若說出去,對我也沒好處。」
宇文非道:「你最好是!」
說罷,拂袖而去。
孟昭歌回到殿中,見蘭妃正眼淚汪汪地守在宇文期床前。
連宇文期這種十惡不赦的男人,也有深愛他的母親。
但她沒有。
方才她爹娘為孟常寧求情,真是絞盡腦汁,甚至搬出了孟家的傳家之寶。
孟昭歌便會想:今日犯錯的若是我,爹娘必然要和我劃清界限。
或許她一生都無法和解的事,便是爹娘對她的漠視。
見她過來了,蘭妃十分罕見地,柔聲喊了她:「昭歌,快過來。」
孟昭歌險些還以為她叫錯人了,但心下立刻明白過來。
這母子倆,還真是見風使舵。
於是緩步走過去,溫聲:「母妃。」
「好孩子。」蘭妃握住她的手,「方才可多虧了你,母妃都不知你還會丹青,可真是秀外慧中。」
孟昭歌微笑:「母妃謬讚,父皇不嫌棄拙作罷了。」
蘭妃卻道:「哪裡能說是拙作,陛下那般見多識廣的人,都十分喜歡呢。」
「可……」孟昭歌低落地看了眼宇文期。
「王爺先前嫌棄我這畫送不出手呢。」
「……」
蘭妃嘴角的笑淡了下去,反應很快地打圓場。
「期兒有眼不識泰山,你別跟他計較。他呀素日也愛丹青,往後你們夫妻二人,可以互相切磋。」
又眼神示意宇文期說句軟話。
宇文期面色僵了下,他很不願意承認,孟昭歌才華斐然,可卻不得不道:「是我短見了,王妃見諒。」
孟昭歌委屈巴巴:「那妾身原諒王爺了。」
「……」宇文期覺得自己心裡憋了口氣。
可明明孟昭歌也只是順著他的話說的。
但他就是覺得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感,源自於哪裡,他一時不知道。但在回荊王府的路上,他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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