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定襄城的大門緩緩打開。
終於,在此駐軍了多日的通漠軍,如今終於邁上了進擊的征途。
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通漠將士,皆是滿臉肅穆的列陣出城。
而就在這些人的前方,李績騎著高頭大馬,一路上正在不斷的和身邊的副將交流著:
「程秦兩邊的人現在怎麼樣?」
「報告總管,二位國公率領的騎兵和玄甲軍已經陸續進入了突厥軍所在的位置。」
「嗯,有咬金和叔寶坐鎮,那兩支隊伍應該就可以蕩平那些蠻子的後方…」
說話間,李績一邊走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份謄寫滿了文字的絹布:
「不過話說回來,大總管不愧是大唐的軍中砥柱。」
「原本我以為我的想法就已經足夠大膽,可沒想到,大總管直接想出了一招這樣的釜底抽薪之計。」
「總管,這也多虧了幽州那些軍勇啊。」
「嗯,不錯。要不是他們此次夜襲讓我等知道了漠北後方空虛,恐怕我等也不能如此迅速的做出反應…」
說話間,李績輕輕捻須,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定襄城。
今晚過後,這座大唐原本最前線的釘子,就要拱手讓與異族了。
想到這裡,李績不僅沒有惋惜,反而他的雙眼中,卻是充滿了期待和激動。
原因無他,一切變數還是因為劉勇他們的回歸。
這支幽州得忠勇之軍,他們不僅為眾人帶回了李誠還活在世間,燕雲十八騎重新現世的消息。
更重要的,他們讓大伙兒都知道了一個關乎如今戰局的情況!
那就是漠北突厥他們的人根本不多,全軍出擊的情況下,這些該死的蠻子他們的後方已經是空虛無比。
而現在,通漠軍在將消息上報給了李靖後。
第二次的出擊計劃,很快便由李靖那邊回復了過來。
如今,左路大軍中的尉遲恭和段志玄,已經受領了精銳騎兵長驅直入,繞過前方戈壁,直取漠北薛延陀等部。
而定襄城,這邊也是同樣派出了程咬金,張公瑾還有剛剛傷愈的秦瓊。
六路唐軍如今一分為二,凝聚了力量後,直接便形成了一個蟹鉗一般角度,繞過雲定一線的突厥蠻子。
用李靖,不,應該是用當初邱沐寒進獻給李靖的軍策上的話來說。
這便是用上了兩點主要的計謀,第一,化被動為主動。第二,消耗敵方的有生力量!
也正是因此,如今的李績看向定襄城,目光之中幾乎看不到絲毫的惋惜:
「統葉護這個蠢貨,真以為我唐人只會跟那幫蠻子一樣無腦拼殺?」
「說起來,晉中,你可知我最欣賞那軍略中的那句話嗎?」
「末將不知…」
聽著李績突然提起來那神秘的軍略,誦讀起來還是一知半解的副將不由充滿疑惑。
而這時,李績則是目光炯炯的盯著對方,緩緩開口: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今晚過後,我們便把這定襄的地讓給那幫蠻子,等他們歡欣鼓舞的時候,再讓他們明白,什麼叫釜底抽薪!」
「……」
與此同時。
漠北深處。
如今,一支混合了通漠軍精銳騎兵和玄甲軍的部隊,正在瘋狂的前進在漠北之中。
一路上,根本不曾有一人開口說話,所有人的目光中幾乎都蘊含著一股難以滅盡的怒火和焦急。
他們,正向著鐵勒九姓的老巢急行軍!!
而就在眾多的隊伍中,眼前除了程咬金外,奔跑的最快的,卻是一名身騎白馬的紅袍女將。
邱沐寒!!
如今的她,再次帶上了自己的那頂猙獰鬼面具。
一路馳騁間,邱沐寒的心中簡直已經急切到了極致!
李誠。
李誠還活著!!
自己這一段日子,多少次想到了李誠的音容笑貌,甚至都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原本邱沐寒都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碎成了一塊一塊,哪怕不去觸碰,每每一想到對方那笑得儻盪的樣子,她就會瞬間覺得心疼如絞,萬分悔恨。
當初自己為什麼不留下來?
當初為什麼不逼他走?
總之,邱沐寒總覺得自己當初有著無數個選擇,仿佛任何的選擇都能避免那般的苦痛。
可…
可一切皆是枉然。
她仍舊只能後悔不迭的神傷不已。
無情之人,不是無情,看似猶如冰疙瘩的邱沐寒,當她的內心逐漸認可了一個人後。
她的感情卻是那樣的熾烈深刻。
甚至到了後面,邱沐寒就連疼痛都無法感覺,只是覺得一切都沒有了一點的意義…
要不是想起長安還有邱煥禮老爺子,說不得邱沐寒當場就能直接了斷殉情!
沒錯。
在邱沐寒她看來,自己是許配給了李誠,但是自己可以不認這擋槍的夫婿。
但是自己主動獻吻後,李誠就是自己的男人。
身為一吻定情的伴侶,主夫既然不在,她目前能想到的辦法,也就只有殉情。
可萬萬沒想到!
今日白天的時候。
程處默和秦懷玉這兩個傢伙,竟然跌跌撞撞的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告訴了自己李誠還活著!!
他,他還沒死!!
這樣的消息,讓邱沐寒到如今想起來,仍舊覺得自己渾身顫抖。
她恨不得自己馬上長出一雙翅膀,或是能夠越過天上的月亮。
趕緊來到李誠的身邊!!
「李誠…李誠……」
口中的緩緩的呼喊下,邱沐寒的雙眼幾乎沒有一點的分心。
她始終在看著月色下的戈壁。
她多希望,就這樣在朔風的吹舞中狂奔,狂奔到某處,突然看見了那個身穿黑甲的身影!!
「沐寒丫頭,你…你慢些!!」
邱沐寒隨著心中所想,馭馬的速度不由直接飆增起來。
這一下,立刻讓為首的程咬金都叫嚷了起來:
「啊呀,丫頭!!李誠不是沒死嗎?以他的本事,不會有事,你慢點,慢著點!」
邱府依憑幽州,家中的坐騎自然也不是俗物。
邱沐寒的坐下,一匹血統純正的幽州寶馬此刻飛奔之下,就連程咬金的坐騎都有些追趕不上。
到了後來,邱沐寒乾脆直接和大軍拉開了整整五十步的功夫。
而就在程咬金一路狂追下,陡然間,他一抬頭便看見了邱沐寒的身影終於是逐漸放緩,可還不等他接近嗔怪邱沐寒。
這一刻,邱沐寒卻是直接轉頭,將手中的銀槍向東北方向遙遙指去。
遠處,一處處的帳篷,正在黑夜中無比顯眼。
看了看遠處的情況,程咬金的雙眼中也是升起了一抹兇悍:
「全軍注意!!」
「準備接敵!!」