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之上,此刻已經將要入冬,在沒有多少綠意的一片枯草後。閱讀
馬三,文平以及一群漢家的遺民,此刻正聚在一起,面色中充滿了憂慮。
「老大,咱們真的不去了嗎?那位將軍可說不出三十里,咱們一定能遇見……大唐的軍隊。」
「是啊,老大,現在背後的異族可是有成千上萬。咱們回去又有什麼用?」
「……」
此刻,眾人圍繞一起,皆是面色有些苦楚。
因為馬三竟然在天亮行走了半天后,突然開口要返回身後。
這一刻,在眾人的不解中,馬三卻是目光充滿了堅持:
「不然怎麼辦?那位將軍說話你們也聽到了,他才多大的年紀,他一個人……」
「他一個人如何能在這戈壁中遊走於數萬的突厥中?」
「留下他一人,這就是在找死啊!」
「大伙兒不用勸了,文平。」
「啊?」
聽著馬三叫自己的名字,一旁抱著尕子的文平立刻接話。
緊接著,馬三一把抓住了文平的肩頭,將他和自己頭頂頭。
這便是這群漢家遺民如今保留下來的儀式。
看著兩人頭首相抵,眼前的眾人皆是目光一沉。
他們直到,馬三大哥做出這樣的姿勢,也就是說明了他的心意已經堅不可摧。
「文平,雖然平時你不聲不響,但是我一直和老族長的看法一樣,認為你其實才是我們之中最穩健的人。」
「眼前的八名弟兄,還有你兒子,就拜託你帶向大唐的軍隊了。」
「給。」
說著話的同時,馬三將自己內衣中一塊不算乾淨的貼身布包鄭重的取了下來,交給了文平手中。
「大哥,這是…」
「此乃當年永興年間的乞活軍軍帖文書!」
「嗯!!」
聽著這句話,此刻的眾人皆是愣在了原地。
緊接著,馬三看著這上面油漬泥湯,甚至還有些血漬的布包,他卻是眼中充滿了唏噓:
「文平,此物乃是世代族長保管!」
「當初咱們外出時,老族長雖然一力勸阻我等,但是出發前一晚,老族長卻是親自將這東西交在了我的手上。」
「你看到的這血漬,並非其他人的,而是老族長的!」
「什麼?」
「此物乃是我們唯一證明漢人身份的物件,老族長自從當年聽說了燕雲十八騎的事情後,奔走尋找漢家將士的同時,他更是貼身存放。多年以來根本不敢有一刻放下……」
「以至於…以至於取下這包袱時,他竟然已經和老族長的肌膚相連!這血漬,其實便是老族長的肌膚啊!!」
翁的一聲。
聽著馬三的話,眼前的文平和眾人皆是目光變得無比的震顫!
竟然……
竟然此物還有此故事?
當即,文平只覺得自己的手中,托著的哪裡是一個布包。
從小傳承的那些漢家文化中,似乎有一句一諾千金…
而這一個布包,如今的分量也不亞於千兩的黃金吧!
「老大…」
抬眼之際,文平從馬三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決絕。
「老大……您放心,我一定……一定把這東西帶到如今漢家的軍伍中…然後懇求他們…接我們族人歸家!!」
「嗯!!」
重重的點頭下,馬三此刻也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回頭看了看廣袤的漠北戈壁。
馬三這傢伙自持從小生於此處,竟然直接把馬匹給到了旁人的手中。
「蠻子太多,馬匹容易被發現!我一個人倒是能更好隱藏。」
「各位弟兄,若是我沒有回來。」
「那便告訴一下如今朝中的軍卒,在邊關,為我立一道墓碑。上面便寫……」
「嗯…」
低頭沉思片刻,馬三在眾人眼中帶淚下陡然抬頭:
「有了,就寫他娘的漢軍乞活馬三之墓!」
「哈哈哈哈,這樣勞資死了下面也不會把我當成該死的蠻子!」
「我生是漢人,死是漢鬼!!」
「哈哈哈哈哈,如此也算痛快,尕子,小艮,長明,黃風……」
一個一個的叫著眾人的名字,馬三的聲音越叫越高:
「行了,快去吧,我們這群人的未來,是在你們身上才對!!」
「但是我們也不能不管在漠北的其他漢民!」
「那位大將,就讓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
說完,馬三學著當初李誠的模樣,因為衣著的破爛和身軀的單薄,馬三雖然完全沒有一絲霸氣的樣子。
但這一刻,在文平等人的目光中。
馬三無愧於漢人的血脈,更無愧於英雄的稱號。
……
「在這!!」
「我們看到他了!」
「快,快讓左路軍圍捕,斷他的後路!」
「放響箭,放響箭!!別他娘的讓他再逃了!!」
「……」
漠北深處,如今的一片荒漠上,已經徹底的炸開了鍋。
一望無際的漠北土地上,可能從未有過這麼多的突厥人共同騎馬馳騁。
這裡貧瘠之下,往日裡可能連最貧困的部落也不願意在這裡展開刀兵。
因為根本就沒什麼值得廝殺。
但是今天。
乙失缽、薛延陀、鄂爾渾、色楞格、仆固、葛邏祿、拔野古。
漠北的九姓鐵勒大族中,足足來了七個!!
攏共的大軍,更是直接達到了將近十四萬。
現在,李誠是真的慌了。
「該死!!」
「怎麼一夜之間,突厥人竟然多了如此多的數量!」
李誠雖然身負系統,但是他卻不是神仙!
對於昨晚突厥的大軍集結,他也只是感受到了追兵增多而已。
但他哪裡知道,其實從當日他解救左武衛,和乙失缽部落相遇開始。
其他的漠北大軍瞬間都是聞風而動。
除了正面抵抗唐軍六路的牽制兵力外,眾人把主力,竟然是放在了漠北的後方。
沒辦法!!
現在的九姓之中,除了王族薛延陀和乙失缽兩個大部。
其餘的七個大部落中根本就沒有形成一個良好的制衡。
漠北的突厥,確實要比東突厥強。
但是大家都強盛下,誰說話管用,誰能帶頭就成了一個極大的問題。
一直以來,大伙兒也都是以王族為頭。
但是頡利的出現,隨著他一統東突厥,這些一個個部落酋長的心思也都活泛了起來。
而現在…
短短的兩天時間,原本的誅殺玄甲大將就能獲得無上的榮耀。
已經逐漸被有心之人渲染成了,疊羅施和頡利可汗兩人託付了執失部落的酋長執失思力。
說誰能殺掉玄甲大將,誰就能成為東突厥的共主!!
好傢夥!!
現在眾人一致贊成下,哪怕是執失思力親自出來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殺一個玄甲大將,就可以接收東突厥?
到時候,真有人這麼幹了,雖然現在東突厥被大唐打成了憨批,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的東突厥,也不是任何一個單獨的九姓鐵勒可以比擬的。
東突厥如果願意,那傢伙就能直接吸收一個堪比整個鐵勒部落的力量。
而就算東突厥到時候反抗,不願意,那人的部落也能他娘的光明正大東進屠殺搜刮!
資源,人口,牲畜。
這就算是明搶,卻也是在鐵勒九姓的承認下。
無疑,誰現在只要殺了玄甲大將,那個部族就將會獲得莫大的好處!
這樣的誘惑下,前來湊熱鬧的七個部族,都已經殺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